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阮舒窈立即拦住他:“外面的人,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打架。”
  天鹏凝视着漂亮小巧的阮舒窈,一时不知如何抉择。
  阮舒窈对上他凶狠又憨厚的目光,脑海里锋回电转。
  在天厥时,燕宁故意使李修臣落马,害他下地走路都有困难,同样的招数,为什么不能用在王宗瑞身上。先前天鹏说欠自己的,既然赶巧遇上,那就让他还了吧,招了招手,示意天鹏凑近些。
  天鹏蹲下身躯,泉水般温柔的声音流入耳窝:“丞相府的王宗瑞,得罪过我,方便的话帮我揍他一顿,让他下不了床就行,首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明日,我们还在破庙会合。”
  “不能打死他?”
  “不能。”杀人可是要偿命的,阮舒窈不想天鹏为她背负人命。
  “再不出来,本将军要放箭了。”破庙外陈夙拉满弓弦。
  阮舒窈推开破旧庙门,眼前弯弓搭箭的射手们围了一排。
  沈夙看见是她,神情闪过一丝不耐,却还是飞速奔上前去:“怎么是你?”
  *
  翌日,阮舒窈到破庙赴约,从辰时等到日暮不见天鹏身影。
  天鹏武功高强,阮舒窈没有想到过,他会出事。
  内心自责又害怕,派出去的小厮说,王宗瑞今日未曾出府,也未听说过其他动静。
  前脚刚回府,主母专程把她叫到跟前,嘱咐她近期不要出门,说是城中出了怪事,好多未出阁的姑娘离奇失踪。
  官府的人已经在查了,却找不出蛛丝马迹。
  阮舒窈想起前日路上遇到的那个满身鲜血的女子,看穿戴打扮不似北国人,也不知官府是如何定案,心下隐隐不安。
  主母邀她一同去看沈初冉,在门外好说歹说,屋里的人就是不肯开门。
  沈初冉心里乱成一团,明日就到了去见王宗瑞的日子,她恨不得与那禽兽同归于尽,可是崔颢的命,还握在那禽兽手上,就算告诉兄长,按兄长的脾气怕是要带兵杀去丞相府,相府王家在北国根深蒂固,到头来再诬陷兄长谋反,正合了歹人心意。
  沈初冉抹着泪,心里满是绝望,这两日自己如此反常,明日想要出府怕是不易,如果让姝妍帮忙,也许会简单些。
  可姝妍不谙世事,这些腌臜如何对她说得出口。
  “阿姊,我有话想对你说,你开开门罢。”
  门打开,只许阮舒窈一人进去。
  屋内烛光微弱,沈初冉憔悴的让人心疼。
  阮舒窈提出让兄长为崔侍郎请旨,请丞相府献出金身丹,救同僚一命。如果天家出面,丞相府总不好推辞。
  沈初冉情绪激动,哭成泪人趴在她身上,只说来不及:“兄长定然也想救崔颢的,他许是早就想尽办法了。就算天家有意偏袒崔颢,丞相府故意拖延又能如何?若明日崔颢不服解药,还是会死。此次秋狝,皇子殿下任命兄长负责,结果闹出这么多乱子,殿下指不定怎样生气呢。还未治罪,已是殿下宽厚。”
  阮舒窈心里同样难受,细问才知,这种蛇毒需多次服药。王宗瑞逼迫阿姊每隔三天去见他一次,纵然阿姊未明说,可王宗瑞能安什么好心。
  “姝妍,你一定要离王宗瑞远远的,他是一个恶魔。”沈初冉回想起自己被王宗瑞绑在内室,他还让小厮带姝妍进去,当时只相隔一个屏风,沈初冉感觉自己快要疯掉。
  阮舒窈从她萎靡神情中猜出一二,生怕被她看到眼中泪珠,转身端来一盏清茶:“阿姊喝些茶水。”
  沈初冉一直处于惊魂未定中,嘴唇早已干裂,她颤颤巍巍抬起手指,茶水润过刀割般的喉咙,身体稍微好受些。
  阮舒窈又哄她吃些素粥,说自己以前在村里,也见人被蛇咬过,修养些时日,不会真的死人,阿姊不要担心。在一句句温声安抚中,沈初冉渐渐睡去。
  *
  苍苍一碧,天空浮白,万道霞光倾洒而下,参差云层水墨相衔。
  寺辅街。
  女子头戴帷帽,纤柔身影上了辆栗色马车,马车行的极快,弯弯绕绕走耳门又进了丞相府。
  小厮领女子朝偏僻后院行去,大约行了小半个时辰,出现一堵高墙,小厮立在墙外,示意她走偏门进去。
  望着门上铁链,女子顿感毛骨悚然。硬着头皮往里行去,门后是一座石山,山洞里传出悠扬琴音。
  再往里走,洞中别有一番天地,玉色美人榻上,王宗瑞正闭目养神。
  琴音出自一位蒙眼男子,他手指修长,只专注于指尖琴弦。
  王宗瑞意松神散,掀起眼帘望她。
  “沈小姐,来的如此之早?”
  第30章 闲散文官谈条件
  “解药呢?”女子声音轻缓。
  “不急。”王宗瑞指尖敲在腿上,饶有兴致道:“素问沈小姐擅音通律,上次交流太过肤浅,今日王某特意备了名琴,万籁悠悠,请沈小姐赐教。”
  “是不是只要我弹了,你就给解药?”
  王宗瑞冰冷目光深深凝视她,脸上侵染一抹戏谑笑意:“只要能让我高兴,解药之事,何其简单。”
  一侧,蒙眼男子双手松开琴弦,微微颔首退至墙角。
  隔着帷帽望去,琴身雕花嵌玉,铭刻精整,漆色璀璨,非凡品所能企及。她娓娓坐至琴前,试探着轻弹几下,断断续续的琴声从指尖流出,短促低沉不成曲调。
  感受到灼灼目光投来,琴音渐弱,指尖顿促愈发没了底气。
  她是完全不懂音律。
  王宗瑞微漾神情闪过一丝狐疑,转而咧开嘴角,仿是收获了某种意外之喜,抑着兴奋声线,道:“沈小姐的琴艺,果然与众不同。虽不成曲调,却散发着独特情感,这种情感,正合我意。”
  强忍一丝不适,她暗暗翻了个白眼,觎向王宗瑞:“既然你对我的琴音如此赞赏,那解药呢?”
  王宗瑞沧眸阴鸷,而立之年的他敛藏起邪戾暮气,桀然笑道:“沈小姐这么快就忘了,你今日,是来好好服侍我一番的。”
  惊虚感席卷而来,女子心跳重了几拍。
  她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拔出腰间匕首,毫无掩饰的动作显得拙劣又自不量力。
  骤然一股真气如铁链锁住她,霎时动弹不得。
  王宗瑞单手运功,强劲内力摧去她头顶帷帽,瀑布长发飘散开。
  她急忙挡住面颊,却与王宗瑞凌厉目光撞个正着,他看上去丝毫也不惊讶,反是笑意揶揄。
  阮舒窈掩下视线,迫使自己冷静,方才王宗瑞释放出的那股真气,让她感到莫名熟悉,仿是陷入一张蛛网,紧紧缠绕着她,渐渐的那张蛛网越来越清晰,像袈裟。
  脑海猛然浮现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一空双手运功,霸道真气侧漏,云鼎峰众人勉力站得稳当。阮舒窈被震飞出去时,一空甩出袈裟缠住她的腰肢,同时飞身向她跃去。
  纵然王宗瑞的内力没有一空醇厚,但他们使的是相近功法。
  他们练习过同一种武功?
  阮舒窈诧然震住,没有人说过,王宗瑞竟然会武功啊!他明明是个闲散文官。
  “吓到你了?”王宗瑞盯向她微微发颤的小手,抬步靠近。
  阮舒窈背脊发寒,竭力压制住恐惧,抬眸直视他。
  他饶有兴致的偏着脑袋,脖骨处露出一片醒目淤青,应是被重力所击而致。
  阮舒窈怵然心惊,立即联想到天鹏,倘若天鹏轻敌,在他这里怕是讨不到便宜。霎时有些自懊,后悔让天鹏帮自己揍他,不觉间眸海泛起潮润。
  王宗瑞瞧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晦暗目光越发阴沉,踱步绕她转了一圈,猝然捏住她手腕:“你不是急着要解药吗?只是摘了帷帽而已,衣裳还未脱呢?”
  阮舒窈想要挣脱,可他力气实在太大,连匕首也要握不住。
  “你无耻。”
  “哈哈哈,这就无耻了?下次与你阿姊一起来,姐夫不会冷落你的。”王宗瑞谑笑,眸子里露出贪婪精光,仿是在享受她的惊恐无助。
  她小脸煞白,声音微颤:“你不过是想要沈府难堪罢了,我比阿姊更合你心意。”
  她知道这种屈服会让王宗瑞更加恶劣,却也更加容易掉以轻心。
  王宗瑞果然笑得愈发肆虐:“哈哈哈哈,有趣。所以,你是专程送上门来,让我试试究竟有多合心意?”
  言语间的轻薄讽刺,令她异常羞愤,强压下恶心,哭音道:“请大人自重,姝妍初到北国,听闻大人乃是万人之上的豪杰,今日贸然替阿姊前来,没想到大人你,你……呜呜……”
  “还没怎么你呢,这就哭了?”
  “我哭也不全是可怜自己受了轻薄,是瞧大人身上有伤,不知怎的,我就……”她佯装抹泪,咿咿噎噎不成语调。
  王宗瑞眼中闪过阴冷,捏住她的手掌松了松,似是兴致更浓,挑逗道:“不影响与你寻欢。”
  阮舒窈抽回手腕,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你为阿姊向天家求旨赐婚,又对我百般调戏,我虽不如阿姊,却也是沈府嫡小姐,今日受辱,死在你们王家,兄长定会为我讨回公道。”说着回转匕首抵在自己喉咙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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