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裴枕顿了顿,说:“我没有。”
  “相公,”稚妇顿时无语,有些不满道:“你真不解风情,你该说我才对~”
  她起来,一闪身,就飘到了他的面前,拢了拢他的衣领,指甲划过他的脸侧,说:“要不是看你这张脸,这具身体的容貌不错,我定会把你丢到山洞里去。”
  不等裴枕说,她便又倚靠在他的胸膛上,缓缓眨眼,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让他感受她的心:“你可知,我看着你心跳也很快?一千年了,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人家都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呢......”
  可惜,她当鬼太久了,都要忘记自己没有心跳了。她的眼眸半合,回忆当初还活着时,见到她那个凡人相公时的心跳,道: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她说话非常快,她的脸上焕然光彩,有些娇羞了:“就是这种心跳......”
  她有些痴了:“可惜,他终究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你说......”头顶传来声音,带着与她同样的迷茫与怔然:“这是......喜欢的意思?”
  第126章
  “是的, 就是的。”
  稚妇抱上他,将自己埋入他的怀中,似乎在抱着曾经的那个人:“我一看见你就心跳很快,君澜, 你知道我会脸红害羞的, 为什么还告诉我说已经和我爹求亲过了?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不敢相信, 原来, 你也喜欢我, 君澜......”
  “这就是喜欢?”裴枕怔然:“原来, 我喜欢......”
  “你不喜欢!”稚妇打断他,怒道:“别骗我了, 你根本不喜欢我!”
  裴枕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喜欢, 就是一见面, 心跳就会很快?”
  “何止,我一见你就脸红,一见你就慌乱紧张, 一见到你,我就想给你最好的东西......”稚妇猛地收紧了手, 咬牙切齿道:“可是,你不仅不喜欢我, 还骗我你爱我!你这个负心汉,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
  只恨我那时蒙了眼,竟然看不出你的目的, 你根本就不爱我,若不是我是相国公之女!若不是我是郡主!你根本不会看我分毫!”
  裴枕恍惚,稚妇不等他回答,她便抬头笑道:“不过没关系, 明日我们大婚,哪怕你不愿意,你也得娶我~”
  她趁他不备,往他脸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裴枕顿时感觉脑袋好似被蒙上了一层阴翳,有些发懵,她娇娇地点了点他的胸口,对他说:
  “但是我不管你喜欢谁,你是我的~等我们大婚顺利结束,我再来找你算账~”
  裴枕的身体动弹不得,稚妇抱着他,脸埋在他的胸膛,她十分主动强势,静默了一会儿后,却开始啜泣,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
  许久,终于回过神来,她的声音很闷:“你不是鬼吧?”
  裴枕不语,稚妇便笑着说:“那可太好了,说来,你这点更像君澜了。”
  稚妇:“你法力倒还挺高强的,不过,入了我的府邸,就得听我的指令办事......”
  “我给你的咒,你且听好了。”她翘着食指,娇娇地在他的眉心中间点了一下。
  她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裴枕的眼眸顿时失去了神采,木然道:“你说。”
  稚妇:“你是我的相公,我们很恩爱,你很爱我,明日就是我们大婚了,你会乖乖地穿上新郎服饰,在大堂与我举行拜堂仪式,最终,与我顺利地度过新婚之夜,明白了吗?”
  听完她的命令,裴枕机械地点头:“明白了。”
  稚妇摸了摸他的脸,说:“乖一点,对你我都好。”
  *
  第二天傍晚。
  鞭炮齐鸣,钟鼓乐声奏响,却奏的是哀乐。
  裴枕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套暗红色的新郎服饰,两根手指提着起来打量了一下,是合适的尺寸,衣料也不错。
  稚娘子的第一条指令是要他要穿新郎衣服,下一秒,衣服便慰贴地穿在了自己身上,外头的门开了,一个纸人探过头来:
  “府君您好了吗?可别耽误了吉时!”
  “好了。”裴枕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装扮,扶正了头上的帽子,就要出门。
  一个纸人过来说:“府君,不是这样的。”
  裴枕:“那是怎样?”
  纸人打开一个妆匣,欢快道:“府君我来帮您打扮打扮,您的气色太差了,虽是冥婚,但是我们娘子生的如此貌美......”
  它打量了一下他一头银白长发,冰冷的面庞,还有眼皮一抬,美貌带来的冷漠与威压:“......您、您也需捯拾的喜庆一点才是......”
  “那你来。”裴枕的眼中毫无波澜,他干脆利落地闭上眼,任它在他脸上倒拾着,给他上一些胭脂水粉。
  ......
  ......
  又过去一刻钟的时间,裴枕静默不语,身旁的纸人欢天喜地和他说:“您是入赘到我们府上了,所以,这盖头还需您好好盖着~
  规矩是——待会儿我牵着您去堂前,您需坐在牌位前等待我们娘子到来,待我们娘子掀开了您的盖头了,您记得要服侍我们娘子喝合卺酒,再抱着我们娘子前往洞房的屋子,路途记得多踩一些合欢花香瓣,寓意长长久久噢~”
  裴枕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一个大红色的盖头盖下来,他的视线顿时被遮挡住了,视野里只有一片红色,转头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门被推开,他伸出一只手,搭上了纸人轻飘的手,被它牵引着,从房里走出。
  伴随着哀乐,每擦一下锣发出一声震响,旁边有一个纸人就会在他身边说话,随即,就会有一些东西从四面八方朝着裴枕抛掷过来,而后落到他的脚下。
  裴枕的头上盖着盖头,看到铜钱、纸钱、伴随着红色的花瓣掉落在自己的脚下,那大概就是合欢花了。
  还有枣子、桂圆、花生......
  吹鼓唢呐的声音连带着纸人们七嘴八舌的祝福声接连不绝的响起,而后,裴枕走着走着,四周逐渐安静了。
  纸人踩在地上没有声响,只听得到他自己的脚步声,大堂里一阵阴风吹来,他缓缓眨眼,踩在深红色的木板上,这个大堂他来的这两日一直都是锁着的,之前稚妇说要布置大婚的地方,大约就是这里了。
  说来,他还是第一次成婚。
  裴枕被领到一个椅子上坐着,手上被塞了一个大红色的绸缎,头盖下的金色流苏晃了晃,他转头,看到他旁边是一张四方桌,但只看得到桌脚,看不到桌面摆了什么。
  往上抬了点,看到前面的两个桌脚之间挂了一个大红的喜花,蜿蜒出了左右两条绸缎,应该是他与雉妇各执一头。
  纸人出去了,等到大门合上,就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屋内一片昏幽,没什么光,显得阴森冷寂,他坐在屋里静静地等候,这里似乎与世隔绝,室内一片寂静,外面旗鼓震天响的声音一丁点都没有传进来。
  他等了很久,穿堂吹过来的风将他的盖头吹的打皱,盖头下的流苏左右晃荡,他听到梁柱上垂下来的幔帐被轻飘吹起又落下的声音。
  柱子上和门窗上都贴了大红色的“囍”字,有的被吹落,有的半折下来。
  许久,终于有人推开了门。
  地上撒着明黄色的纸钱铜钱随着她走过,被衣摆带过的风带起来,吹散飘落。
  雉妇走过来,却没急着挑开他的盖头,而是走到他的面前,在他的面前站定,看着他,没出声。
  大约是冥界有结阴亲不能出声的习俗吧。
  裴枕等着她掀开盖头,接下来的流程就是要与她喝合卺酒了,这是他们的第二个仪式,他记得是这样。
  雉妇脚步一转,他听到桌面传来动静,而后闻到了浓浓的香火气味,大约是她在点香,一点松土的窸窣动静传来。
  而后,他手上握着的绸缎忽然被拉紧了,那是......隔着一张桌子,稚妇拿起了放在椅子上与他另一段相连的大红色的绸缎,坐下来了。
  稚妇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不说话,裴枕有些疑惑,却也鬼使神差地没催她。
  左右都贴着暗红色的“囍”,在一片阴森幽暗中,两人各执一段红绸牵巾,就这么安静地坐着,直到香鼎里的一截灰色的香灰掉下来,一点溅出来,落到了桌面上。
  他听到了香灰燃断的声音,松香充盈鼻尖,一个声音缓缓响起:
  “好了,礼成了。”
  低沉十分有磁性的男声,在裴枕心里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什么?
  那人起身,走过来,靴子是黑色的锦靴,步履间透露着从容与压迫,走入他的视线,走到他的面前。
  一个交错绑着红色束带的长板伸进来,慢慢地,掀开了他的盖头。
  红盖头掉落在地,面前的视野豁然开朗,面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色领口外翻的衣袍,露出里面红色的中衣衣襟,胸膛至腰间斜戴着一朵大红色的喜花,像是在街上骑马游街刚刚下马的新郎官。
  而这身装束,由这个人穿,无端让他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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