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后宫怨声载道的声音在听到“天花”二字时消失无踪,宫妃皇子各个惜命,年节期间本应热闹非凡的皇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董珍从家里被邵公公抓上马车,行色匆忙间只来得及在单薄的衣裳外披件大氅,她紧紧裹住玄色大氅听着邵公公讲述当下的情形,待听到太医们的疑惑时心下不由一紧,“陛下昨儿晚才发热,今天一早就起了疹子?还起了一身?”
“是啊,拢共还不到六个时辰!太吓人了!”
董珍神色凝重,天花的潜伏期一般在一到两周,潜伏期通常没有症状的,病毒的侵入期会出现高烧头疼、背痛乏力等症状,接着在口腔、面部等地方开始出现斑丘疹,继而蔓延全身,斑丘疹溃烂后第三天变为水疱、第七天发展为脓疱,之后结痂。*
这个过程少说也要大半个月,如果患者存活下来会进入十多天的干燥期。
可听邵公公的意思,病发竟是如此猛烈迅疾,最初那名患者两天就跳到了重症期,怎么可能?!
董珍秉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随邵公公入宫,偌大的深宫中仅有落雪的沙沙声、宫人疾行的喀嚓声,全天下最繁华喧嚣之所现下竟让董珍想到一句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一行人快步进入乾坤宫,董珍利落地脱下大氅用热水洗了手,这才上前给陛下诊治,她看着已然起到男人手臂上的疹子,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这速度太反常了!难道不是天花而是中毒?
董珍凝重地搭上脉搏,里里外外检查了荀成祖的身体状态,良久,她脸色难看地说道;“是天花,但是它变异了!”
“何为变异?”太医追问道。
“天花本是一种病毒,病毒你可以理解为会让人染病的脏东西,它不同于一般的生病,这种脏东西不满足于一个地方,它会不断在人身体里流窜引发各种病症。正常情况下,这脏东西破坏整个人体需要十几二十天的时间,但变异后的脏东西会变得非常厉害,破坏的时间极具缩短,可能……仅需要几天的时间。”
“什么病毒、变异的,不过是你故弄玄虚瞎编的词汇罢了,实际上就是病情极速恶化了,所以恶化后的天花还能叫天花吗?按照原先的保守治法根本追不上破坏的速度吧?”青年医官虽不屑董珍说的废话,但不否认最终的诊断结果。
“我们得先弄清楚天花变异的原因。”
情况紧急董珍也不是拘小节的人,她下笔飞快地写了一张方子递给老院长,面向另外几个年轻点的太医问道:“我这方子只能延缓病情,你们随我同去第一个发病的患者那里看看?”
“好。”
“同去同去!”
两位青年医官先后站了出来,董珍拉过邵公公低声叮嘱道:“此事确有蹊跷,公公千万留心陛下的身体状况,以及……一些势力的动向。”
“嘶——你的意思是?”
邵公公几乎瞬间脑补出了一系列逼宫画面,对啊!他一心为陛下的病情着急上火,还要担忧宫妃皇子们被传染,可万一这就是某些人想要的呢?
如若皇城变成了一座死城,只留下幕后主使,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夺取皇位?会是谁!
“目前还不能确定,毕竟天花一旦传播开了谁也阻止不了。”董珍本来没有想到夺权方面,可之前那个古代位面让她明白,皇权是靠践踏人命来巩固的,有人可以为了统治灭杀五十万大军,当然也有人可以为了夺位毁掉整座皇城!
董珍眼神晦暗,她离开前留下了一瓶灵泉水给邵公公,“你收好,如果陛下……这药水应当可以保他一命。”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反派他娘有点彪42
董珍与太医院医官的这趟调查并不顺利,病人在他们到达之前已经陷入濒死状态,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人就已经病逝了。
随之传来更可怕的坏消息,因该病人而被封锁的区域无论男女老少、以前有没有得过天花相继出现了发热头疼等初期症状,无一幸免!
这不仅说明新型天花病毒极强的攻击性和传染性,还说明以前的抗体对新病毒根本不适用,唯一让董珍在绝望中看到一丝希望的是,新型天花病毒的潜伏期和发病期非常短暂,也就是说只要尽快隔离病患、早防御早治疗,是能最大程度控制病毒扩散的。
可问题是,如何治疗?
他们最多只有三天,不,陛下只有不到两天时间了,如果拿不出行之有效的药方……
“董大夫不好了!”
负责巡查周边的医官匆匆跑来,“顺天府尹刚才送来急报,不光是皇城及周边,城南、城西、城东全都出现了天花病患,虽然他已经积极封锁发病区域,但相比城北有禁卫军护卫的令行禁止,其他三区防备松散、消息流传得很快,尤其是闹市区和贫民区现在已经陷入恐慌,大小医馆都挤满了人,我、我们该怎么办?”
本来只是猜测的董珍如今几乎可以确定这事绝非巧合,而是人为!
女子温柔潋滟的美眸中充斥着无尽怒火,她当机立断地吩咐道:“张太医劳烦你们……不,我们已经有被传染的风险了,这样,你去找三个没接触过病患的侍卫来。”
董珍远远离开隔离区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摘下来之前手上缠上的白布(简单防护),从空间里拿出纸笔小心翼翼地写信,她一气写了三封并盖上印信,交给侍卫,“请你们把这三封信分别送到三个城区的珍善堂,信中会让他们全力配合官兵管控好病患,所有确诊为天花的病患珍善堂一律免费治疗,不收取任何医药费,让病人们不用焦急。”
“医馆里有真正的天花病人,非病患聚集在那里很容易出现大规模传染,一定要让府尹大人将他们隔离开来!”
“卑职遵命!董大夫您……也要保重。”三个侍卫拿上书信骑上快马飞速离开。
董珍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道:她平日有教授过徒弟们关于大型疫病的防控管理,珍善堂内还留有她整理的笔记,应该不至于出乱子。
然而无论是稳定人心还是防控隔离的手段,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最关键的还是如何治愈新型天花。
既然是人为,投放病毒的人总不会把自己人的命也搭上吧?
董珍灵光一现,她一边打听给皇宫送菜肉的病人这段时间接触过的人群,以及异常行为,一边让人给焘亲王送信,让他调查前几天有下达过门禁的勋贵人家。
一番忙碌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董珍和焘亲王两边分开查探的最终结果都指向忠国公府,即二皇子的母族、当朝皇后的娘家,曾与毅国公府并列为两大开国功臣,亦是大荀朝唯二受封世袭罔替国公爵位的家族。
与毅国公府老国公去世后的日暮途穷不同,忠国公府出了个皇后还诞下拥有继承权的皇子,这些年顺风顺水、积威日久还有兵权在握,权利几近达到顶峰,可以说忠国公府除了皇室没什么可看在眼里的,也因此,想要通过二皇子争储更进一步的欲望愈发强烈。
得知忠国公府有所图谋,稍微懂点局势的似乎都不会惊讶,只如今大皇子、三皇子已废,四皇子年方十五尚未成气候,二皇子何必要冒险逼宫呢?
“皇兄年后准备开始清算忠国公府了。”焘亲王脸色铁青地说道。
皇兄是治世明君,自然不会放任外戚弄权,只是这些势力一个个盘根错节难以动摇,他们不得不谨慎谋划一击必中,否则会引起国家动荡为害百姓。
八年前,皇兄好不容易端掉了南方诸省的利益集团,北境兵权的问题又摆到了案上,忠国公府几十年来如何非法侵占良田、吃空饷、私自与鞑靼往来等一桩桩一件件都被密探呈报上来,只待年后统一发作,却没想到早已走漏了风声。
焘亲王将知情人一一过滤,仍是找不出有谁会为了将死之人背叛皇室,而且取证调查人员都是分开的,最后结果只有他和皇兄两人知晓,总不能是他自己说梦话出卖了皇兄吧?
思来想去没搞明白,焘亲王暂且放下追查叛徒转而命人盯紧二皇子、皇后以及忠国公府,“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来报!”
当晚,荀成祖身上的斑丘疹已经开始溃烂逐渐变为水疱,密密麻麻的水疱遍布全身,仿佛无数虫卵附着在体表能令密恐患者瞬间炸毛!
太医院倾尽全力还是没拿出可行性方案,董珍反复尝试新药方,收效见微,她还得顾及几个被封禁区域的病人,希望能在他们身上找到些突破口。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荀成祖晚间彻底陷入昏迷状态,气息若有似无,董珍不得已施针吊着他的性命,这边刚拔针,殿外便传来一阵喧闹声。
邵公公赶忙上前亲自查看,却被来人连连逼退,“皇后娘娘,陛下身体有恙,不让人探视!”
“连本宫也不让?趁着陛下病重捏造圣旨,你好大的狗胆!”
往日里端庄持重、以贤德著称的皇后娘娘此时气势非凡地跨进大殿,“本宫素来不爱管事,不代表可以被你们这群狗奴才糊弄!陛下病危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知会都不知会本宫一声,谁给你的权利?!来人,给本宫把这个不分轻重、延误陛下病情的奴才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