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酩酊不醒 第57节

  余醉的弟弟坠海自杀被救回来后就失踪了,他出车祸失忆后再没和哥哥见过面。
  季小年说过余醉不准客人给自己拍照,劳拉说过他哥哥也不喜欢拍照。
  弟弟失踪这么久余醉为什么一直不去找?他不急吗?
  他出车祸这么久哥哥为什么一直不来看?不担心他吗?
  不可能不急。
  余醉那么爱他弟弟。
  更不可能不担心。
  他哥哥那么爱他。
  陈乐酩想起前两天考试时老师提醒他们的话:当你算出来的答案不在选项内,而你又笃定自己是正确的时,举手示意监考老师,题目出错了。
  题目出错了。
  余醉不需要急,哥哥也不需要担心。
  因为弟弟/哥哥一直在他身边。
  陈乐酩呼吸一窒,心脏狠跳一记。
  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不可能的。
  不可能啊。
  如果余醉就是哥哥,没理由要瞒着他。
  而且前面的推测都没有切实依据,只不过是他的假设而已,即便余醉揉他脖子的感觉和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最多也只能证明他失忆前就和余醉认识并且上过床,不能证明余醉就是他哥。
  因为他不可能和他哥上床,他们是亲——
  陈乐酩猛地抬起眼,一股阴森的凉意侵袭后背。
  对啊,他哥从来没说过他们是亲兄弟。
  夜风寒凉,从他的发丝间吹过,拂遍每一根绷紧的神经。
  他缓慢又僵硬地扭过头,看向正在开车的人。
  “余老板。”
  “说。”
  “你弟弟回来了吗?”
  “还没。”
  “他长什么样子,有照片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第31章 我们今天还没亲嘴
  “没有。”
  余醉继续开车,头都没回。
  “一张都没有吗?”陈乐酩不信,“你连他从小到大的衣服都留着,却没给他拍过照片?”
  “有照片,在相册里,手机上没存。”
  “那带我去看看相册可以吗?”
  “刺啦”一声急刹,银灰色 大g在海边停下。
  “你到底想看什么?”
  余醉扭过头来,一手搭着方向盘,皱眉看向他,阴沉的脸显得冷漠又凶狠。
  陈乐酩下意识屏住呼吸,肩膀往后一缩,攥着安全带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余醉的神情立刻放得柔软。
  他天生话少性子冷,脸上很少做出多余的表情,冷漠厌烦才是他和人相处的常态,只有跟弟弟在一起时,他才会稍微注意下表情管理,不让自己看上去太凶。
  “别害怕,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突然想看他的照片?”
  “因为我……我在想你会不会是——”
  “叮铃铃。”
  刚鼓起勇气被一阵铃声打断,陈乐酩重新憋回去:“先接电话吧。”
  余醉看他一眼,拿出手机。
  海边大道偏僻安静,周遭没有一车一人,因此电话接通时那句欢欣又雀跃的“哥”,清晰无比地传进陈乐酩的耳朵。
  他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听余醉和那人讲话。
  “嗯。”
  “哥在干嘛?”
  “带朋友出来玩。”
  “什么朋友,我认识吗?”
  余醉扭头看陈乐酩:“打个招呼?”
  陈乐酩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你弟弟?”
  余醉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机拿过来。
  “不了!”陈乐酩触电似的猛地退开,把脸别向窗外。
  电话“咚”一声挂断。
  与此同时,刚离开不久的玻璃别墅里。
  裴溪洄摘下脖子上的变声器。
  “太过分了。”他于心不忍,“乐乐都这么可怜了,为什么还要骗他,他一个人在外面孤苦无依,唯一的哥哥还不跟他相认。”
  靳寒手里攥着张字条。
  “可能恢复记忆对他来说比蒙在鼓里更残忍。”
  纸条是余醉走时塞给他的,写的是他们跑船的黑话:五分钟后,我弟弟会打电话给我。
  裴溪洄扬起脑袋:“那天晚上!乐乐自杀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靳寒把纸条烧毁,丢进烟灰缸。
  “我当时正在开会,接到余醉的电话,让我帮他联系枫岛海事局局长,去金江湾打捞一架坠落的飞机。我问他飞机上的人是谁,他说是他弟弟。”
  “本来是必死无疑的。”靳寒说。
  “飞机从那么高的海拔俯冲下来,碰到海面的一瞬间就会解体,但连陈乐酩自己都不知道,余醉在他屁股底下安了个紧急弹射座椅。”
  “二哥一早就猜到他会自杀?”
  “不,他如果早就猜到那陈乐酩连家都出不了,他只是习惯这么做。”
  余醉以前送过陈乐酩一把勃朗宁手枪,结果子弹炸膛伤了他的手,从那之后余醉不管送他什么都会加一层保险,以防万一。
  靳寒继续道:“晚上九点左右,他把陈乐酩从海里接回来送进医院,当时我和霍深都在,抢救了三个多小时,人没事了,他家的保姆打电话来,说在餐桌上发现一封信。”
  霍深就是他们俩那个神秘大哥。
  “乐乐给二哥写的?”
  “对,他给他哥留的遗书。”
  裴溪洄长长地叹了口气。
  血脉亲缘真是奇妙,羁绊越深的人越擅长相残。
  “余醉回去了,看了,之后就消失了,半个月后我们在一家心理治疗中心见到他。”
  靳寒喉头哽了一下。
  “他坐在轮椅上,站不起来,说不了话,嘴里戴着个奇怪的仪器,保镖告诉我们,他看完那封遗书后拿刀割了自己的舌头。”
  如果不是在场人多拦住了,只割不到一半,他这辈子就再也别想流利地讲话了。
  “天啊……那封遗书里到底写了什么?”
  “没人知道,除了他,连陈乐酩自己都不知道了。”
  烟灰缸中最后几点猩红火光一闪,纸条的灰烬变成余醉手中垂落的烟灰。
  陈乐酩还是背对着他,肩膀抽动着强忍哭腔。
  余醉拍拍他的后背:“被审问的是我,你哭什么呢?”
  “我没哭,我肩膀酸,抖一抖……”
  余醉握住他的后颈,强行把人扳回来。
  一看,两只眼睛红得像两颗海棠果。
  余醉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明明那么厌恶谎言,却一而再再三地对弟弟说谎。
  明明知道他有多需要哥哥,却站在他面前都不和他相认。
  “我刚才有点凶,害怕了吗?”
  陈乐酩“唔”一声,抽抽着鼻子扑进他怀里。
  余醉顺势搂住他的腰往自己这边一抱,把座椅放下,让弟弟趴得更舒服。
  “难受就哭,开心就笑,婴儿都会的事情还要我教你吗?眼泪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第一次想哭忍住了,第二次想哭就继续忍,一而再,再而三,眼泪越积越多,就会变成溺亡者周身的海水,把人逼上绝路。
  陈乐酩张开嘴巴哭得特别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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