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蒋昭南猜测这回游嘉木来找他还是因为霍易泽那档子事儿,但之前都是他单独过来一个劲儿列举跟霍易泽签约的“十大坏处”,说来说去都是那么几桩无伤大雅的小事,根本丝毫影响不了霍易泽未来的星途。
所以蒋昭南觉得这次董姐跟着过来应该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做戏得做全套,要是游嘉木闹得起劲儿她却熄了火,那就太容易穿帮了。
“蒋总……?”
“蒋总!”
突如其来的大吼震得蒋昭南思索中止,手心毫无预料地一颤,屏幕还在不断闪烁的手机差点没拿稳掉了下去。
蒋昭南:“……”
很好,感觉再来这么几下都得犯心脏病。
“……没聋,有事说事。”
蒋昭南深呼吸一下后重新握稳手机,另一只手底下给祁砚知处理伤口的动作不停。
手机没开外放,但饶朔那边的音量不小,两人又挨得近,祁砚知稍稍低头就可以听到一点断断续续的声音。
于是祁砚知慢慢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抵在蒋昭南右手的虎口上,低声说,“你工作忙,我自己来吧。”
“一点小事而已,很快就结束了。”
蒋昭南头也不抬地继续完成手上的动作,因为需要用镊子把棉球夹出来,单手操作不方便,于是蒋昭南很自然地把手机搁到祁砚知腿边打开了外放。
“喂蒋总,你还在听吗?”
饶朔的嗓门儿很大,声音又粗犷,外放的动静立刻就传遍了整个客厅。
于是蒋昭南取完棉球立刻就头疼地调低了音量,“在听,但我现在有事,等会儿给你回消息。”
“不是蒋总,董姐和总经理都已经在办公室等很久了,他们都说找你有急事,想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蒋昭南单手打开碘伏瓶盖拿棉球蘸了进去,然后轻轻放到祁砚知手腕的伤口上一点点擦拭。
“快了。”
蒋昭南盯着祁砚知手上的伤口,嘴上随便朝电话应了一句。
手机搁桌上开外放的饶朔:“……”
已经差不多等了半小时的游嘉木:“……”
被迫等了差不多半小时的董姐:“……”
眼见这位最近精神状态实在不妙的总经理快忍不住爆炸了,饶朔不得不赶紧按掉外放从桌上提溜手机小声说,“蒋总,你得给个准话啊,不然我身后这二位……”
“得把这办公室给掀了!”
第72章
蒋昭南:“……”
事情有这么严重?
电话那头的饶朔还在絮絮叨叨说些什么, 祁砚知侧耳听着不时笑出了声。
“嗯?”
饶朔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蒋总,是你在笑吗?”
“!”祁砚知赶紧敛了笑拿左手抵在下巴上假装认真看沙发, 正低头认真给伤口消毒的蒋昭南明显感觉到了他手腕的颤动。
于是就在饶朔那头吵吵嚷嚷的动静里,蒋昭南将祁砚知的手腕搁到自己的手心, 低声问,
“疼么?”
“不疼。”祁砚知没再装模作样地看沙发了, 稍微摇了摇头后,就缓缓凑近蒋昭南耳边, 小声说, “可以重一点的,我很耐疼。”
蒋昭南听罢蓦地抬头望向祁砚知,祁砚知不明所以,但也还是停住身体与蒋昭南对视。
“……耐疼。”
蒋昭南立刻攫住祁砚知眼里那抹纯粹的蓝, 手上镊子紧紧夹住蘸满碘伏的棉球,心情复杂地问, “为什么会耐疼?是什么东西让你……”
“啵”的一下,蒋昭南的唇肉忽地感受到了一阵短暂的柔软。
“不要问这个好吗?”怕被电话那头听到声音,祁砚知一边把沙发上的手机推远, 一边与蒋昭南鼻尖抵着鼻尖,叹着气说,
“我不喜欢刚才的问题, 因为它总会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可是祁砚知, 你说过会让我看到‘完整’的你。”
蒋昭南慢慢挪开鼻尖, 将自己身体的所有轮廓都印进祁砚知眼眸。
“可那些东西……!”
“嘶—”镊子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这下祁砚知实打实感觉到了疼,不得不一个劲儿抽气。
蒋昭南见状不自觉皱着眉头拿干净的棉球覆在伤口给祁砚知缓劲, 幸好这人左手的指甲不算太长,蒋昭南发现得又及时,不然这道横在腕骨上的口子还真不知道会有多深。
“……脏。”祁砚知一脸委屈又难受地往下瞥了瞥,只见深褐色的液体正顺着伤口的正中央一滴滴蔓延到蝴蝶的翅膀上。
蒋昭南掠去一眼后转身从桌上抽了张纸巾将它一把抹去,然后“咻”的一下,顺手扔进了沙发另一头的垃圾桶。
“疼都不怕,怕脏?”
“蝴蝶不能脏。”
祁砚知说得很认真,目光却一直朝手腕望,仿佛是在确认蝴蝶没被一点液体覆盖。
“为什么不能脏?”蒋昭南从兜里掏出个刚从箱子里找出来的医用创口贴,“啪”的一下盖在祁砚知消过毒的伤口上。
“我没办法回答。”祁砚知垂眼盯着自己瘦削的手腕,轻轻施力,将微微有些发麻的右手从蒋昭南怀里抽离出来。
蒋昭南不说话,祁砚知抬起右手撩开衣袖确定血渍没沾到衣服上,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对不起。”
祁砚知放下手腕拨回袖子轻声说。
“我该回什么,没关系?”蒋昭南蹲得有点久,起身的时候只觉得小腿又酸又胀,但他还是试着朝前走两步去拿搁在沙发上的手机。
祁砚知比他更先一步,指尖摸到手机一把就攥起举到了蒋昭南眼前。
“手机。”祁砚知说,“不过好像对方已经挂断了。”
蒋昭南闻言低头看了一眼,屏幕已经变成全黑,看样子饶朔那边已经挂断好一会儿了,当然这样也挺好,至少说明他那头的情况还真没紧急到快炸办公室的程度。
只是……
蒋昭南忽然想到刚才他和祁砚知几乎都没收声,不知道电话那头有没有听到,又或者说,听到了多少。
于是蒋昭南接过手机按亮了屏幕,果不其然,头顶的显示框弹出了好几条来自饶朔的微信消息。
【饶(有事打电话)】:蒋总你旁边是不是有人?
【饶(有事打电话)】:男人还是女人?情人还是恋人?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本以为会看到一堆工作对话的蒋昭南:“……”
果然,八卦是全人类共同的爱好。
蒋昭南对此忍不住回头望了祁砚知一眼,只见这人跟突然转性似的乖乖坐在沙发上,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受伤的手腕上,漂亮的唇角朝下弯着,似乎是在嫌弃手上突然多了个不怎么好看的创口贴。
不知道为什么,蒋昭南忽然就很想把这个画面拍下来。
怎么想就怎么做,蒋昭南不动声色地打开相机,装作给人回微信的模样举起手机侧了侧身子,角度不太好找,蒋昭南就假装若无其事地挪了好几个地方。
终于,一张把祁砚知整个身体都容纳进去的照片出现在了蒋昭南的手机相册。
饱满圆润的头颅,晃荡不停的十字架耳钉,垂在脑后纤长柔顺的淡蓝色发丝,以及发丝围绕住的精致白皙的侧颜。
墨笔描不出来,油彩调不出来,只有相机或许可以在这转瞬即逝的光影里,将这帧画面,
捕捉下来。
角度合适,灯光合适,人也很合适。
蒋昭南盯着手机这张照片静静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祁砚知察觉到了不对劲转头看过来,这才匆匆熄灭屏幕把手机塞进兜里。
“你那边的工作都处理好了么?”祁砚知问。
“差不多吧,”蒋昭南说,“不算很紧急,待会儿开车赶回去就行。”
“嗯。”祁砚知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哑着嗓子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你怎么又跟我道歉?”
蒋昭南缓缓朝祁砚知走近了两步,然后弯下腰将手伸了过去,祁砚知以为他要摸自己的脑袋,于是身子稍微朝前挪了挪,假装不经意地把头靠过去,试图让蒋昭南摸得更轻松。
然而蒋昭南此刻的目标却并不是祁砚知的脑袋。
“?”祁砚知莫名有点愣地盯了盯已经伸到自己脖子下边的指尖,玉白的吊坠被几根手指松松地揽在手心,又被带着两三分暖意的指腹缓慢而细致地揉捻了几下。
“幸好没碎。”蒋昭南松开吊坠,欣慰地说。
“这才第一天,怎么会碎?”
祁砚知觉得有些好笑地抬眼看向蒋昭南,蒋昭南刚把左手插回兜里,视线还落在祁砚知胸口轻轻晃荡的吊坠上,像看什么宝贝似的生怕它缺了一个角。
“不会吧,”祁砚知见此多了几分打趣样,轻笑道,“蒋总怎么把条吊坠看得这么重要,一个玉坠子而已,要是蒋总喜欢的话,我可以找……”
“不一样。”蒋昭南收回了停在观音手中净莲的目光,转眸移向祁砚知的面庞,平静说,“玉好找,绳子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