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娇腻声音似是能滴出水来。
沈毅之喉咙莫名干燥,强压下邪热,拳头缓缓舒开,轻搁阮舒窈后背,回应安抚她。
那一低头的温柔,克制有礼的轻触,令她沉溺又难以自容。
像是陷入无法自拔的漩涡,无论是折磨、肉身欢愉,都能在此刻给她快。感让她沉迷。
她害怕这种令人上瘾的扭曲,害怕失去自己,害怕沈毅之看到她这般模样。
“哥哥,我……”她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轻咬沈毅之肩头。
男子粗犷制停烈马,怀中人像是生出精魂的妖,如丝媚眼散发出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心脏怦然颤动。
在破碎梦境里,阮舒窈无暇纯美,从未逾越过。
*
光影斑驳映照出湖边小院,微风拂过漾起涔涔涟漪。
男子一袭素衣负手而立,剑眉下眸如寒星,周身萦绕肃杀之气。
阮舒窈昏迷两日,神医董鹤年的话像一座大山,重重压在他心头。
‘世族公子商贾春坊间,嗜爱助兴之物,多用于调。教烈性顽雏,是为御女术,常见的有五石散,颤声娇之类,这姑娘所中,不似普通媚物。相传在南越缅因,有一种侍春蛊,异常隐晦,这东西在我国属于禁品,故不知其药石成分,蛊毒几许,何时入的蛊?还待一一验明,方知可解否。’
沈毅之如芒在背,阴沉眸海乌云蔽日般彻底吞噬小院。
下蛊之人是谁?
必让他痛不欲生才好。
*
知府县衙。
都说新上任的知县大人品貌端庄,为人谦和,是难得的好官。任职以来增办学堂,平定匪寇,安置流民,深受百姓爱戴。
数位衙役在百姓瞻仰下,缓缓悬挂‘廉洁奉公’的金字牌匾。霎时鞭炮齐鸣,呼声高涨,满堂掌声雷动。
李修臣立得笔直,下颌微收,双目平视前方,满是斯文书卷气,含笑作揖道:“承蒙各位父老乡亲抬爱,李某受之有愧。”
言罢,人声鼎沸,叽叽喳喳难辨其一。
“李大人真是好官啊!”
“是啊!是啊!真是年轻有为。却不知成亲了没有?”
“我家要是再有个黄花大闺女就好了,老汉我必定巴巴送去他府上。”
“李大人一看便是洁身自好之人,必是坐怀不乱,别说闺女了,就是把你家浪媳妇送上去都没用。”
“呵,当官的那个不是美人盈怀,还轮得到你家闺女。”
“哈哈,往后他想要美人盈怀,怕也成不了,传闻林小姐刁蛮任性,不是个能容人的。”
“兄台所指,可是那御史台的林千娇?”
“啧啧啧。这林千娇眼高于顶,凭谁也看不上,还以为,她非皇亲国戚不嫁呢?”
“我家娘子遇一仆妇说起,咱们这位李大人,为了攀上御史台,连乡下娶的媳妇都要休了。”
“你这人,自己心里不干净,看谁都是不干净的,我瞧李大人样貌俊朗,必是光明磊落,白白遭你这泼皮诟病。”
“哎哎哎,哪儿冒出的痴颠女,你眼里就只有样貌俊朗?随便去个春坊打听打听,其中秘辛当真是,呵呵呵。”
“据说,他在某春坊还有个老相好,未做官前便缠上了,他要是娶了林大小姐,还能容得下这些个莺莺燕燕?”
“你们几个不是胡说的吧?”
“这事儿我们知道,那林大小姐迟早也会查到,是不是胡说,擦亮你的眼睛,好好瞧着哟。”
“……”
李修臣神色从容,并听不清拥挤人群在非议些什么,为了彰显自己平易近人,本要再与百姓虚委几句。
此时偏门绕出一个小厮,低音对他耳语一番,突道有重要公务,匆匆告退,余下闲人浮想纷飞。
第3章 东窗事发掌控
府衙后院,阶柳庭花,高墙环护,游廊相衔。
李修臣几乎是跑着赶过去,心跳从未如此欢快过,直到他真真实实看见那抹姝色,含苞立于光下。
就像当年初见她,少女披麻戴孝,仰起盈玉小脸祈望浮云,纯美到让人不敢肖想。
后才知,她是死了丈夫,平常女子如她那般大,多数还未出阁。
她就要做寡妇了吗?
李修臣向来心气高傲,自命不凡,当时只道是惋惜罢了。
阮舒窈悠然抬眸,视线与之相撞,尽管已做好十足准备,望见李修臣时,还是不由怵了一霎。
转而脑海想起沈毅之交代的话,他不紧不疏,眉宇孤傲凉薄,仿是久居上位,浸养出一身矜贵。
“可愿,去府衙住些时日?”
此番安排他并未过多解释,阮舒窈信他,自然甘之如饴。
匆忙赶来的李修臣步伐渐缓,刻意抹去喜悦神色。
从来他才是掌控者,脆弱的情愫怎能轻易让人察觉。
“这几日,你去哪儿了?”
他如长者般冷着脸,仿佛此刻不过是在审问人犯。
他是想审她,这几日派了多少人去寻,还当她真的逃了呢。
“沟口村的赵二贵,寻去留苑滋事,我怕极了。”
她音量柔和,避重就轻,早想好应对之法。
李修臣向来心思缜密,隐隐窥出一丝古怪,料想此事另有隐情,是欲诈一诈她,徐徐探问:“那是赵二贵虏了你?”
阮舒窈撇开眸子。
那赵二贵断了腿,今后总该安生些,淡然道:“虏我的,是大人你啊!”
“你说什么?”李修臣怔住。
她竟敢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无形中释出威压。
“在大人眼里,妾身不过是十两白银,就能换来消遣的无知妇人罢了。”阮舒窈侧目凝视他,娇弱模样明明与从前一般无二,却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当年李修臣借她十两白银,银子还未捂热,便被赵二贵偷了去。
那是她用来救命的钱,眸低蓄着歉意,低声对李修臣说话,生怕他拒绝宽限还账时日,一时惶恐不安。
李修臣掠过那抹姝色,想要将她据为己有的冲动盘踞心头,像野火遇枯秋越燃越旺,一发不可收拾,嘴角噙着淡笑:“钱既是被旁人偷了,又不是你用的,你也没必要还了。”
银子是在她屋里被偷的,到底还是她欠人钱财。
彼时阮舒窈新婚丧夫,及笄之年突遭大难,正是心涣意散,口中说出的话几近弱不可闻。
李修臣勾起唇角,如同打量一只待宰的羔羊。
“那你可以,再三考虑,在下进屋时说的话。”
阮舒窈眸光暗了
下去,他是来提亲的……
如今想来,尽是卑劣。
原是东窗事发。
李修臣淡然一笑,算解释得通,为何她突然转了性子,毕竟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她可从来没有咬过人,怎么欺负都是强忍着,故而李修臣也从未怜惜过她,都是紧着自己纵兴。
而失踪的这几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娘家无人,孤苦伶仃,自己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依仗。
思至此处,李修臣的怒火不觉间消散殆尽,恍然掠过一丝愧意,娓娓宽慰道:“这个世上的人都很坏,各有各的阴险狡诈,有的是为了能在天地间扬眉吐气,有的只是喜欢打压旁人,彰显自我权势,或,色。欲熏心。当然,如今在窈娘眼里,更坏的人必然是我,疑心我利用赵二贵,迫逼你改嫁,可窈娘又何尝不是利用我,来达成你自己的目的?你为了救婆婆,就是孝道,我费尽心机娶你,怎能不算是情深呢?”
阮舒窈本也不是为了来与他分辨过往对错,对他的话自然无甚好解。蔫下眸子,细声道:“留苑偏僻着实惹人心悸,贸然寻来大人府上,可否借偏房住些时日?”
她主动想要留下的话,传进李修臣耳朵里,别有一番意味,霎时心神躁动,抑不住嘴角上扬。
若非念着她受了苦,只想不管不顾将人拖进房中。
见她神色倦怠,安抚自己是时候未到,等她捱不住,那才有意思呢。
左右林府小姐还未过门,留她在此消磨些时日,总归好遮掩的。
“你为何回来?”李修臣亦不是轻易就能糊弄的人,她明明一心想要离开,既然脱困自会寻一天高海阔之地,再不任人磋磨。
那她回来到底为了什么?
阮舒窈清冷眸色宛若两泓幽泉,蓦然回望间我见犹怜:“我受了伤,实在无处可去,多亏医者相救,送我至府衙。”
“是什么样的医者?”
仿佛她口中说出的话,都不是李修臣想听的。
纤细腰身微微晃荡,柔弱模样像是受不住折腾的枝头嫩花,温声道:“兴许还未走远,大人可追上去瞧瞧?”
李修臣眉头一蹙,深邃眸光寸寸打量着她,明明近在咫尺的鲜艳灵动,却又那样陌生,明明是在揶人,却又那样坦然,好似确无一丝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