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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错位[娱乐圈] 第51节

  “闻沥!你连爸的话都不听了?”
  闻勉越过姐弟俩,和闻诚良远远对视,后者文质彬彬地对他抬手,倒是看不出一丝不满。
  “阿沥,”闻勉打断兄妹俩幼稚的争论,微笑:“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三叔找你们必然是有事,我们改日再聊。”
  “可是……”
  闻珞童眼中冒出火星,警告:“闻沥,搞清楚你是谁的儿子。”
  闻沥回头看看他爹,满腹纠结,他虽然不聪明,但他能看出闻珞童冲撞闻勉背后有他爹的授意,他搞不懂为什么一家人要闹成这样?他爹明明就很欣赏堂哥,珞童小时候最爱玩的秋千也是堂哥亲手扎的,难道非要堂哥把爷爷留给他的股份交出来不可吗?那可是大伯父大伯母走之后爷爷留给堂哥傍身的呀!
  他很想选闻勉,却无奈地发现绳子的另一边,站着生他养他的亲生父亲,站着一母同胎的亲姐姐。
  愧疚令闻沥不敢抬头,对着鞋尖嗫嚅:“哥,我爸……我爸好像有事找我,我先过去一下……”
  说完他低耸着肩,脚步飞快地回到闻诚良身边,闻诚良状似严厉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嘴里说了什么,闻沥不情不愿地站好,父子间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只有家人间才存在的亲近。
  闻勉盯着他们的身影看了几秒,收回视线,嘴角嗪起浅淡笑意,对还立在他身前的闻珞童道:“还有话和我说?”
  闻珞童愣了愣,反射性地操起嫌恶的表情,“我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些,我已经受够了董事会那些还在念着你的老古董,都多少年了?还盼着你回来呢?反正你一早就不想承担这份家业,既然想避嫌,想跟闻家割裂,那就断个干净,别一边享用着闻家人的身份,一边在外面给闻家树敌。”
  闻勉安静听完,答应她:“今天的事,我会去丞霆父母解释,不会牵连到万闻。”
  “你最好是。”闻珞童冷脸离去。
  闻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其实他并不十分难过,他只是突然很想听听喻氤的声音。
  告别厅的侧门连接一个长廊,两个男孩正躲在花坛边聊天。
  闻勉没有听他们的交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透过长廊的拱顶,低而厚重的云层密不透风,空气里蒸腾着暴雨前的泥土气息,闻勉抬头看看天,意识到——要下雨了,喻氤的腿会疼吗?
  自从知道她杀青时落下了病根,闻勉空闲时便看看近一周的天气,这一次也是同样,他下意识去摸手机,却在触碰到机身的瞬间想起,喻氤她根本不在北京。
  一阵呛咳打断了他的思绪,闻勉眯眼看去,认出那两个半大孩子是某家人的小公子,不知从哪里偷来的烟,背着大人初尝禁果。
  “呸呸呸,你骗人!这玩意儿好苦!”
  “切,胆小鬼,你不就是怕被你妈发现么!”
  崭新的烟头被折断弃在地上,闻勉视力好,看清上面的牌子是喻氤最早抽的那种。
  闻勉冷眼旁观,往旁边走了两步,喻氤现在在做什么?他想给她打电话,可是她才说过这几天节目组安排了外出活动,他的电话会给她带去麻烦吧。
  闻勉又想起澳洲度假时纪埕的提议,他已经拍戏快二十年,没有什么不能错过的角色,或许等喻氤录完节目,他可以试着转向幕后?
  他突然觉得和喻氤因为一部戏相识相爱是一件幸运的事,这样哪怕以后他不做演员了,留给银幕的最后一部影像,是他和喻氤一起创造的。
  只要影像长存,他和喻氤的名字就会被人一起提起,一直到二十年后三十年后,久到他们垂垂老矣,相伴离世。
  放手机的口袋传来震动,单之影发消息问他在哪里,电子屏上的方块字将闻勉重新拉回现实,抬头,天色已经暗得分不出是下午几点,云层底部浑浊不堪,隐隐可见雷光。
  要下暴雨了。
  闻勉回复了单之影消息,转身回到廊上,花坛后两个少年又寻到了新乐子,头挨着头凑在一块,短视频的外放声断断续续入耳。
  “……冰岛……南部火山爆发,当局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冰岛国家广播……报道……十六日……格林达维克镇附近火山喷发……”
  “最高震级5.1级,并于凌晨两点造成地裂……5名救援人员伤亡……”
  “当局宣布进入紧急状态,要求连夜撤离包括救援人员在内的所有居民,目前岩浆已抵达蓝湖附近……”
  第50章 p-34只要想着她,世界就不是无……
  “我去,这航拍拍得也太吓人了,都流到镇上去了!”
  “他们那儿有一百多座火山,三天两头喷,也就是瞧着厉害,你跑快一点岩浆还能追上你?我去年还去打卡呢……”
  短短一条资讯很快被刷走,男孩们没有注意到有人从他们身后经过。
  闻勉回到告别厅,单之影已等他许久,走近后低道:“灵堂里只有他的骨灰,没什么可看的,我们走吧。”
  身边人没有应答。
  单之影抬头,才发现闻勉目光落在地上,没在听她说话,不禁推了推他,“怎么了?”
  “什么?”闻勉回过神。
  “我说你……”
  一道春雷自云层中连绵乍响,闻勉黑眸没有焦点地转了转,在触及灵堂上丞霆的遗照时骤然紧缩,接连划过的清亮闪电照彻闻勉的面容,一时竟比单之影这个未亡人还难看。
  他丢下一句“我还有事”,让跟来的安保送单之影回去,随后匆匆离开。
  殡仪馆外噼里啪啦下起雨,先头的狗仔都躲在屋檐下,闻勉一路冲进雨里,将他们的呼声抛在身后。
  他边跑边给喻氤打电话,电话那头无人接听,聊天页面也停留在他早上发的消息,雨水洇湿了他的肩头,闻勉打了个冷颤。
  他坐进车里,来不及擦拭,拨给沈则川。
  沈则川那头镇定得多,“你平时不上综艺,现在临时跟我要她节目制作组的电话,得等我去打听一下。”
  闻勉哑声,“可以,尽快。”
  “你要是急,不如直接打给周湘,她肯定有消息。”
  “不用了,”闻勉说,“我现在去找她。”
  下午三点二十,闻勉驱车抵达娱界总部。周湘正在监督手下的新人拍杂封,被告知有人找,一回头便看见闻勉站在摄影棚外,远远对她颔首。
  周湘打量他一身明显淋过雨的痕迹,难掩讶异:“你不是在殡仪馆吗?”
  一个小时前,他为维护单之影对媒体“大打出手”的新闻刚登上热搜,现在又明目张胆在娱界现身,大楼里人来人往,周湘不敢想会有多少人拍到。
  不过转瞬她便想通闻勉是为何而来,语气没那么冷硬,主动交代喻氤的安危,“她没事,节目组一拿到灾害预警就安排了撤离,你打不通她的电话只是因为她在回国的飞机
  上。”
  闻勉身上一松,仿佛回到人间,手脚总算感到些温度,“好,多谢……”
  周湘突然笑了,“闻影帝,你这么在意喻氤,就没有发现喻氤有什么异常?在你为视后庆祝婚礼,陪伴护航的时候,你知道喻氤在经历什么吗?”
  她推了推眼镜,也像是自嘲:“她的经纪约本该在今年3月就到期,但是公司根本没打算那么轻易放她走。”
  是赵闵光提前听到的消息,高层伪造了一份合约——签约十年内的艺人如若享受了公司提供的资源却不能带来一定效益,公司有权以书面形式通知艺人自动续约,作为乙方的艺人不得拒绝或提出异议。
  合约上有包括喻氤在内的多个艺人签名。赵闵光私下调查,发现除了喻氤,其他人的签名都是真的,且年份再往上翻,这份合约的企划确实在公司留有过会记录。
  “合约当然是假的,我是她的经纪人,没有经过我手的合约怎么可能让她签,那些签了字的人也是拿了高层给的好处,为的就是在喻氤走之前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可她还能有什么价值?无非是跟你和孟竖合作了一场,能借她把娱界跟你们捆在一起。”
  周湘顿了顿,“洪昇物流你该知道吧?新起之秀,他们家的小少爷是你的粉丝,本想进华盟当你的师弟,奈何华盟家大业大看不上洪晟。高层便想把洪小少爷挖来,只要喻氤乖乖配合,装作是靠公司托举才能和你合作,假合约的事就算作废,她和娱界好聚好散,如果不配合,就打官司赔一千三百万的违约金。”
  “你猜喻氤怎么做的?她只身跑到娱界的年会上威胁高层,只要他们敢打着你的名义捆绑诓骗,她就对着公司的直播公开声明,爆料她入圈以来一直被公司潜规则,还说……”周湘说不下去了。
  闻勉喉头滚动,艰涩道:“还说什么?”
  周湘不忍地皱起眉,“她还说,到时她会把公司高管的名字一一爆出来,告诉所有人她不仅要陪他们睡,还要陪各路老总睡,那位洪晟的洪总就是她最大的常客。”
  闻勉闭上眼,周湘每说一个字,都像有一把锈钝的重斧在他胸口劈下,他伸手摸了摸,发现骨肉俱全,一切疼痛都只是幻觉。
  “娱界确实一直有不干净的交易,高层商讨后不想把她逼急,暂时没有动作,但她这么做,已经把人都得罪狠了,无异于自毁前程,你还不知道吧,她根本没有谈妥下一家公司。”周湘背过身。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闻勉艰涩开口。
  “2月底。”
  2月底,在他和喻氤去澳洲前。也就是说,在他问喻氤找没找到下家时,喻氤就打定主意不告诉他了。
  “我很后悔,当初没阻止她接《铁锈》,没阻止她和你在一起,有时我看着她,觉得是那个我认识的喻氤,可转头她就能做出伤敌一千自毁八百的事。”
  周湘转过脸来,冷眼瞧着闻勉,“我一直以为那些入戏太深的说辞不过是你们演员的噱头,闻勉,当时你与我保证,你分得清戏与人,可是你又有多少把握——喻氤看着你的时候,眼中就一定是你?”
  “就连你,拿了那么多奖的你,不也没有看出她仍在演戏吗?”
  “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工作?还是参加别的女人的婚礼?”
  “如果今天她在冰岛遇险,同一时刻的你又守在谁的身边?外面铺天盖地是你的英雄事迹,她回国后看不到吗?”
  周湘语气恍惚,“你是闻勉,人人都对你求之不得,可是喻氤和你在一起究竟得到了什么?”
  从娱界离开,闻勉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身体好像过度失温,僵硬透了,脑袋也是麻木的。
  脑中一会儿是那晚喻氤趴在他怀里诉说拍摄后期彻夜难眠,一会儿是周湘的质问,最后通通变成孟竖的声音。
  “她不过是把李金银对娄泽的感情转移到了你身上。”
  “你觉得你在帮她,你的存在只会让她更难脱离!”
  闻勉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他只是接了单之影的一个电话,为什么从那一刻开始,周遭的人和事都急转直下。
  他希望单之影能获得幸福,可丞霆死了,单之影要面对整个丞家的报复。
  他远离万闻,尽量不给三叔一家带去困扰,可他最后还是以闻家人的身份带单之影进了灵堂。
  他以为同喻氤还有很多时间,喻氤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堵上名誉前程孤军奋战。
  似乎每件他想做好的事,都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雨势瓢泼,横扫在挡风玻璃上,过往的车辆都打开了远光灯,闻勉将车停在路边一处空地,裤脚上的水在车座地毯上留下小片水迹。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喻氤在他面前学会了伪装,是他杀青的时候?还是更早以前,他对她提出在一起的时候?
  他总记得,在澳洲时她已经比拍戏时养胖了些,可是除此之外,真的一点痕迹也没有吗?
  他们初次缠绵的那夜,喻氤拉着他聊天,到天快亮时才睡下。隔着时差的那段时间,她好像永远守在电话那头,只要他拨过去,总是能在三声忙音内听到她的应答。在冰岛录节目,别人都舟车劳顿疲惫酣睡时,她跑到大街上和他分享极光。
  这些画面像加了速的升格镜头,在眼前闪过,闻勉打了个冷战。
  人,可以不睡觉的吗?
  湿润的衬衣贴在背后,刺骨的凉。闻勉退而求其次地开始思考,就算喻氤没有出戏,没关系,他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带她去散心,去见各种各样的人,逗她开心,再不济,他去和孟竖说,《铁锈》不上映了,要多少钱他买下来,只要远离了那些人,远离了那个故事,她是不是慢慢地就能走出来了……
  ……能吗?
  ……能……吗……
  痉挛般的疼痛从胃部升起,闻勉颓然发现,他不过是自欺欺人。
  只要他还在,他的这张脸就会无时无刻地提醒喻氤,她作为李金银,曾经失去过他的日子。
  为什么一定是李金银,为什么偏偏是李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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