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魏渝摇摇茶盏,笑道:“我带着你在丰隆街整整走了四天,你以为我只是闲逛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珍玉斋与清宝斋不合,若是一斋有动作,另一铺子绝不会坐以待毙,再者这些铺子每日有多少客流,走出来多少成交的客人,我心中有数,他们心中更有数。”
云风恍然:“原来是这样。”
魏渝瞧云风一眼:“你跟着我几年了?”
云风忙道:“小东家,我跟在您身边有六年了。”
“云天跟在我兄长身边,他识字读书,日后就是做个府中管事也是成的,你脑子灵活,又跟着我多年,也应该知些世事了。”
魏渝笑道:“不必苦等着珍珠事定,我先交代你去做几件事如何?”
云风有些惊喜也有些忐忑:“小东家,我做!”
清宝斋。
林家堂厅正坐着不少人,众人皆是神情凝重,皱眉沉思。
没一会儿就走来一个年轻人。
此人正是林宝臻,清宝斋的年轻少掌柜。
“爹,三伯,四伯,我已经派人打听回来了。”
林宝臻道:“此人一月前从幽州来到明州,现带着百来口伙计亲信住在徽水街,庄宅牙行的人也说他与寅楼和申楼签订两月租约,我还打探到他的药材铺已经开铺了,因着是北面来的药材,种类齐全,这段日子上门采购的药户不计其数。”
“如此看来那应该不是骗子。”
林父谨慎:“那按照这个说法,他应该不缺银子,为何要与我们合作?”
林三伯道:“大哥,他与我们合作,能省下来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对啊,对啊,听着宝臻说,他还想要上好的珍珠做漆盒点缀!”
林宝臻心里对魏渝很有好感,他道:“再者此人出口成章,很有才学,脑子又灵活,身上没有一丝市侩气,我倒是觉得与他合作也是成的。”
“还是读书人?”林四伯捋着胡须,“又会读书又会经商,想来不简单啊。”
林父面色沉重:“宝臻,你再与我说说他今日具体说了……”
林宝臻刚要开口,就听到有仆从道:“掌柜的,掌柜的,您让我们盯着这人,我们发现他刚刚又去了珍玉斋!”
这珍玉斋可是他们清宝斋的死对头!
“珍玉斋?”
林三伯气道:“这人不讲诚信,不是说要与咱们清宝斋合作吗!”
“三伯,稍安勿躁。”
林宝臻连忙安抚他:“我当时并未答应他,他去寻旁人合作也是应当的。”
林三伯气得胡子一抖:“大哥,宝臻年纪小,不会识人,这事您得给个看法!”
林父瞧众人一眼,悠悠道:“他这么做明显是想让我们急,你若是真急了,就上了他的当!”
“宝臻,去下帖子,明晚我在船楼设宴款待这位幽州来的小友。”
与此同时,珍玉斋。
“此人身家背景没有作假,他的要求说来也并不过分,咱们在丰隆街被清宝斋压制这些年,也许这个法子能让咱们压他们一头。”
宋大掌柜沉吟一会儿:“来人啊,去徽水街下帖子,明晚本掌柜要邀魏掌柜小聚。”
魏渝回到家宅时就见着魏春急匆匆上前:“小东家,今儿也不知怎么了,竟然有这么多人下帖子邀您一聚。”
魏渝边往后院走边道:“念给我听听。”
“清宝斋、珍玉斋……”
他前脚到家,后脚就来了两张请帖。
魏渝并不意外,笑道:“你先去包下江边食肆船楼,再统一回拜帖,就说是魏某有事相求,故而应当魏某请客。”
次日傍晚,江边船楼。
清宝斋和珍玉斋的掌柜面面相觑,他们都以为这个魏掌柜只邀请了自己!
“各位掌柜都坐。”
魏渝好整以暇,笑道:“几位莫怪,最近实在是拜帖太多,小子事情又忒多,几位都是做珍珠生意,不如就聚在一处,也是热闹些。”
林家来的正是林大掌柜和林宝臻,二人见着珍玉斋的宋掌柜脸色都不怎么好。
珍玉斋的宋掌柜一语双关道:“魏掌柜,船楼地方再大,怎么也装不下这么些人啊。”
魏渝笑眯眯道:“我既然邀请各位来,那就说明这艘船上不仅能装下所有人,还能让每个人都能吃饱喝足。”
几人不语,心思却活络起来。
魏渝笑容渐收:“丰隆街的珍珠铺子受到十二鼓楼打压许久,眼下有机会能让丰隆街重振旗鼓,可若是诸位掌柜还想着内斗不安,那魏某真是无话可说。”
林宝臻道:“魏掌柜,我们既然应邀前来,也是真心想与你合作,可你一张饼分两家,如何叫人饱腹?”
“林掌柜稍安勿躁,你先听听我的考量。”
魏渝言语深切:“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我的铺子初来明州鼓楼,根基不稳,所承担的风险也不可知。若我真是居心叵测之人,只管着诓骗清宝斋或是珍玉斋押宝,可若是咱们三方合作,虽说带来的声誉一分为二,可从中的风险也是一分为二。”
这话倒是让两位大掌柜都沉默了。
他们之所以摇摆不定,不就是又想得到声誉又担忧风险。
“咱们可以寻个中间人,签下契约,若我的商货若是砸在手里,你们的珍珠不仅悉数奉还,还会额外补偿你们一成利。”
此事若是成了,双方都会大赚;但若是亏了,赚钱的就是清宝斋和珍玉斋了。
宋掌柜当即道:“做生意最忌讳瞻前顾后,既然魏掌柜说得如此明白,那我就与你签契!”
他又阴阳怪气一句:“清宝斋若是害怕,那就莫要掺和了。”
林宝臻瞪宋掌柜一眼,又看向父亲:“爹,咱们……”
林大掌柜沉思片刻,举起酒盏:“那就有劳魏掌柜替我们清宝斋操劳了。”
魏渝心下一松,面上不显,举杯应声道:“两位掌柜放心,此事必成。”
待他们签好契约又在官府过契之后,珍玉斋和清宝斋的仆从就带着一箱又一箱珍珠来到徽水街。
这些珍珠虽说不是珍品南珠,可也是珠形圆满,色泽莹白的中品和下品精珠了。
杨泰看得嘴都合不拢了:“东,东家你这是……”
“珍珠来了,你的漆盒制得如何了?”
杨泰半晌才反应过来,道:“这两日正带着木匠打磨玉石和雕刻贝壳。”
“雪蛤山参鹿茸拢共需要九千漆盒,每样暂时先做一千。”
魏渝到底还是谨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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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盒敲定,魏渝想着去申楼药材堂瞧瞧,不成想他连挤都挤不进去,踮脚许久才看到忙着热火朝天的涣哥儿和沈珺。
“罐罐。”
魏渝回头就见着满头大汗的甘九:“大哥怎么出了这些汗?”
“帮着人送了两趟药材。”
甘九擦擦汗,笑道:“当初可真叫你说对了,自打开了铺,这城中不少药堂都来咱们这儿进货,那么贵重的天麻两三天就被一抢而空!”
“我这就把账本拿来……”
“不用,改日再瞧。”
“我听人说珍珠的事情了。”
甘九道:“东家,咱们的药材铺每日进账千两,就是不和那些珠商合作也能买不少珍珠,为何要再与旁人牵扯呢?”
魏渝淡笑道,“明州是一块肥肉,能吃下多少都是有定数的,若你吃多了,就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甘九一怔:“那咱们的药材堂……”
“每日千两的进账那些人还看不上眼,咱们想要站稳脚跟,必须拉着别人一起承担。”
十一月上,申楼魏家药材堂和菜市集的山蘑摊子已开张一月。
今日,寅楼七层的魏家山参阁终于开张了。
鼓楼下的鞭炮响了六次,只见着那七层窗口忽然抛出三条艳红红绸,一直摆尾到墙角,随着炮竹碎屑随风飘扬。
这也让方圆几里的过路人都看到这红绸子上的墨色大字。
“这红绸子写了什么?”
“参养养道,滋补真元……”
“八珍之首,娇容玉貌……”
“男儿本色,盛仁之力……”
“哎呦,这,这什么虎狼之词……”
“这魏家山参阁还卖这等补养之物……”
开张半个时辰,鼓楼七层就围满来往商户。
只见着那排排木柜上摆放着各式珠翠点缀的漆盒。
有一排木盒由着银丝勾勒成山巅白鹤,竟以贝壳云石作翼羽,红石玛瑙点睛,边角缀着数十颗莹白小巧的珍珠,栩栩如生又华贵非常!再瞧那八角菱盒,金丝勾勒数只花鸟,粉漆与金漆交相呼应,又玉石和珍珠镶嵌其中,好一副花鸟报喜图!……
“这真是好大的手笔!”
“从未见过有人在漆盒上做这等工艺。”
因着魏家山参阁的漆盒实在精致华美,一时之间不少来看热闹的人都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