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说到这里，他想起来以前沈胜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又道：“我记得你说过，那些东西，这里应该只有你我能看到？所以对方究竟是不是人，对我来说，其实应该是很难分辨的吧？”
这次沈胜脸色终于变了。
他瞬间站起身来，紧锁眉头，问道：“你遇到了？在哪儿遇到的，有没有事？”
“没事，就随便聊了聊，我也不确定，你不用太担心。”沐羽朝他平和地笑了笑，“她还挺热情的，就是我事后想起来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才特意和你提一提，不用激动。”
“……嗯，你一定要小心。”沈胜似是被他话给安抚了，复又坐了下来，“我比较容易情绪化，不好意思。”
“我会的。”沐羽忍俊道，“至于聊了些什么……也就是她特意跑来通知了我一下，说行程变了的事情。不过很卖了个关子，害得我又跑去导演组那里确认了一遍。要不是导演亲口说派来通知此事的人还没有走，我还发现不了这个事情呢。”
沈胜怔愣片刻，随后也觉得挺有些好笑。他低咳了一声，抬眉瞧了瞧沐羽表情，发现他确实并未因之前发生的事生气半分，不由觉得自己之前种种顾虑真是度了君子之腹。思来想去，脱口而出道：“其实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很久了。”
第103章 霸道总裁的小助理（十）
沐羽茫然：这人是怎么了？难道今早上的尬聊把他刺激神经错乱了？
思来想去, 没个头绪，便“嗯”了一声，很安静地看着沈胜, 等着他说。
沈胜摸了摸鼻子，似是在给自己壮胆一样。过了好久，才支吾道：“也没什么……就是希望你以后，受了什么委屈不要忍着，可以说出来。”
沐羽愣了愣, 没有搭话。
“今天的事情，你应该向我发火的。当然……不是指责你的意思。”沈胜仔细地瞧着他, “只是你总是这样受着, 什么也不说，心里就不会觉得难受吗？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该怪我才对。看你不舒服，我也会跟着一起心痛的。”
“我知道你可能因为宣亦然的事情对我产生了一些想法, 但我还是想厚着脸皮过来和你解释清楚。我以前其实是个挺无所谓的人，所以行事手段就总不太在意别人, 很容易走极端。但是我现在不想再这样下去，我想做出一些改变，想变成更好的人。我不知道你过去因为什么才会习惯了这种不讲道理的事情，但是我希望能让你知道，至少在我这里……你不需要这样, 我也不希望你这样。”
“……我不是那种人，以后也不想成为那种人。”他说，“能不能答应我？”
沐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这些话，沉默片刻，心中突然颇感不是滋味。
他一直自觉不是个脆弱的人, 相对的，反而因为种种原因而非常冷漠，难以被人打动。今日沈胜这些话却久违地触及到了他真是心绪，实在不得不说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思来想去，大概也就只能理解为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些话吧。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分外弥足珍贵？
他想了想，说：“谢谢你……但习惯是种很难改变的东西，我会努力的。还有宣小姐的事情，我真的没有……”
说到这里，沐羽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乍然停住了话头，复又改口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担心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没法即时处理。毕竟李姐说了……”
话越描越黑，他干脆自暴自弃地闭嘴了。
“……你原来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啊。”沈胜哑然，“其实她就是那么一说，不然我怎么长这么大还没曝尸荒野的？”
沐羽忍不住笑了：“嗯，因为你确实不像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人。”
“……好吧。”沈胜认输，“那以后你来照顾我好不好？我很听话的。”
大约是因为之前沈胜说的话，沐羽倒不讨厌他在自己眼前这样卖乖。他认真地思索了一阵子，然后说：“我不太擅长照顾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
左右他并不厌烦对方，甚至还对这样直白到有些傻的可爱性格略有好感。虽然在系统的压迫下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在这个世界待上多久，但至少不再是和以前那样过一天少一天，掰着手指过日子了。既然全凭本事挣扎，那应下一句大约也无关紧要？
“你都不嫌弃我，我哪敢嫌弃你啊。”沈胜笑着说，“我以前就经常和李曼说我运气好，她还不信。你看，我是不是运气特别好？”
沐羽对他的话倍觉莫名。
沈胜清了清嗓子，纠结着眉，似是在游移不定。过了半晌，终于定下了决心般地低头飞快在沐羽唇上碰了碰，而后退了几步，脸上微红：“……嗯，就是这个意思。”
「沈胜对你的好感度+50，目前好感度75。」
消失了许久的系统突然出来道。
沐羽一呆，后知后觉地碰了碰嘴唇，上面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用力抿了抿，心底突突地像是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意。这突如其来的提示音瞬间收拢了他的理智，让沐羽想起了自己的立场。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过客而已。将真情实感投入进去的下场，他上个世界已经有所领略，是再不敢这么试着来一次了。况且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在这个世界活多久，就又要离开去别的地方执行任务。在这之前，绝不能乱掉自己的心思……不然系统一定会拿这件事来要挟他。
他一直很清楚，自己其实是个冷漠又自私的人，永远都只会选择对自己的有利选项，忽略掉那些对自己的不利选项。所以无论之前的哪个世界，他的那些任务目标都没能真正扰乱过他的想法，因为他最开始就把自己给摘了出来，当做是一个演员般的去体验别人的人生，过后便将自己抽离出来，大可装作无动于衷。如今系统却强行将他之前披着的皮囊给撕扯了下来，让他去过自己的生活。
虽然并不能摸清对方此举究竟是何意，但直觉告诉他，这并非善意。
沈胜这种人，想只靠演技来打动他，大约是连一分成功的希望也无的吧。至少沐羽觉得凭借自己这种三脚猫的水准，应该是没有办法完成系统给他的期望的。
那……大概就只能换条路试试了。
沐羽脸上变了变，冷静与理智瞬间回笼。
他抬头，表情冷了下来，说：“不行。”
沈胜怔忪了片刻，脸上薄红消下，问：“你……是讨厌我吗？”
沐羽沉默。
凭心而论，他并不讨厌对方，甚至还很喜欢沈胜。可有些话是没法说出来的，解释不了，更说不清。
就比如现在，他能和沈胜说不，和系统说不吗？
不，他不能。
沐羽厌恶四处漂泊的日子，也厌恶离群索居的生活。但人是没法选择自己的命运的，就比如他所有亲近之人都最终死于非命，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地生活。
他不想再度体会到这种痛苦，便心甘情愿地过上了他最避之不及的人生。
而当一件事麻木成日常的时候，无论多么厌恶，也就只剩下了习惯。
“不，并不是。”沐羽摇摇头，站起来，低声说，“导演的安排我一会儿会送过来，招魂节目初步定在了明晚。还有后勤那边说今日晚餐在大堂，要摆拍录一段节目，你不要忘记了去……刚刚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我先走一步。”
他匆匆朝门外走去，路过沈胜身旁的时候，突然被他一把攥住了手。
沐羽的手向来是很凉的，大约是因为从娘胎里带下来的体寒，即便如今是夏季也无事于补，冰的可怕。但沈胜的手却和他不一样，是暖热暖热的，手心里还有一层薄薄的汗，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心冷。
这暖热烫的沐羽身体微微抖了一抖。
他回头，瞧着沈胜脸上半是沉重，半是恳求的表情，想到刚刚对方的话，心底仿佛被狠狠触动了一下。他垂下眼帘，硬了心肠，将自己手抽了出来，推门而去。
沐羽心里清楚，沈胜虽然平日里装得如同一个大号的智障宝宝，实际上却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只是大约他觉得这样的行为能将自己表现得分外无害与讨人喜欢，所以才屡屡做出这种行径，以彰显亲切之意，让自己不那么脱离人群。
话虽如此，他骨子里却是个很骄傲的人。不仅如此，而且十分难以亲近。
以沈家的积累，沈胜想调查清楚他的过去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区别只在于沈胜想不想知道。过去，沈胜对此应当是毫不在意，觉得只要看到当下就好。但经此被拒绝之后，想必就会愤愤不平地去调查他的背景了吧。
……这样才好，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不会太珍惜的。
沐羽一个人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这次，沈胜没有跟上来。
他正欲推门进屋，却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笑。
他动作一滞，依稀辨认出声音是略有些耳熟的，便转回身去。果不其然，在柳树下见到了个坐在老树根旁的姑娘，正是他不久前才见过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