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圣上说,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我们的仁慈而改变,铲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脑海被一片模糊与痛苦交织的迷雾笼罩,沈毅之毫无印象。
  “我还,说了什么?”他轻颤的声音有些低沉,试探意味明显。
  阮舒窈微凝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片刻,摇了摇头。
  北国衍神兵已编制为红甲神兵和银甲神兵两队,各八百人,他们以最小的代价,夺回帝都云州城,现下只等圣上回朝裁决。
  说是等圣上裁决,其实还是要看阮舒窈的意思。
  与阮舒窈重逢后的每一天,他都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扮演着势位至尊的他并不熟悉的角色。
  阮舒窈让他做什么,都尽力合她心意。
  只是希望,她还能像从前一样高兴。
  天空下起鹅毛大雪,纷飞雪花穿过时光,从前场景幕幕涌现。
  “呵呵呵~”少女银铃般的笑音充满纯真:“哥哥快看,这是我堆的你,是不是很像?”
  她堆的雪人头戴竹篾斗笠,长眼睛,长鼻子,颇有几分神气。
  这时,一只雪貂从树枝窜到斗笠上,小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们转,显得格外机敏。
  二人相视一眼,小心翼翼朝雪貂靠拢,雪貂似乎知晓二人意图,故意引着他们穿梭于林间雪地,逗引他们疾步追逐。
  脚下雪地湿滑,小阮舒窈滑倒时,绊了沈毅之一下,二人跌进柔软雪堆。
  阮舒窈粉妆玉砌的小脸瞬间染上红晕。
  两人呼吸交织,沈毅之望着眼前泛起羞意的小脸,一颗心心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猛然揪紧,又轻轻放开。
  那一年沈毅之十八,阮舒窈十四。
  暗自生出的情愫如春日里疯长的藤蔓,缠绕着他,他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努力抑制心中那股即将喷涌而出的情感。
  他记事起,阿娘怀中就已经抱着这个,说是河边捡来的小女娃了,不单是青梅竹马之情,她还是他护着长大的妹妹啊!
  从她牙牙学语,抱在怀里,牵在掌心,夜寝一室,日行一处,垂髫逗乐,初葵惊慌,她信他敬他、爱他,他们早是情逾骨肉。
  他做不出任何伤害她的事。
  然而越是克制,那股情感就越是强烈。
  就像现在,阮舒窈主动坐他腿上。
  她离他很近,仰头时唇瓣堪堪擦过他滚动的喉结,唇齿间萦绕鲜果独有的香甜,让人忍不住想尝上一口。
  “在想什么,这样出神?”她轻笑着,把玩男子充血泛红的耳垂。
  第95章 持天子令放慢步子迁就她
  残烛在青铜鹤灯里爆开灯花,沈毅之身躯猛然一震,快速捏住她轻触自己脖颈的手。
  她穿得单薄,冰绡裙裾水波般漫过
  玄色衣摆。
  “夫君。”
  她明知哥哥的脖颈轻易碰不得。
  沈毅之结实手臂搂住她,眼底墨色翻涌如夜潮拍岸。
  “你愿意让我……”
  他声线沙哑得厉害,膝头自然分开阮舒窈裙摆,镶玉蹀躞带撞上她腰腹凝脂。
  稍微走动她就受不住,沈毅之刚开始还会放慢步子迁就。
  后面,一遍遍攫取,春宵不休。
  记忆里,这是沈毅之第三次碰她,第一次深山避雨,他们还很青涩,第二次洞房花烛,沈毅之不敢贪心,这一次,他却是难以自控地,恨不得风风流流地死在她身上。
  -
  北国。
  阮舒窈持天子令,执掌乾坤。
  首要剥夺乐华长公主的封号,暂时收押天牢,降王思妍、惠子二人为粗使女婢,派到浣衣局当差。
  奉天殿上,太傅请求告老还乡,然他挑唆公主称帝,再无全身而退之可能,遂撞柱而亡。
  一道道圣旨下来,朝野哗然。
  “如此下去,北国迟早要被这妖女翻了天。”朝会后,绯色官服的中年气冲冲上了马车。
  “她拿北国的银子,去养金乌城的私兵,圣上怎会忍她如此?”马车驶过寺辅街,车内坐着两个身着常服的门客。
  天色愈暗,门客到酒楼听曲,叫了戏子作陪,暖香盈袖,嗓音大了起来:“知道的是派遣使臣犒赏金乌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让沈慕时,去金乌城建国呢!”
  “她可真是个奇女子。”不必说名字,天下人也知她是谁。
  “沈慕时不是死了吗?”两个伶人面色惊诧。
  门客哈哈笑了起来,趁机摸了伶人一把,凑近道:“桓城之战,震天雷没有轰死他。”
  “怎么可能?”
  震天雷的威力可开山融铁,怎么可能会没有轰死他。
  “神兵天将,听说过吧,他被一个神兵天将给救了,现在恢复得差不多,圣上已赦免他假死欺君之罪,赐沈家世代免死金牌,和前所未有的功勋名利。这个时候,谁不想跟沈家攀上点关系?”
  酒水斟满杯盏,伶人坐回软榻时,面前已换了几个青年面孔,谈笑间,语调轻佻起来:“说句不该当的话,她这哪是赏赐,分明是给金乌城下聘呢!”
  几人兴致勃勃,揣测得头头是道:“你是说,她和金乌城城主?”
  “可那城主是个和尚。”
  “是个开了荤腥的和尚~”青年笑音拖得很长。
  “哈哈哈哈。”
  “喝了一泡马尿,你们可真是什么谣都敢造!”断臂男人蓑衣上还有风雪,与软玉温香的酒楼格格不入。
  男人从酒楼路过,听见对酒当歌,以为百姓把这难得的安定当盛世来过,谁知谈的尽是些卑鄙龌龊。
  瞧男人穿着实在寒碜,青年晦气道:“去去去,别挡老子寻欢。”
  锵的一声,断臂男人拔出卷了口子的刀,那刀看着不快,却足以令旁观者心潮澎湃,是北国将士的佩刀。
  “兄台可敢留个名号?”他提刀问。
  青年再不敢笑,腿软道:“万望军爷息怒……”
  -
  近来沈毅之有些嗜睡,诸如玉玺盖章的国事,全由阮舒窈一人操持。
  对于那些弹劾她的奏章,阮舒窈统统不予理会。
  这日主母赵氏,沈慕时,沈初冉、崔颢四人,入宫谢恩。
  “事情办得很好。”她轻声说:“多亏兄长亲去金乌城走这一遭。”
  此去金乌城,明面上是嘉赏援军之情,实际是商议应对未知海外强敌的方法。
  沈慕时看着她,款款道:“城主深明大义,已答应与我们结盟。”
  结盟之事,本就在阮舒窈意料之中:“海上没有寻到长鱼孑和千夜的尸首,他们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一定要加强关卡排查,不给他们可乘之机。”
  一旁崔颢目光崇敬,身侧沈慕时却迟迟没有答话。
  感受到几人莫名紧张,沈慕时这才咬牙领命,道了句好。
  军中传出蜚语流言,说长鱼孑和千夜,就是从阮舒窈手上放跑的。
  这些话自然也传入了阮舒窈耳朵里,心想待日后空闲,势必揪出幕后惹是生非之辈,非得好好惩治不可。
  转眼过了响午,阮舒窈留她们在宫中用膳。
  赵氏担心她风头太盛,月满则亏,试探问她:“可要回沈府住些时日?”
  “年后再说罢!”她尽力放轻声音,却还是透着一股子威严。
  国孝三年,婚嫁之事自然延后,她在宫中确有不便。
  圣上先封她做神女,让她名正言顺住在宫中,朝臣虽有微词,表面上还算敬重。
  圣上患有失魂症的事,目前只有谢友亮,董鹤年,阮舒窈和圣上本人知晓,董鹤年钻研出了些门道,沈毅之也很配合,一切看上去,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午膳没吃几口,内侍慌慌张张赶来。
  “神女。”圣上的贴身内侍快步走到她身侧,挡掌耳语道:“圣上他,命人把惠子姑娘,从浣衣局接出来了。”
  -
  连续服了半个月的药,沈毅之感觉脑袋像是要炸开。缓解的法子多半有安神功效,他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董鹤年嘱咐他多晒太阳,相比精雕细琢的花园,他更喜欢自然风光,然而这些,宫里都不可能看得到。
  他踏雪朝水榭行去,刚上回廊,一道熟悉身影闯入眼帘。
  沈毅之脚下步子顿住,眸光里的笑意渐渐变得复杂。
  “奴婢瞧着,是沈二小姐,在等圣上。”内侍哈腰道。
  乍一看是很像她,特别是微微侧身时勾勒出的柔美曲线,清雅艳丽,不可方物。
  内侍认错情有可原,沈毅之却不会把旁人认作是她。
  他的确失忆,但不代表他能任人算计。
  很明显,此处偶遇那女子,绝非巧合。
  但他没什么兴致知道。
  女子转过身来,内侍这才恍然:“奴婢眼拙,原来是惠子姑娘。”
  “她住在宫里?”沈毅之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禀圣上,她和思妍小姐,如今都在浣衣局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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