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秉持着“宁拆一座桥,不毁一桩婚”的做人态度,段远决定好好“教导”一下祁砚知。
  【非玄学不算命】:祁哥,我觉得你送礼之前得先把蒋总当正常人看。
  正常人?祁砚知皱起了眉头。
  【q】:什么意思?
  【非玄学不算命】:你想啊,这世上谁没个大病小病,但谁都不愿意被当成病人,更何况还像蒋总这种估计还真有点儿心病的。
  【非玄学不算命】:那这个时候润物细无声的感化就变得格外重要了,就把他当一点儿病没有的正常人,用正常人的方式跟他相处,然后慢慢发现病症,花点儿时间再花点儿耐心,解决就好。
  祁砚知突然对段远这个说法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但思考之余,他又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
  【q】:这个想法很好,但如果我说蒋昭南喜欢淋雨是假的,他只是不想接我给的伞,也就是说他脑子其实没问题,精神也很正常,这个方法还可行吗?
  很快,段远又发来了消息。
  【非玄学不算命】:当然可行啊,我也知道祁哥你刚刚只是在开玩笑,但祁哥你难道真没发现蒋总其实很可能有一定的心理问题吗?
  祁砚知忽然怔在了原地,握着手机的指尖也僵了僵。
  【q】:你是说……
  【q】:恐同?
  【非玄学不算命】:对啊,“恐同症”,那是一种症状,也就是一种病。
  【非玄学不算命】:我不懂医学,不知道这病常不常见,但我敢肯定,真正的正常人身上绝对没这病。
  【非玄学不算命】:就拿我自己来说,我有女朋友,我喜欢的也是女性,但我并不排斥男性的接触。当然,如果是那种恶意甚至带着性暗示的触碰我还是接受不了。(可怜小猫.jpg)
  【非玄学不算命】:但一般的正常交往我不仅不排斥,甚至如果单纯抱着好哥们儿那想法的话,估计勾肩搭背之类的都是小意思。
  看到这儿祁砚知又想到一个问题了:
  【q】:那如果对方明确表示过喜欢你呢?就那种想跟你上床的喜欢?
  祁砚知发完这条消息就抬了抬头,此刻的屏幕正在播放男主人公站在港口向驶离的客船挥手的画面,女主人公身着长裙发丝微卷,流着泪又笑着跟男主人公告别。
  虽然没有声音,但祁砚知还是通过女主人公的神态与动作感受到了她内心的不舍,反观男主人公,穿着工业时代流行的高腰直腿裤和双排扣马甲,头顶一个经典开普帽,而他的怀里是一束正在绽放的娇艳玫瑰。
  女主人公所在的客船正在一寸寸驶离岸边,驶入海洋,那个时代下的人们或许比现在的他们更明白这次分别的意义。
  但又让人动容的是,电影下一幕的剧情并非男主人公抱着玫瑰痛哭流涕,而是此时此刻,一群海鸥飞过,在这个不算浪漫甚至有些哀沉难过的夜晚,迎着铺面的海风,男主人公热烈地亲吻着手中高捧的玫瑰。
  爱是热烈,爱是相拥,
  爱是厮守,爱是放手,
  爱是祝你高飞,愿你永不枯萎。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爱情,
  伟大,而又无解的爱情。
  关于前面这个问题段远想了很久,这部电影祁砚知也看了很久,后续的剧情其实跟爱情没多大关系了,电影把更多画面聚焦在了战乱带给底层人民的痛苦上,只不过男女主也因为战乱彻底失去了联系,再次见面的时候女主变成了一个耄耋老人,而男主,
  变成了一座只写有名字的墓碑。
  片尾曲响起,画面开始播放导演及各种参演人员名单的时候,祁砚知关了电影,段远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非玄学不算命】:对我来说,如果真发生了这种事,我第一反应肯定是拒绝,但只要在我自身没病且没女朋友的情况下,我不会抗拒任何正常表达的爱意。
  【非玄学不算命】:毕竟嘛,爱不分性别,不试试怎么知道爱的究竟是肉|体还是灵魂?万一两者都爱,或者两者都不爱呢?总不能等到七老八十了再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爱不分性别。
  关掉电影的房间黯得过分,祁砚知看着段远发来的消息想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回复的时候,段远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非玄学不算命】:对了祁哥,最近这几天入秋,你说蒋总会不会需要一条围巾?
  第16章
  围巾?
  祁砚知想起了几乎每个冬天出门活动的时候都会在街头看见人们脖子上围着毛茸茸的围巾,怀靖属于无可争议的北方第一城,往上隔两个省是边境,往下隔三个省又是沿海地区,怀靖处在中间,没山挡着所以容易刮大风下大雪。
  北方嘛,一旦入秋就很冷,冬天来得既早又突然,风刮在脸上就跟拿把钝刀割皮肉似的,稍微露个鼻子就磨嗓子烧喉咙,没个遮挡的东西还真过不了冬。
  当然,围巾这玩意儿颜色很多,样式也很多,唯一的共同点是一看就很暖和。
  刚好这几天入秋,或许段远说得没错,他应该送他一条适合度过这个秋天乃至于冬天的围巾。
  反正不管怎么看这也只是条围巾,又不像世俗意义上什么玫瑰钻戒之类的一看就很露骨,既然蒋昭南这个蠢直男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他,那他大不了就以一个朋友的名义送出去。
  至于蒋昭南他到底用不用戴不戴,那都是他个人的选择,祁砚知只要求自己送了就好。
  【q】:你那儿有织围巾的针线没,我想亲手给他做一个。
  巧了,还真有,段远赶紧回复消息:
  【非玄学不算命】:有,当然有,下个月我女朋友过生日,我寻思给她织条好看的小兔子围巾当礼物。
  【非玄学不算命】:就那种白花花毛茸茸戴上去贼暖和,镶纽扣还能手动调整松紧的围巾,我这儿还有不少教学视频,花了钱的没花钱的都有,祁哥你要不?
  小兔子围巾?
  祁砚知放下手机稍微想了会儿蒋昭南戴上去的模样,一张冷酷到堪称冷峻的帅脸,一身禁欲到严整肃杀的西装,黑发浅瞳,高鼻薄唇,举手投足间处处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本该是个杀伐果断的大佬角色,结果脖子上却挂着条可爱的小兔子围巾,还是带兔子耳朵和兔子眼睛的那种,画面简直离谱得要命。
  尤其当蒋昭南跟资方谈合作的时候,人四五十岁的企业家在上面放ppt讲项目企划,他搁会议室长桌底下拨弄围巾上的兔子头,这场面的荒唐程度堪比唱了半辈子的老艺术家晚年突然跑去当rapper,不管是前面哪种,以祁砚知目前的想象力,都实在无法接受。
  不过说真的,祁砚知排除掉小兔子围巾这个选项不仅仅是因为跟蒋昭南这人气质不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觉得,比起单纯无害的小兔子,蒋昭南更像是一只时不时朝他露爪子的小猫。
  脾气爆性子烈,但心脏应该很柔软。
  【q】:我不要小兔子围巾,你那儿有黑色的涤纶线没,我想织条黑的。
  【非玄学不算命】:涤纶线?
  段远按聊天框键盘的手都颤了颤,消息的字里行间都写满了不解:
  【非玄学不算命】:祁哥你是不是打错了?涤纶线都是十多年前的东西了,现在我们织围巾都喜欢用羊绒线,用它织出来的围巾既保暖又舒服,不像涤纶线又粗又硬,除了便宜耐磨也没别的优点了。
  一楼客厅电视机的正上方挂了一口钟,尺寸不大,产自瑞士,典型的欧式风格,外壳大概是松木一类的材质,面板则是椭圆形的石英玻璃。
  此刻时钟的指针不偏不倚地指向了九点半,“叮”的一声,底下透亮的柔和的声响遥遥地传上了二楼,漆黑的影音室里,祁砚知几乎可以说是躲在沙发一角,轻轻闭上眼睛调整了会儿呼吸,然后从落在耳边的钟声里慢慢品出了几分锐利。
  跟往常一样,稍微涉及了点儿过去,他都得给自己留些缓冲时间,不为别的,就等那些堵在喉咙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脏东西越来越羸弱,越来越模糊,直到流入胃部灼烧作响,并在彻底失去残存的碎渣后,留下一阵阵呛鼻的恶心。
  大概过了十分钟,祁砚知起身开了灯,长时间处在黑暗中,室内亮起来的时候眼睛会感到不适,于是祁砚知调低了吸顶灯的亮度后又重新躺回了灰白色的懒人沙发上。
  【q】:嗯,刚才是我打错字了,我想问你那儿有没有黑色的羊绒线。
  祁砚知作为一个能靠积累但更喜欢靠灵感吃饭的音乐人,有时候灵感来了的时候明明上一秒人还在,下一秒就跑录音室写歌去了,于是聊着聊着突然掉线基本是祁砚知的常态。
  跟这人打过五年多交道的段远对此表示司空见惯,只要这哥能回消息就不错了,要他及时回甚至是秒回消息基本就是痴人说梦,概率比出门买彩票结果突然从地上捡五百万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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