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岑璋态度坦荡,得寸进尺:“我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你不打算谢我?”
她就知道,和岑璋做生意没那么好做。岑璋向来有一分算一分,谁都别想从他手里轻易赚走超额利润。
“你想我怎么谢你?先说好,合情合理,我可以考虑,无理取闹的不要。”
“当然,合情合理。”
他抬手,指了指左边脸颊:“老规矩哦。”
韦荞微微一顿。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和岑璋之间,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规矩,源于很多年前,岑璋教会她系温莎结。
二十二岁,韦荞初初学成,要在他身上实践,一根带子穿过来穿过去,就是不像样,她不服气,要解开了再来。岑璋也不恼,任凭她去弄,眼里兴味十足。年少轻狂,一道眼神也能燎原,她接不住,扔了手里的领带说“不解了”,被他抓住手,要她补偿。怎么补偿?她会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落下轻吻。岑璋笑起来会有一个小酒窝,韦荞莫名心动,总会悄悄把吻落在那里。
那段时间,上午银行晨会,岑璋经常迟到。新婚,眼里只有妻子,迟到都变成爱她的证据。
后来,韦荞的温莎结打得越来越好,岑璋也很少迟到了。说不上是日渐成熟,还是情浓转淡,抑或南辕北辙。偶尔寂寞,渐渐就变成了长久孤独。
岑璋嗓音低哑:“还是,你已经忘记了?”
韦荞眼里有闪烁,转瞬即逝。
她起身,伸手捏了下他的脸。
“岑铭都没你这么皮。”
她匆忙离场,想要蒙混过关,被岑璋识破,一把拉住她的右手。她一时未有准备,掉入他的怀抱。
“不要想敷衍我哦。”
岑璋抬起右手抚上她的背,用力按向他。韦荞敌不过他的力道,就这样被他按在怀里。单人沙发,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略显拥挤。
韦荞抬手挡在两人之间:“你几岁了?”
“差两个月,三十。”
“不小了,还玩这套。”
“二十岁没有得到满足的东西,三十岁也改不了,还是想要。”
韦荞静静地听,很快地,耳根有些热。
她不知道这世上其他男女做久了夫妻是怎样的模样,她以为,情浓转淡,化为亲情,体面地结束爱情,会是必然结局。
可是岑璋,总是令她意外。岑璋不喜欢谈爱情,他只喜欢谈韦荞。
“这两年,我好想念那段日子。”
“想念什么?”
“想念你,会守‘规矩’。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
“……”
他嗓音低下去,跟着回忆走:“那个时候,你会勇敢承认喜欢我,不会口是心非,把感情都藏着。”
可不是吗?
那是韦荞一生中最勇敢的日子。
勇敢地和他结婚,勇敢地去爱岑璋。每日清晨,两个人双双迟到都不怕,世间一切俗事都可为爱情让道。
后来,长大了,经历得多了,人就变了。变得更谨慎,更功利,更精致,更利己。学会顺应社会需要,第一丢弃的就是爱情。爱情是当下社会最受鄙夷的东西,媒体推波助澜,将它与蠢笨、牺牲、庸碌、封建等糟粕性词汇划为等号。韦荞承认,当爱情与道森对立,她只能为一方尽责时,她犹豫了,最终选择牺牲岑璋。
岁月如乱云飞渡,她温柔问:“所以,你想要追责吗?”
“不。”
岑璋温柔吻她,“我只想你对我,再勇敢一次。”
****
在上东城,荣园是一个文化符号。
他出身不好,母亲生他时难产而死,父亲觉得他克妻,鲜少对他有好脸色。原本就紧张的父子关系,在贫寒家境的折磨下更是雪上加霜。拥有这样的原生家庭,荣园能闯出来,凭的只有一件事:天赋。
三岁手绘,五岁完成第一本连环画,十岁开始独立创作动画电影,分镜、脚本、音乐皆自成一格。十七岁,荣园成为上东国立大学导演系最年轻的学生,两年后,拍出华语动画电影《奇山幻海》,在“华森世界电影展”一举夺魁。此后,荣园用四年时间完成本硕连读,同时拍出三部动画电影。电影结束,制作表一栏十分震撼:导演、制作人、剧本、音乐、特效,统统是他。
荣园的华语动画电影十分有特色,老少皆宜,小孩看了会高兴,大人看了会沉思,真正的深入浅出。电影的个人特色十分强烈,以中华传统文化为主线,山海经、二十四节气、古诗戏曲,五千年历史璀璨,荣园取来一瓢又一瓢,投身动画电影长河不可自拔。
转折发生在三年前。
三年前,荣园反水。
他不仅反水了和道森影业的电影合作,更反水了他三十二年的电影人生。他一夜叛变,从此只字不提“电影”二字。上东国立大学痛惜才华,力邀他回校任职。荣园淡淡表示,可以,但绝不再教人做电影。母校对他格外庇护,在文学院给他副教授职位。谁知他又拒绝,说担不起,自己做好一介讲师就好。从此,以天才之姿入世多年的荣导,正式避世,隐遁在大学讲了三年世界文学课。
上东国立大学的学生都知道,想见荣老师,只能在他的课上。课后碰见他,荣老师不会有任何回应。他像是一夜之间丧失同世界谈谈的欲望,每日活着只是在重复。然而他的课又实在是好,以至于他的那点“不愿谈谈”,也成为他神秘人生的一部分。
如今,能令荣园有“谈点什么”欲望的人很少,岑璋是一个。
确切地说,不是荣园想和岑璋谈谈,而是他拒绝不了。因为,岑璋对他有恩。文化人,一恩还一恩是本分。荣园坚守本分,到底是文化人。
隔日,荣园结束课程,开车去兰亭别苑。上东城数一数二的江南园林会所,荣园年轻时来得不算少,如今他三十五岁,已三年未曾踏入这里。
总经理见了人,亲自带路。
小径清幽,流水淙淙。总经理指着一道雕花木门,道:“荣先生,请。”
荣园脸色沉静,伸手推门而入。
门开,他见到一幅温馨画面——
窗明几净,岑璋和韦荞正在陪孩子吃晚饭。两人一左一右,妥帖照顾小男孩。小男孩也乖,没有岑璋那样的张狂,也没有韦荞那样的冷漠,不挑食、不多话,小小年纪已有沉静之风。
温柔岁月,像水,容易软人心。
“你们两个福气好,有一个这么好的儿子。”
男人说着,踱步进屋。
韦荞起身:“荣老师。”
这声招呼落在荣园耳朵里,十分规矩。他听得出来,韦荞是在用母亲和妻子的两重身份,将她作为首席执行官的目的恰到好处地遮掩了。
荣园明白,他今晚会遇到一个很厉害的对手。
“韦总,千里迢迢从申南城来到这里,还带上了今盏国际银行董事会主席和儿子,你这来堵我的阵仗未免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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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璋:我最讨厌许立帷。
许立帷:我不讨厌你,甚至该用还得用你。
韦荞:你要用你用,不要拉上我。
三个小学鸡的欢乐日常~~~~~~哈哈哈
第33章 秘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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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下马威给得很直接,对谈判而言不算一个好开端。面子薄一点的,已经能闻到知难而退的味道。
岑璋:“师兄。”
荣园瞧他一眼。
这家伙,还是那么护短,对韦荞偏帮得很,外人说几句冷淡话都听不得。
岑璋起身,亲自为荣园拉开座椅,请他入座:“师兄,这顿饭不是韦荞请你,是我请,赏脸坐下吗?”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说‘不’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下。荣园拍了拍岑璋的肩,意思是“这么多年你还是就这点出息”,算是看透了岑璋。
岑璋端起茶壶,给他倒茶。
荣园轻闻茶味:“碧潭飘雪?”
“嗯。四川峨眉山,茉莉花是一绝。”
“是韦荞喜欢,你才学会喝的吧?”
岑璋不置可否。
荣园笑笑。
岑璋这个人,从小在名利场游走,怎么看都和“专情”二字没关系,可他偏偏就是。把咖啡当水喝的人,为了韦荞也学会了喝清冽淡茶。
荣园端起茶杯,涌起诸多情绪。
——爱情,难道真是,真是可能永恒的吗?
对岑璋,荣园再清高也不会不给面子。岑璋叫他一声“师兄”,分量很重。
这层关系来源于上东国立大学。荣园比岑璋高五届,岑璋入学时荣园早就是毕业的年纪。但架不住天才爱折腾的本性,为了拍电影,荣园延迟毕业两年,岑璋进大学时荣园还停留在大三。岑璋那时有钱有闲,玩的爱好都是顶级烧钱的那种,其中之一就是摄影。听说电影社团聚集了全校最顶尖的摄影爱好者,岑璋本着去看看的心态,从此认识荣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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