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我倒是听说过雪蛤油,极其难见,想来掌柜的应当是幽州来的?”一位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问道。
魏渝笑道:“对,此物补肾益精,润肺养阴,秋日干燥,这时节吃此物再好不过。”
锦袍男子点头道:“掌柜说得极是。”
他看一眼身后的随从,道:“问掌柜拿两盒雪蛤,再拿一盒山参。”
这明州富户买东西是不问银钱的!
魏渝瞧出这富户应当是有话要问,也给身后的云风一个眼色,云风忙道:“随我来。”
那随从立马走了。
中年男子轻咳两声:“不知道小掌柜在那红绸上所写,可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不敢造假。”
魏渝想了想,走到柜架上拿过一漆盒鹿茸切片,悄悄推到富户面前:“客官给小店来了一个开门红,小店无以为报,小小薄利不成敬意,还望客官莫要嫌弃。”
“这怎么好意思……”
“哪里,哪里,客官若是觉得好用,也可以推给亲朋好友。”
中年男子低头看了眼满是珠翠的漆盒,笑道:“小掌柜就不心疼?我瞧着你这漆盒都要有十多两银子了。”
“作何心疼?若是能交得客官这等朋友,别说这一个漆盒,就是十个漆盒也是值的!”
男子被捧得很是高兴,最后又带着一盒雪蛤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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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娘子回到院中就见着桌上多了几个花鸟报喜的珠翠漆盒。
“呀,这是老爷送来的?”
侍女笑道:“是老爷带来的,说是幽州传来的雪蛤油,八珍之首,女子吃了能养气血,愈发娇容玉貌呢。”
“什么东西能有恁大用处?”
安娘子不太相信,只爱不释手摸着漆盒:“这盒子也忒华美了些,用来装首饰也不为过,有没有问老爷是在哪里买的?”
“说是在鼓楼那处。”
安娘子摸到漆盒下头的字,翻过来一瞧念道:“丰隆街清宝斋……原来清宝斋也有这样圆润莹白的珍珠,你以后买珠莫要只去鼓楼,平日里也多往丰隆街走走。”
侍女道:“哎,娘子,我晓得了。”
安娘子又打开盒子一闻,手绢掩了掩鼻子:“这味道倒是有些冲……”
“罢了,老爷的一片心意,你拿去厨房煮了吧。”
可安娘子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雪蛤油吃过两次后,她打小就冰凉的手脚忽然热了起来,本就柔媚容颜又多了几分红润气血,尤其是一到晚上她与夫君……
一夜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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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半月,魏家山参阁的名气就凭借雪蛤油打了出来。
每隔半个时辰,铺子又涌上一波人。
魏渝银子收到手软,险些写不动账本。
因着人实在太多,梁娃急得不行:“东家,实在不行我去把甘九大哥叫来吧,这,这人怎么这么多!”
魏渝一听,回头瞧云风一眼,笑道:“这事你做得不错,回头领赏!”
云风眼睛一亮:“谢谢东家!”
前些日子魏渝就给云风出主意,让他先寻个书生写个话本,里头要有幽州的雪蛤和山参,然后再将这话本送到各大茶肆,花些银子买通说书先生好让他们说书的时候夹带私货……
这小子还是有些能力,竟然将事情做得不错。
又过一月,魏家商行热度不减,反而愈发火热。
精美华贵的漆盒总有看够的时候,但是雪蛤和山参的绝佳药效才是深得人心的原因。
一开始雪蛤比山参名气大,只因着山参年份太短,无论是送礼还是入药都不在选择之内。
可在一些人后知后觉发现魏家的四年份山参药效竟然一点也不比市面上十几年的人参差时,那铺子里的几千盒山参早就被抢光了。
且说这两日不断有人上门询问山参一事……
深夜,魏家库房。
满满当当四大箱白银摆在地上,里头还有一只穿着肚兜的小野参在蹦来蹦去。
魏渝蹲在地上,抬手摸了摸银子,轻叹一声:“要是哥哥在就好了。”
小野参奶声奶气道:“要是哥哥在就好啦!”
打小他们赚了银子就要聚在一处数着,可如今他赚下这么多银钱,哥哥却不在身边。
魏渝想到什么,眸光一亮:“我要去京城找哥哥!”
小野参掐腰欢呼:“我要去京城找哥哥!”
这小东西越来越像人了,竟然到了猫烦狗烦的学舌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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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初至,京郊大雪。
远处传来清脆踏雪马蹄声,不消片刻,一匹棕毛骏马停在红墙灰瓦的宅院前。
“魏举人回来了。”
厚重轿帘轻掀,来人身着玄黑大裘,面庞清冷英隽。
魏承从马车下来,就听着云天喜道:“东家,大喜事,小东家给您来信了!”
魏承一怔,连忙问道:“信在何处?”
“在您书房!”
“是谁送来的信?”
“是震金镖局的赵重师兄。”
魏承疾步来到书房。
赵重一见着魏承,连忙起身作揖道:“见过魏秀,不,听家里人说您已中幽州乡试解元,现在已是举人老爷了。”
“赵师兄不必多礼。”
魏承难得展露焦急一面:“不知罐罐的书信在何处?”
赵师兄将桌子上的木盒推给他:“就在此处。”
魏承将木盒打开,就见着里头摞着厚厚一叠书信。
这厚度……罐罐难不成是一日写一封家书不成?
魏承眸光微动,强忍着拆信来读的急切心情,他将木盒盖上,看向赵重道:“赵师兄是何时从明州来京城的?”
“我们九月底到达明州,十月上我从明州出发,前两日才到京城。”
赵重笑道:“也是罐罐机灵,他叫我莫要盲目寻人,到京城之后先去各大庄宅牙行打听幽州来的学子,我一打听就打听到魏举人买下京郊东崖的庄子。”
魏承目光又落在木盒上,强挪开视线,又问道:“那你们初到明州可有被人刁难?”
赵重想了想道:“罐罐提前打点了漕运部院的刘参政,倒是没有人为难我们。”
魏承又问他们行船途中可遇到危险,罐罐初次登船身子可有不适……细其节而巨其事,靡有遗失。
不知说了多久,他见书房略暗,忙歉意道:“我关心则乱,抓着赵师兄竟说到这个时辰,实在对不住。”
“魏举人与罐罐从未分别这般久,你多问些也是常理之中。”
“云天,赵师兄舟车劳顿,快带他过去歇息。”
待人走后,魏承忙将盒盖掀开,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
甫一打开,入目的是一只小小墨色脚印?
魏承:?
第159章
魏承以为自己眼花了, 对着烛火好生看了一会儿,忽然会心一笑。
想来是那株能言擅语的小野参又调皮捣蛋了。
烛火下,他像是初识字的孩童一般, 手指按在信纸上生怕自个儿错过或漏掉一词一句。
信上字迹工整, 笔画圆润娟秀,行与行之间逐渐上斜, 颇有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架势, 他仿佛能想到罐罐腮帮含着杏脯, 写着写着就将脑袋枕着手臂趴在书案上偷懒了。
……他看到罐罐以玩笑嬉笑的口吻讲述商船在海上遇到龙王风暴, 再一想到赵重师兄口中的“狂风暴雨,海水倒灌, 仿佛大厦将倾”,他忽然惊得一身冷汗,半晌才将险些攥皱的信纸抚平褶皱又好生放了回去。
窗外鸡鸣声起, 烛台红泪也烧至底,从七月十五到十月初一,不多不少总共四十六封家书,魏承只用一夜就全部读完。
他微靠椅背,轻捏眼骨, 一时之间心绪万千。
罐罐竟也学会报喜不报忧。
他抬手解下腰间的香囊,从里面取出一黄木小签, 上头赫然写着“金玉良缘”四字, 他垂眸爱惜又轻柔地抚摸这四字,此物乃是罐罐临登船交给他的,还千叮万嘱付要在船开了才能打开。
“举人。”
外面传来一阵叩门声,云天小心道:“我瞧着您房内烛火亮了一夜,去萃云园还有些时辰, 可用给您点上从幽州带来的安神香。”
魏承从木盒中拿出一封书信,道:“不用。”
“让魏林备好车马,我去一趟后山再去萃云园。”
云天张了张嘴,知晓举人的决定轻易不会更改,也只得赶紧让人去套马车。
房门一开,天色昏暗,凛冽风雪扑面而来。
魏承稍拢黑裘长袍,手提灯笼,绕过蜿蜒抄手回廊来到府宅后院。
钥匙还未碰上铜锁,就听见一声厚重深沉的低吼,锁一落,里头倏地蹿出来一只黝黑健壮的黑狼。
“杏儿。”
魏承揽住亲昵嗅闻他衣袖的长毛黑狼,轻笑道:“是罐罐来信了。”
他将带出来的书信轻轻展开,黑狼双锐利又深邃的狼眸一亮,迫不及待去拱闻薄薄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