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不过—”段远顿了顿,接着补充道,“我怀疑当年出现转机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蒋昭南很好奇。
  “我记得有一天祁哥坐在窗边晒太阳的时候,突然莫名其妙问了我一句话。”
  “他问我—”
  “如果哪天……他死了的话,会有人难过吗?”
  果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蒋昭南深深闭上了眼睛,难过地问,“你怎么回答?”
  “我列了很多人。”段远现在想起都还有些后怕,“我说我会难过,祁哥的另一个朋友也会难过,不止我们两个,那么多喜欢祁哥音乐的粉丝都会难过。”
  “祁哥当时听完以后愣了很久,因为他那会儿安眠药吃了太多,清醒的时间很短。”
  “脑子被药物影响得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了。”
  “但那天,他好像听了进去。”
  段远仔细回忆道,“他后来每天都过得很平静,平静吃饭,平静睡觉,平静吃药,平静写歌。”
  “然而日子也就是这么一天天‘平静地’好了起来,祁哥慢慢变成了现在的q。”
  蒋昭南紧咬着嘴唇悲伤而沉默地听完了段远“平静的”叙述,话到要开口时,一阵酸涩涌上了嗓子眼,上下平复良久也只能说出一句,“谢谢你,段远。”
  谢谢你在那个时候陪着他,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仍然有人爱他。
  “不用谢我。”段远讲完了故事颇有种心中大石头落地的感觉,他起身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说,“祁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他就没有我的现在。”
  “他要是没了,我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出这段阴影。”
  说罢段远又真心地笑了笑,轻声安慰道,“蒋总你也别担心,上次祁哥那么久才好是因为不吃药,这次他吃了药肯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吧。”蒋昭南的声音很低。
  “对了蒋总。”段远忽地开口说,“你信不信缘分?”
  “缘分?”蒋昭南拧了拧眉,显然对这个词不算陌生。
  “对,缘分。”
  “我觉得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祁哥的病是这样。”
  “你们的相爱也是这样。”
  冥冥中注定?
  蒋昭南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因为他突然很想知道,
  如果那天没去酒吧,没有在楼梯口正巧碰上,
  那他还会遇见祁砚知,然后爱上他吗?
  好复杂的问题。
  但蒋昭南知道,祁砚知一定能给他答案。
  只是现在,他得等。
  “砚知。”
  蒋昭南头靠在墙边,胸腔痛得发麻发酸,干哑的喉咙沉沉地吐出一句,
  “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第112章
  “回来了?”
  钥匙对准锁孔“咔哒”一声响, 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慢慢推开。
  “嗯。”背着一只单肩包的祁砚知默默关上门,一边换鞋一边冷漠地朝沙发上望了一眼。
  “你他妈看什么?!”
  一个压瘪的易拉罐“咻”地从祁砚知的眼角疾驰而过,祁砚知歪头撇了一下, 神色如常地继续朝里走。
  直到脚边滚来一个接一个的劣质酒瓶,他的眉头才轻轻皱了一下说, “你又喝酒?”
  “关你屁事!”沙发上的男人喝得满脸通红,扯着喉咙“嗤”了一声眼神愤恨又不屑地说, “翅膀都还没长利索就他妈管到老子头上了?”
  “我呸!”男人狠狠啐了一口说,“小兔崽子, 你给老子记住, 只要老子还在这家一天,”
  “你就休想冲老子指手画脚!”
  祁砚知似乎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淡漠地垂下眼睫,静静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等等!”男人突然大吼。
  祁砚知没理, 攥紧书包加快脚步。
  “操你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男人气得青筋暴起,随手从桌上操起一个半只手掌大的开瓶器朝祁砚知头上扔。
  所幸瞄得不准, 开瓶器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凌厉的弧线,却偏偏与祁砚知的后脑勺堪堪擦过。
  可就算是这样,它还是重重地砸到了祁砚知的背上, 祁砚知后背一疼,咬着牙跌了下去。
  “嘶—”祁砚知皱着眉低头扫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开瓶器,心中火气几乎烧到了顶点, 但他还是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松开拳头冷冷地回头觑了男人一眼。
  “你瞪我干什么?是不是还想挨打啊?!”
  男人“噌”地起身指着祁砚知的眼睛怒骂道, “别给老子当哑巴,说话!”
  “你他妈又去哪儿鬼混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
  祁砚知的后背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眼前男人的骂声还在继续,祁砚知只当是狗叫地冷声回了两个字,
  “写歌。”
  “写—歌?”男人恶意地拖长了这两个字,勾起嘴角嗤笑着说,“就你这种货色能写出个什么东西?”
  “整天不想着赚钱,就爱跑出去瞎玩儿。”
  “浪费时间,不思进取!”
  “老子怎么就养了你这种废物!”
  “是!”祁砚知攥紧拳头缓缓起身,仰头盯着面前满脸戾气的男人,掀了掀眼皮嘲讽道,“是,你说得对。”
  “我是废物,那你是什么呢?”
  “把废物生出来的—”
  “人—渣?”
  “嘭”的一下,空气中传来一阵急促的撞击声,祁砚知的下巴冷不丁挨了一拳。
  “妈的,敢骂老子?!”
  男人气得浑身发抖,抓着祁砚知的衣领就是猛地一脚,一点儿不收力地横踹在少年腰上,愣是给祁砚知疼得倒在了地上。
  “你算什么东西敢跟老子叫板?”
  “你吃的穿的哪样花的不是老子的钱!”
  祁砚知疼得起不了身,指尖紧紧扒着地板竭力地喘息着,但显然,男人不仅没有一点动容,甚至还悠哉悠哉地走过来,冷哼着一脚踩在了祁砚知的手背上。
  “怎么?”
  “不服气?”
  男人慢慢蹲下来,脚下的动作越来越重,几乎完全是把少年的手当拖布,戏弄似的碾来碾去。
  祁砚知开始有点受不了,额头疼得直冒汗,嘴里低声呜咽着,“疼。”
  “疼?”男人闻言心情很好,随手捡起先前砸过去的易拉罐,轻蔑地在祁砚知脸上拍了几下。
  祁砚知觉得耻辱,咬紧牙关把脸侧到一边,男人见状当然不满,一把攥住祁砚知的下巴按到地上,手里的易拉罐被悬空举在头顶。
  紧接着下一秒,易拉罐被瞬间捏爆,里面残留的劣酒“哗哗”地散开,再“簌簌”地洒满祁砚知的整张脸。
  “咳咳。”
  “咳咳咳咳……”
  难闻的酒气灌入鼻腔,从下颌到发丝,几乎每处角落都沾满了这种恶心的味道。
  然而这都还没结束,男人“啪”地松开手里爆开的易拉罐,任这玩意儿重重地磕在祁砚知白皙的额头上。
  “疼吗?”
  男人眯起眼睛哈哈大笑,拽起祁砚知的头发狠戾地警告,“疼就对了。”
  “只有疼才能长记性。”
  “啧。”男人瞥了眼祁砚知的模样嫌弃地说,“真不知道你妈怎么会给你养成这样?”
  “一头长发跟个娘们儿似的,看着就心烦。”
  “五官也是,长得跟老子一点儿也不像。”
  男人阴毒的目光沿着祁砚知干净的面孔一点点梭巡,嘴里还恨恨地咒骂道,“说不定那女人还真背着老子在外面偷男人,才生出了你这么个狗|杂|种。”
  “不……不许……!”祁砚知艰难地开口。
  “你说什么?”男人剜了祁砚知一眼,态度不耐烦地说。
  “你……不准这么说我妈!”
  “不准我说?”男人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眼神轻蔑道,“不准我说,那我就偏要说。”
  “你就跟你那早死的妈一样,都是倒霉的赔钱货!”
  “一天天就知道花老子的钱,老子那些家当全他妈被霍霍干净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咚”的一声,男人的脑袋不受控地歪了一下。
  拼尽全力揍出一拳的祁砚知喘着气,眼神凶狠地盯着男人怒吼道,“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妈!”
  “你这个人渣!人渣!人……”
  脑中一片刺痛,祁砚知忽然倒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祁砚知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那一天”。
  “太贵了,少点儿呗。”
  木板的隔音效果很差,祁砚知静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门外的对话。
  “开什么玩笑呢?”男人应该是又喝多了酒,哪怕没见到他人,单凭声音也能听出来醉得很厉害。
  “你也不看看那孩子长什么样,才刚满十五,就已经比女人还漂亮了!”
  “而且啊—”男人边说边“嘿嘿”地在对方的耳边小声淫|笑开来,“这孩子还是个雏儿,长这么大都没被人碰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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