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梁文棠分明看见韦荞已然红透的眼眶。
他一时被震住,下意识就点了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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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森新一季业绩报告出炉,强势增长的盈利数字成为韦荞的底气与门面。新一届股东会,韦荞控场,全体股东心服口服。
结束股东会,韦荞回到办公室。与沃尔什的竞争徐徐展开,韦荞千头万绪,分身乏术。
这天下午,许立帷没有敲门,径直闯入总裁办公室。
韦荞还在开会,冷不防被打断,眉头一皱:“你什么事?”
“韦荞。”许立帷脸色凝重,“岑璋出事了。”
一宗飞来横祸缠上岑璋,源头在赵新喆,岑璋完全是被拖下水。
《南财周刊》,申南城传媒界的龙头老大,十年来稳坐财经媒体的头把交椅。一篇深度财经专栏横空出世,作者知名不具。
专栏写得不长,总篇幅一千字,内容却十分了得。作者开宗明义,直指今盏国际银行董事会主席岑璋的私人银行账户混乱,与高利贷关系密切。
文章贴出有力证据:深夜暴雨,岑璋下车,步入锦流堂的身影被高清镜头全数拍下,而岑璋私人银行账户的一笔银行转账,收款人也正是锦流堂。文章最后,作者发表评论表示,对于总资产规模超万亿的全球性银行而言,岑璋是否合适担任今盏国际银行董事会主席一职,值得打一个问号。
周刊出街,舆论一片哗然。
“高利贷”三字十分敏感,当事人又是岑璋,令人不胜惶恐。岑璋身份敏感,今盏国际银行在他一人掌控之下,近万亿的总资产规模,一旦坐实岑璋涉嫌高利贷,今盏国际银行的公众信誉将一夜崩盘。
金融,无非两件事:信用和杠杆。
信用荡然无存,金融崩溃就是必然。
久未露面的岑璋在第一时间召开新闻说明会,公布今盏国际银行财务报表,请国际审计事务所介入。通过公开审计表明,岑璋和锦流堂之间的三亿资金交往,完全出自岑璋个人资产,而与今盏国际银行无关,与储户资金更是毫不相关。
此篇财经报道严重失真,岑璋吩咐法律团队,启动对《南财周刊》的法律制裁,要求巨额赔偿。
然而,舆论发酵,颇为不利。新闻事件的天然传播属性决定,公众总是更愿意相信恐慌的一面。
岑璋当日闸机离城,飞赴北美、东南亚等商业中心城市。再出现,已是在各大巨头的私人宴席上。调停斡旋,是他的责任。岑璋人脉广、生意多,出了这等岔子,商界还是卖他面子。
即便卖面子,酒还是要喝的。
岑璋不好酒,又有轻症胃炎,商业应酬无异于酷刑。周刊见报,都是岑璋一杯接一杯仰头灌酒的样子。
事件愈演愈烈,韦荞的下场,令新闻舆论再次发酵,推向风口浪尖。
当天新闻见报,韦荞心急如焚。此事完全因她而起,岑璋是彻底的受害人。事态凶险,她很清楚信用崩盘的恐怖程度。岑璋被拖下水,险象环生。她打他电话,他不接。再打,他索性拒听。韦荞隔岸观火,焦心如焚:岑璋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赵新喆”和“道森”公之于众,一力承担了新闻事态的严重后果。
——明明,他是那么讨厌赵新喆和道森。
人间百戏,暗室不欺,岑璋从来都有情有义。
隔日,道森召开新闻发布会,韦荞亲自带赵新喆现身出席。
现场,韦荞对三亿欠款事件澄清说明,赵新喆向公众鞠躬致歉。韦荞强调三点:第一,赵新喆的三亿欠款和道森无关,是个人行为;第二,岑璋的三亿资金介入,纯属私人资金,和今盏国际银行无关;第三,她身为道森首席执行官和大股东,对道森股东赵新喆没有约束尽责,难辞其咎,同时,对拖累今盏国际银行卷入此次事件,深感抱歉。
新闻稿发布,舆论哗然。
韦荞深谙媒体之道。
在申南城,韦荞被媒体称为“自己人”,再大牌的记者见了她都会客气喊一声“荞姐”。韦荞作风正,行事爽,有钱一起赚,有好一起分,有时媒体官司缠身,韦荞还会把道森出了名的法律天团借过去用。这些年下来,媒体和她关系亲不亲,自不必说。
韦荞懂得进退,在该用媒体时绝不手软,亲自约见各位传媒巨头,要求把岑璋那宗三亿新闻事件的影响力降到最低,同时双手奉上巨额红包,媒体欣然配合。
一时间,岑璋和今盏国际银行压力骤降。
凌晨,韦荞在总裁办公室咬着手指来来回回地走,觉得这样还不行。今盏国际银行和岑璋的金融信用是岑家三代人用百无败绩的成就换来的,如果毁在她手里,她以死谢罪都不够。
度假区业态面对数以万计的公众运营,韦荞练就一身危机公关的本事,关键时刻谁的手段都没她狠。韦荞艺高人胆大,为了岑璋和今盏国际银行的声誉决定把事做绝:你咬死岑璋涉嫌高利贷是吧?我就把锦流堂都洗白给你端出来看看!
可是问题来了:她和锦流堂完全不熟,人家凭什么听你话配合你?
没关系,申南城卧虎藏龙,她不熟,有的是人熟。
韦荞迅速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手指“嗖嗖”下滑,找到一个群:南城国小小学部一年级(1)班宝贝守护队。
——其实就是班主任和家长的家校联系群。
消息页面停留在三天前,班主任张虹按例发提醒:根据《关于2024年部分节假日安排的通知》精神,现将2024年春节放假安排通知如下,2月10日(下周六)起本校放假,请及时做好住校生的接送工作。各位家长,收到请回复[抱拳]
下面是齐刷刷的一片“收到”。
那天凌晨两点,最后一条回复在群里跳了出来。季封人爸爸顶着一朵盛开的栀子花的中老年风格头像,规规矩矩回复了一声:收到。
韦荞第二天看到,囧了半天,很难把季封人爸爸和几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遭遇反垄断调查的唐家主事人想成同一个人。
但这会儿,韦荞却从这条规矩的回复中看到了一线希望:一个人,不管来头多大,进了家长群,那些来头就都没了,所有人都平等地只剩一个身份,xx爸爸/xx妈妈。
韦荞心一横,鼓起勇气向季封人爸爸发送了好友申请。
季封人爸爸没理她。
韦荞一夜没睡,握着手机等到天亮。隔日清早,“叮”地一声,一条微信消息跳亮了屏幕:好友申请已通过。
韦荞心如擂鼓,本着急事特办的规矩也不打算客气了,直接拨通了对方的微信电话。
很快,有人沉声接起:“喂?”
韦荞精明地把一声“唐总”咽了下去,一开口就大幅度拉近了和对方的距离:“封人爸爸,不好意思打扰你,我是岑铭妈妈。”
“……”
唐律握着手机,动作一顿。
——这估计也是他第一次被人从这个角度套近乎拉关系。
他适应得不错,接了韦总这单走后门的人情:“有事吗?”
清晨,唐律正在庭院吃早饭,满庭院的栀子花,四季不败。季清规喜欢栀子花,喜欢到严重偏爱的程度。唐律有次跟季清规吵架,失手打碎卧室床头柜的花瓶,季清规伸手就去拦。她这个人很不怕死,摆烂起来也不是很想活,那天人一倒把整个轮椅都撞翻在地,季清规的头撞在床头柜上,鲜血直流,手里硬是紧紧接住了花,一整个玻璃花瓶全砸在她手上,缝了十几针。唐律当场就跪下抱起她,疯了似地叫医生。
构建和谐家庭,任重道远。
庭院里,主厨推来餐车,将早餐一一端上桌,垂手道:“太太,您的燕窝粥,请慢用。”
唐律分神一秒,拉下季清规的手,语气不善地对主厨道:“凉好了再拿过来,把太太烫到了你负不起责任。”
主厨连连称“是”,迅速照做。
季清规不吃他这套,挣开他的手,“打你的电话,别让韦总等久了。”
一番动静被韦荞全数听去,她心思一动,朗声道:“封人爸爸,替我谢谢封人妈妈,上次季封人生日会,多谢她陪岑铭下围棋,岑铭回来后一直念念不忘。”
一声“封人妈妈”,听得唐律很愉悦。季清规对他不冷不热了多年,但她再看不惯他也是他儿子的妈,这让唐律觉得一下子拉近了和老婆的距离。
唐律快人快语:“韦总,你找我什么事?”
韦荞:“我想借柳惊蛰一用,陪我去锦流堂走一趟。”
唐律送她一次翻盘的机会:“好,我让柳惊蛰来找你。”
当天上午,韦荞直闯锦流堂,和柳惊蛰一道把锦流堂的业务摸了个透,下午就领着国际审计事务所进驻锦流堂,把账面洗了个遍,向媒体放出风声说有上市打算,要争做“互联网金融ipo第一股”。
傅舅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他就是个放贷的,业务内容很简单,守着一亩三分地混个温饱就挺好,冷不丁来了韦荞和柳惊蛰两座大山,逼着他进步,要上市融资,要做大做强,把傅舅都搞蒙了。他不怕韦荞,可是他很怕柳惊蛰,柳惊蛰早年在唐家负责追债,堪称放贷追债骨灰级元老,现存这一行很多玩法都是柳惊蛰玩剩下的,论年纪傅舅都能当他爹,见了柳惊蛰还是恭恭敬敬喊一声“柳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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