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盛攸淮忍笑:“好。”
  花熙忙咳嗽两声,边说话边用最轻的力气抽出胳膊:“诶,什么?我说了什么?叙叙呀,你看师姐是不是病了,怎么觉得冷嗖嗖的,嗓子也哑了呢?”
  “师姐嗓子哑了?”花叙故作惊讶,接触到花熙可怜兮兮的眼神时又变成担忧,“那师姐脑子还好吧?还记得下山时答应我什么来着?”
  花熙眼神乱转,向其她人求救。医者仁心的宋秉秋和不善拒绝的唐择枝都去洛阳了,比较熟悉的盛攸淮装作没看见向前走,师母更是忙于整理酒楼情报和江湖情报,都没空来给燕辞忧送别。
  吾命休矣。花熙拽住花叙的袖子,讪讪笑道:“不就是,管住嘴、保住命嘛……”
  听到这一句的盛攸淮不由乐了,花叙也太了解花熙,六个字就能囊括花熙保命宝典。
  花叙笑眯眯地摸摸花熙的脸:“还有呢?”
  “还有不会把我们的事情乱说,”花熙心虚不已,“也还好吧叙叙,我也没有跟外人说啊?”
  花叙彻底没了脾气,她狠狠地揉花熙的脸:“你可少说两句吧!”
  她们说话实在有趣。盛攸淮在旁边听着,觉得轻松了些。
  师姐妹两个打打闹闹随她回到了北大营,花熙总是嚷嚷北大营的生活太枯燥,前日盛攸淮转告她燕弦春说最多两月就可刺杀男帝后,才干劲满满地老实练武,昨日比士兵起的都早。
  今日也是,同她们回去就跑去练武了。花叙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师姐好久都没这样认真,我都不习惯了。”
  盛攸淮赞同:“简直太勤奋了。花大侠在怀江堂也是刻苦练武的吗?”
  “是,她总说作为大师姐要起到师门表率的作用。”花叙露出浅浅的笑容。
  “花大侠在师门上真是很有担当,”盛攸淮拿了一颗棋子在手里把玩,“之前刺杀的时候被我们截了,也不告诉我们她是什么门派,只说她师母师妹会来的。”
  “啊这个……”花叙讶然,“这是我教她的,没想到她会这么用……”
  花叙教的是适当吐露内情,观察她人想要什么,增加谈判筹码;花熙学的是当一问三不知的愣头青。
  盛攸淮想通其中内情,不由笑了。花叙不好意思地低头:“我师姐就是这样,还望盛将军多担待了。”
  “自然。”
  花叙起身,似乎要出帐离去,又有些犹豫,指尖搭在帘上,过了好一会儿还没下定决心。
  盛攸淮疑惑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花叙慢慢转过身,认真道,“我是经历过的,当年师姐下山甚至杳无音讯……所以盛将军要是难过,可以找我说说话。”
  她说完了,手脚不知道怎么摆放似的,飞快地点点头,离开了。
  盛攸淮愣愣地盯着帘子,攥紧手中的棋子。她们怎么看出来的暂且不论,担心她难过倒也不至于,燕辞忧说很快就能回来,她自然相信。
  她只是觉得,暂时见不到燕辞忧,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习惯性并肩而行的人没有了,目光不知道放到哪里,想说的话也没有人可说。
  她以前是怎么度过的?
  盛攸淮将拿着棋子的手放在心口,闭上眼睛。
  至于担心燕辞忧遭遇不测……她不会这样想。
  一切都会顺利,燕辞忧也一定能够平安回来。
  天高云淡,官道平坦,两边树林刚发嫩芽,微风送来淡淡的花香。
  如此春光盛景中,燕辞忧一行人毫不意外地遇到了劫匪。
  马车被逼停,不知谁放出一支冷箭,直直向车中人飞来。唐择枝持剑格挡,另一只手将早已准备好的暗器甩出去。
  燕辞忧骑在马上远望,稍远些的树影中有两道黑影倒下,随行士兵早已同劫匪打斗起来。奇怪的是,这群劫匪看起来并不似训练有素的暗卫,全靠人多势众才能同官兵打的有来有回,手上兵器也各拿各的,连菜刀都有。
  燕辞忧心中疑惑,常山郡王养的暗卫这么不靠谱?
  马车中的祁景和听的声音不对,掀帘道:“殿下……”
  她还未说完,立刻被唐择枝一声冷喝打断了:“她们都是女子!”
  此话一出,不仅她们和士兵们齐齐愣了一瞬,对面的劫匪也定住身形,两拨人面面相觑。
  对啊!燕辞忧猛然拍掌,她们都是女子,怎么可能是常山郡王派来的人?她们在北大营待久了,还以为全天下都是女子,一时竟都没觉得不对。
  思及此,燕辞忧立刻喝道:“别打了!”她面向劫匪身后似是头领的女子:“这位大侠,我们有话好说。”
  那女子轻挑下眉,举起手上的剑:“都停下。”她手上的剑寒光闪闪,看起来是这帮人中最好的武器。
  燕辞忧温声道:“我是端荣郡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她的谦逊态度让女子神情有所松动,她抱拳行礼:“秦遂。”
  “劫匪”们慢慢聚拢在秦遂四周,戒备地看着她们。冷静下来细看,果真有不少破绽,她们看起来灰头土脸,大多拿着铁锹,有的人高大强壮,有的人矮小瘦削,拿武器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她们看上去不似山匪,像是秦遂集结的流民。两波人身上都有负伤,燕辞忧转头唤宋秉秋,友好道:“我们这边有医师可以为你们诊疗,就当赔罪了。”
  宋秉秋闻言下了马车,她身材高挑,长了一张看着就很有亲和力的圆脸,手中提着包裹,悬壶济世的医者气质让场中气氛为之一变,秦遂终于柔和了眼神:“可以,我也应该给郡王道一声抱歉。”
  燕辞忧颔首:“不打不相识。就当交朋友了。”她们着急去洛阳,还是希望少起冲突,况且可用的人不嫌少,若能招安,也是好事。
  宋秉秋看过一圈,眸中满是疑惑,她转头看向燕辞忧,却听秦遂道:“那放箭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燕辞忧听的怔住:“难道不是你们放的箭?”
  秦遂蹙眉:“什么?”
  宋秉秋忙道:“唐姑娘方才向射箭的方向扔去三支袖中箭,命中两人腰腹。受伤的人并不在其中。”
  燕辞忧心中一跳。箭矢破空声再次响起,秦遂反应极快,避开箭,同时对身后人道:“避开!”
  两拨黑衣人忽然冒出,向着她们杀来。唐择枝将剩下的袖中剑甩出,飞身上前,一剑劈砍指向宋秉秋身前的黑衣人,用力把牠甩到身后的同伴上,另一只手则拿起腰间匕首,回身架住偷袭的人。
  刀剑相抵声不绝于耳,燕辞忧她们手下的士兵略胜一筹,很快打退了攻击她们的黑衣人。见秦遂她们仍在缠斗,燕辞忧拔剑上前,加入混战。
  唐择枝及其她人同样前来支援,秦遂与她们眼神交错,身形微顿,而后剑势更加凌厉。
  外面打的不可开交,祁景和坐于车中听完方才的交涉,靠在软垫上,平静地睁开眼。待声音渐小,她掀帘下了马车,与燕辞忧对视一眼,开口道:“秦姑娘可是从洛阳来的?”
  秦遂见状也明白了她们是误会:“没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同样被追杀的场面犹在眼前,看着满地哀嚎的黑衣暗卫,她直截了当道:“我手上有常山郡王算计祁知州的证据。”
  她指向身后最瘦弱的两人:“她们,就是人证。”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燕辞忧温和笑道:“我们正是要去洛阳治理疫病,秦姑娘,坐下说吧。”
  秦遂默默点头。身后士兵训练有素地开始扎营,宋秉秋微笑着为伤者医治。唐择枝如今指挥众人也有模有样,燕辞忧放心她,同祁景和带着秦遂她们来到马车上:“请说吧。”
  两个瘦弱女子中,看起来年纪大一些的人开口道:“我们是通判的妹妹。牠瞒报了疫病,并且在患疫病的人还少的时候,偷偷把牠们运出城。”她掏出一张纸递给祁景和,“这是牠瞒下的文书,以及和兖州知州的往来书信,其中有提到常山郡王。”
  身怀如此重要的物证,难怪常山郡王锲而不舍地追杀她们。祁景和看了两眼确定没问题,向燕辞忧点点头。
  燕辞忧将物证还给她们:“你们为何不找祁知州?”找到祁钦和应该比来到京城更加容易。
  年纪稍小的女子解释道:“牠们往来送信在郊外别院,我同姐姐当日去山上祈福,回来在别院休息,发现了文书。我们进城就会被发现,故而不敢暴露行踪;又听说祁知州也病倒了,不知在哪里养病。”
  “我母亲同她们母亲是旧识,所以她们来了镖局。”秦遂接口,“正好我娘要历练我,遣我护送她们到京城。”
  时局如此混乱,秦老板也是放心……燕辞忧心想。
  常山郡王说不定还会派更多人截杀她们,燕辞忧她们没办法护送秦遂到京城,祁景和沉吟片刻:“我观秦姑娘麾下并不只是镖师吧?”
  秦遂道:“没错。我在路上也救了几个流民,她们都有些本事,我们走到京城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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