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景榷警铃作响,一看景自秋,此人笑眯眯地朝梁叶招手,“小叶,回学校啊?”
  梁叶点点头,“嗯,学校还有事。”
  景榷这下知道景自秋把他拦这儿是想干嘛了,他本以为这顿饭吃完,任务就算暂时完成,没想到这群老东西没打算放过他。
  还有你!他盯着梁叶,你一个真少爷,豪门大别墅住着不舒服吗?为什么要回学校住宿舍?
  何夫人挽着梁叶的手臂,有些舍不得,“哎,我们本来希望小叶在家里住,但他不大习惯,幸声也在家里闹脾气,我们尊重小叶意愿,这学期就还是让小叶住在学校吧。小榷,你没事的话,送小叶一段?”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景榷还能怎么拒绝?
  “好的,反正我回公司也要经过朔原大学。”
  在一众长辈的注视下,梁叶坐上景榷的副驾。景榷把脾气发泄在油门上,一脚蹿出去,梁叶的背结结实实贴在椅背上。
  “景哥。”梁叶忽然开口。
  景榷头皮一紧,吃瓜的不在,他假笑了一晚上的唇角终于按下去,“闭嘴。”
  后视镜里映出一双怒气冲冲的眼,这双眼这些年清冷惯了,此时睁得有些大,眼尾染着薄红。梁叶看了看,经过一个路口后提醒道:“东门在那边。”
  景榷没有改道的意思,绿灯一亮,就从朔原大学的东门外驶过。
  梁叶挑眉,“景哥打算带我去哪?”
  “啊,你还在车上啊?”景榷直视前方,“抱歉,我刚才想事,忘了把你放下。”
  梁叶不急不恼,“没事,景哥想去哪里?”
  景哥景哥景哥……景榷额角的青筋都快蹦出来,“要不你换个称呼?”
  梁叶似乎有些苦恼,“那景哥想我叫你什么?景总?还是景先生?”
  奇怪,都是景榷平时听惯了的称呼,但怎么从梁叶嘴里说出来,就多了层暧昧的意思,像……像他包养的鸭子在叫他?
  景榷不想说话了,今天一整天发生了太多事,他还没有彻底消化和梁叶联姻这件事,过去的记忆滚滚而来,他不想承认长大的梁叶又一次凭本事勾引到了他。
  车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巷子停下来时,景榷没忍住叹了口气。
  梁叶看着一旁的店招,“景总,你来看中医?”
  景榷解开安全带,气鼓鼓的,“啊,我有病。”
  梁叶问:“什么病?”
  景榷眯眼,旋即似有难言之隐地摇摇头,下车幽幽地说:“不,举。”
  第9章
  景榷是故意的,他杀敌也杀几,想要恶心恶心梁叶,却见梁叶从容地跟上来,“幸好。”
  景榷毛了,“幸好什么你就幸好?”
  “幸好我也在,可以陪你一起看。”梁叶甚至先景榷一步向前走去,回头道:“景总,来都来了,有病早治疗,不要退缩。”
  景榷咬牙切齿,眼睛在梁叶后背烫穿两个洞,简直要看清他胸膛里黢黑的心脏。
  景榷很困惑,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人真的是雪云镇的小叶吗?会不会认错了?且不说梁叶这么高这么双开门,肩膀能扛两个自己,小叶话少又乖,除了在床上野了点,像条疯狗,其余时候都是个甜弟来着。
  况且梁叶也没承认他就是雪云镇的小叶。
  他竟然没承认?!
  景榷站在原地没动,梁叶停下脚步等他。景榷又是一通扫描,这的确就是小叶,他还不至于老到人都认不清的地步。
  景榷的视线从梁叶左肩滑溜到右肩,然后面无表情从他身边走过,“无意间”擦到了他的上臂,嗯,其实他更想擦擦他的肩膀,奈何这身高差距……不提也罢。
  梁叶问:“景总,你在想什么?”
  景榷不理他,脚步更快。怎么回答?总不能老实说我在想你这肩膀都能扛钢筋了,那扛两个我也没什么了不起吧!
  梁叶眯眼笑了笑,跟上来。
  “景总。”中医助理一见是熟人,热情迎上来,“老师还有个客人,你先坐坐。”说完发现景榷身后还有一人,“咦?”
  景榷一听这“咦”,就觉得不好。
  果然,助理兴奋地说:“景总,是不是老师的药终于起效了?”
  景榷还没来得及开口,助理脱口而出:“你都带男人来了呢!”
  梁叶半点不尴尬,饶有兴致地看着景榷。
  “我……他……”景榷百口莫辩,“不是!”
  助理欢天喜地,“我这就去跟老师说,中药真的调理好了你的性冷淡!”
  寂静,如事后一样的寂静。
  打破寂静的是梁叶的一声轻笑,景榷凶狠地瞪他,“笑什么?”
  我是为什么从黄宝变成性冷淡的你没点数?退一万步说,你就没点责任?
  景榷险些吼出来。但这话他无论如何不会真的说。
  “喝中药多久了?”梁叶问。
  景榷坏脾气道:“不关你事。”
  梁叶走近,在景榷面前弯下腰,阴影顿时笼罩在景榷身上。望进那双黑漆漆的眼,景榷沸腾的思绪暂停了片刻,像是被什么捕获了。
  “那景总是为谁才来治病?”
  梁叶的语气和不久前在宴席上一样,很客气,但景榷不知从哪里抓到一丝危险。
  他皱眉盯住梁叶,“你在威胁我?”
  两秒后,梁叶才直起身,唇角再次挂起笑容,“怎么会?我只是陪你来看病。”
  助理又蹦了回来,“老师请你们进去!”
  老中医是个火眼金睛的精神老头,看到景榷第一句话就是:“我就说你没病,你们都不信!”
  景榷赶紧将手腕放在腕垫上,省得老中医喋喋不休。干正事时老中医认真专注,诊室安静得落针可闻。景榷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忽然看见梁叶正安静垂眸。
  你在看哪里?
  景榷顺着梁叶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一截手腕。衬衣的衣袖挽在小臂,手朝上。手腕内侧的皮肤是很细腻的,平时晒不到太阳,又离手很近,景榷每天洗完脸,抹完面霜乳液,还会顺便抹在手腕。
  他的手腕比常人更白,更修长,时常锻炼,又有些劲劲儿的力量感。
  这手腕此时就在老中医生着老茧的手指下,安静而乖巧。
  景榷忽然觉得脉搏跳得格外厉害,被按住的皮肤麻麻痒痒,不确定是老中医按得过分用力,还是梁叶的视线犹如实质。
  一段回忆在此刻插入脑海。
  是那个失控的夜晚,小叶抓住他的手腕。小叶的手很粗糙,生活的砂砾磨掉了少年的皮囊,他惊叫,颤抖,他的反应反而刺激了小叶,小叶向他露出牙齿,啃在那早就被抓红的手腕上。
  景榷猛地缩回手腕,心跳难平。
  老中医吹胡子瞪眼,敲着腕垫,“脉都没摸完,放回来。”
  景榷知道自己失态了,犹豫着再次抬起手臂,这次却没有将手腕里侧露出来。
  “老先生,其实今天景总是带我来看病。”梁叶上前,作势要放手腕。
  景榷愣了下,赶紧让出座位,将梁叶一巴掌按下去,“对对,是他要看病。”
  老中医狐疑地打量他们,放过景榷,转而给梁叶摸起脉。
  景榷摸着自己的手腕,心里七上八下,那里其实有个很不显眼的疤,正是被梁叶咬的。老中医眼神不好,给他摸过几次脉,也没有发现,其他人更是没机会看到。此情此景,他莫名不想让梁叶这个罪魁祸首发现。
  摸完脉,老中医沉沉叹了口气。景榷愣了下,“他难道得了什么要死的大病?”
  6啊,且看梁家又从哪里挖出个真儿子搞第四次联姻!
  梁叶看了看景榷,从容地收回手腕。景榷背对他咳了声,反思自己是不是幸灾乐祸得太明显。
  “我看你们两个是这个。”老中医为老不尊,一边说一边竖起两个拇指,用力撞在一起。
  景榷好歹当了多年黄宝,如今外表虽然清冷,脑子里的库存废料那是车载斗量,马上想歪,红着一张俊脸争辩:“老先生,你想到哪里去了!”
  “哼!”中医中气十足地说:“你还跟我吼!你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病硬看,两个老6!”
  虚惊一场,原来是两个老6的意思。景榷松口气,为自己龌龊的思想玷污了纯洁的老人家而忏悔。
  梁叶说:“那老先生觉得,我应该喝点中药吗?”
  这话提醒了景榷,他被小姑和覃洲弄来苦哈哈地喝中药,怎么都得让梁叶这混账也吃点苦头吧!己所不欲,定施于人啊!
  于是,他连忙绕到老中医身边,俯身交头接耳。
  “爷爷,他脉象是不是非常躁动?”
  “老夫怎么没有摸出来?”
  “你手上老茧太厚了,不骗你,你给他开点清心寡欲的药。”
  “啊这……”
  “他都耽误你时间了,你不宰他个大的?不会做生意啊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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