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绳子?”祁砚知整个身子忽地一顿。
“庙里求的。”蒋昭南言简意赅。
“你……你亲自去的?”祁砚知不自觉缓缓摩挲脖子那一圈的红绳,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因为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轻视了蒋昭南的真心,明明是第一次收到他送的礼物,可自己却……丝毫没有多问一句。
会很难过吧,祁砚知心想,可这,
明明本不该的。
“本来是想去求个无事牌之类的东西,谁知道那天莫名其妙多了条红绳子。”
蒋昭南站在祁砚知身前,低头看了看他那好几个耳洞上的钉子,轻轻叹了口气,用刚刚摸过吊坠的指尖弹了弹祁砚知坠在耳后的发丝,
“大概是有点佛缘吧,这条红绳子正好和这块儿玉很配,串在一起应该比较吉利。”
“虽说我其实不信这些,但也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
亦或者,不要好运,
保佑你这辈子平平安安就好。
“原来……原来是这样。”
祁砚知当下这刻是真觉得说话很费力,因为当未知的隐秘揭露一角,慢慢袒露出藏于海下的万丈冰川时,那种陡然一惊的震荡会堵滞大脑组织语言的能力。
“不过也没什么,”蒋昭南慢慢蹲下来,高度恰好与祁砚知相平,“碎了大不了就再买一条,反正玉没了绳子还在,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本来我以为这玩意儿邪乎到见了血就得碎,结果看来也没那么神乎其神。”
祁砚知闻言这才轻轻抬头望了蒋昭南一下,轻声问,“真的么?”
“真的。”蒋昭南的唇角勾起了一道很浅的弧线,眼睛很认真地弯了弯,自然道,“对我来说它更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心理慰籍,但于你而言,”
“祁砚知,我希望它能时刻提醒你,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哪怕是为了这条红绳子,玉坠子,或者我刚刚说过的,真的可能存在的,”
“一点点佛缘。”
“……好。”
祁砚知的指尖从后颈的绳子一路摩挲而过,直到挂在胸口的玉坠躺进手心,才浅浅勾起唇角认真说,
“我尽量控制好自己,下次不会再……”
“别随便承诺下一次。”
蒋昭南笑着伸手帮祁砚知把挂在毛衣外层的吊坠塞进他的衣领,然后顺手理了理脖颈边堆起褶皱的领口,盯着唯一露在外面的半截红绳打趣说,
“还是这样藏起来比较好,不会遭人惦记。”
“嗯?”
失去了衣物的阻隔,玉石天然具有的一点润泽与光滑微微刺激着祁砚知的皮肤,尤其客厅里的空气还泛着若有若无的几丝凉意,塞进胸口的吊坠也就适应了这抹冷凉,稍稍渡给了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祁砚知。
“这都什么年代了,但凡谁有点贼心都不敢当街明抢,更何况这东西还戴在我脖子上,被抢或是偷走的概率基本为零。”
短暂的两三秒过后,来自祁砚知的体温慢慢占领了高地,用热气将冷白的吊坠重新覆盖。
“我什么时候说是要把这条吊坠藏起来了?”
蒋昭南轻慢地挑了挑眉,眼神意有所指地扫了扫祁砚知的脸庞,尾音带着翘地说,
“你不是说过吗,一条玉坠子而已。”
“怎么跟你比啊,祁砚知。”
冷风途经的某个瞬间,眼睫轻颤的刹那,祁砚知听见耳边忽地传来一声,
“明明你才是最应该被我藏起来的,”
“宝贝。”
第73章
蒋昭南离开后好几天祁砚知都感觉像仍活在梦里, 只有手腕那道切实存在并慢慢长出新肉的伤疤不断提醒他,蒋昭南送过的玉是真的、去庙里求过的红绳子是真的,以及……
他说过的那些话也是真的。
一直到了正式搬家这天, 蒋昭南让饶朔帮忙找的搬家公司已经把公寓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搬了过来,剩下一小部分有的没的生活用品基本也就是个当垃圾扔掉的结局, 于是蒋昭南当即决定等过几天有空的时候再回趟公寓处理这些东西。
至于饶朔,蒋昭南回公司的时候这家伙就已经快被游嘉木烦死了, 于是微信消息里那几个还并排躺着的八卦问题就彻底忘到九霄云外了。
虽说蒋昭南才刚回国两个来月就要搬家这事儿的确奇怪,但他饶朔是人秘书又不是保姆, 蒋昭南为什么要搬, 又到底要搬去哪儿,闲下来问他又不回答,反正都是个二十六七的成年人了,只要饿不死冻不着, 搬到月球火星都随意。
所以饶朔完全没有把蒋昭南突然要搬家这事儿放在心上,蒋昭南也乐得自在, 一股脑儿投入近段时间累积没处理的工作中,为的就是争取在搬家这天空出时间跟祁砚知一起出门逛趟超市。
然而“倒霉的人生不需要任何理由”,哪怕是搬家这天蒋昭南都实在脱不开身, 因为之前定下的计划颇有成效,星和那边已经慢慢盯上了霍易泽这块儿“肥肉”,私下派出了手上好几个一线艺人的“王牌经纪人”进行接洽, 大有种势必把霍易泽拿下的劲头。
说幸运也幸运, 说不幸也不幸, 虽然加班这事儿板上钉钉,但至少蒋昭南跟董姐这边都还满意现在的局面,尤其据说老陈那朋友可能还“不小心”挖到了猛料, 如果未来哪天霍易泽出事,朱导想拖谊莱下水的话,蒋昭南也不介意再送他一程。
当然,这一程得用脚踹。
“今天什么时候下班?需不需要我来接你。”
最近谊莱的天气越来越冷了,祁砚知忍不住打开了一楼的中央空调,现在整个人就陷进客厅中央的沙发里,一边写词一边时不时扭头望望来往的搬家师傅。
“接我?”
蒋昭南的目光从电脑上的文件一点点落到最下方的时间。
距离正常的下班时间已经只有四十多分钟了,但他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待会儿还得跟合作公司的几个高层开个视频会议,蒋昭南之前没跟他们单独接触过,所以对这些老油条的开会风格没什么了解,也就对到底什么时候下班真没个估计。
想到这儿,蒋昭南不禁长叹了口气,深深仰倒在背后的椅子上,阖上双眼说,“可能会有点晚,不用来接我了。”
这样啊—
祁砚知握紧手机,低头停了笔,纸上离手腕最近的那排歌词已经被他深深浅浅,涂成了几道黑圈。
“那需要给你留饭么?”
祁砚知垂着眼睫,低声说,“我今天煲汤,应该很好喝。”
蒋昭南蓦地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办公室天花板的吊灯上。
这叫什么?又或者说,
这在一般情况下的正常家庭里叫什么?
留……留饭么?
似乎,这在他快二十七年的人生里还从未有过。
不过,好像还不赖。
“留。”蒋昭南不自觉翘起了唇角,然后微微低头看了一遍手表。
“好,那就把汤留着,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再热一次。”
祁砚知缓缓移开写满歌词的废稿,脱了鞋踩在柔软的沙发垫子上。
“嗯,我尽量早点回来。”电话这头的蒋昭南只将唇角的弧度稍稍加深了些,没发出一丝声音,但满面神色充满了笑意。
挂断了电话后的祁砚知心情很好,他侧头看了看旁边楼梯跑上跑下的搬家师傅。
说实话,祁砚知是真的很不喜欢家里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像是划好区域的领地被人突然侵占,要么自己死要么对方滚,反正最终只能留下一方待在这里。
但今天不一样,如果说前段时间的装修他还会觉得吵,可此刻这么多人搬来搬去的画面他却只觉得有些热闹,这种热闹并不就代表他喜欢人多的场面。
相反,祁砚知还是很厌恶,所以他到现在都还戴着口罩,只有刚刚跟蒋昭南打电话的时候才短暂地取下来过。
可是吧,话又说回来了,属于蒋昭南的东西正一点一点地被搬进这个自己住了好几年的地方,这对于祁砚知而言真的是一种既隐秘又欣喜的刺激。甚至就像默认似的,地盘自动一分为二,他一半,蒋昭南一半,未来的日日夜夜就似乎有了更多期许。
这么看来,再多活几年也不错。
“蒋总,都这么晚了还不走么?”
办公室门没关,饶朔屈起指节试探性地敲了敲,听到动静的蒋昭南微微将目光移向慢慢走过来的饶朔。
“刚开完会,再处理会儿工作就走了。”蒋昭南说罢又开始侧头浏览总部发来的几份项目文件。
“可蒋总你今天不是搬家吗,按理说应该早点回去看看新家布置出没出什么问题。”
“不用。”
蒋昭南一眼也没看饶朔,视线继续盯着每页文件的关键款项,下意识开口,“有人看着,出不了问题。”
“有人?”
刚把装满热水的杯子推到蒋昭南手边的饶朔忽地一愣,脑子稍稍思索一会儿,忍不住立即问道,“谁啊?你朋友,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