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魏渝临走时给魏春一个眼色,魏春立刻会意,早在出发之前他已然从小东家口中得知要找得人的相貌特征。
  在东家随中年男子进堂屋时,他落后一步,趁着没人注意又悄悄离去。
  木匠行的老爷姓乌,一双眼珠浑浊不已,见着魏渝横眉冷对,倒是中年男子曲意逢迎,话里话外都是哄骗。
  魏渝年龄虽小,入世晚些,可也看出这俩人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过是想多贪他的银子罢了。
  若是没见着这套书案,魏渝倒也没多那身世不凡的木匠奴人有心思,这厢见到就让他有了不少想法。
  不管这人会不会造船,但他的手艺定是能为他的造船大事上添砖加瓦!
  乌老爷冷冷说八套红木老寿仙桌椅要八百两银子,中年男子忙劝着说他们铺子取木如何困难,运材如何不便,又安抚乌老爷说钱少爷是咱铺子回头客,还是要多给些便宜。
  俩人双簧唱得好,魏渝也是最擅长忽悠人和稀泥,他道:“二位可知这套寿仙桌是要送给谁的?”
  他放低声音:“要送的人可是当今闻府丞的亲娘闻老夫人呐!”
  这倒是把二人唬得一愣:“闻府丞?”
  “我来义镇寻能人做活,不过是贪一个新鲜手艺,见着你们家的木匠做活不错,这才想把这活计交给你们!”
  魏渝摇摇头:“你们若是能做好,别说八百两,就是一千两,少爷我也是给得起的!”
  这话让乌老爷激动不已,手上的茶盏险些丢了去,他咽咽口水,哪里还想着要与中年男子唱大戏,眼冒贪光:“真的?”
  魏渝笑眯眯道:“自然是真的,乌老爷难不成还信不过我?”
  乌老爷忙道:“信,自然是信的。”
  双方又各怀鬼胎说过几句,魏渝便起身告辞,笑道:“三日后我会再来铺子与乌老爷商谈八套寿仙桌的事。”
  又轻轻将一张银票按在桌子上:“这是定钱。”
  乌老爷眼睛都直了:“二,二百两?”
  中年男子更是惊得连话都说不出。
  魏渝云淡风轻笑道:“小钱而已。”
  “快,快让铺子中的人帮着钱少爷搬运书案家具。”
  魏渝从堂屋出来就看到魏春侯在一旁,冲他点了点头。
  他脸上无甚波澜,继续与乌老爷说说笑笑。
  乌老爷见到银票后态度大大转变,刚刚有多冷淡倨傲,现在就有多热情好客,扯着魏渝的手说个不停,若是再唠下去,怕是都要与魏渝拜把子了。
  一套家具装在马车上,脸带黑印的年轻木匠在其中帮忙,他一瘸一拐,额头还有一处青紫,瞧着凄惨又带着一股狠劲儿。
  “装完货就快快滚回去!”
  中年男子低声训斥一句,见着魏渝走近,又赔笑道:“货已装完,天气炎热,钱少爷路上仔细着暑气。”
  “管事有心了,若是咱们此次交易能成,我也有重谢。”
  魏渝察觉到丑疤警惕阴冷的注视,可他目不斜视自顾自上了马车,就在挥鞭欲走时丑疤忽然冲了过来。
  中年男子眼皮一跳:“丑疤,滚回来!莫要冲撞了贵客!”
  丑疤只停在魏春那匹马车旁边,他低头哑声道:“这,这个绳子未系严实。”
  中年男子松了口气:“系完赶紧滚回来!”
  丑疤双手很是粗糙,十个指头几乎没有一根好的,皆是伤痕累累,他三两下将绳索打结,又看骑在棕色高马上的魏渝一眼,这才慢慢退后。
  魏渝若有所思一会儿,只道:“咱们走。”
  马车驶离木匠行老远,魏渝忽然跳下马来,三两步跑到魏春的板车前。
  “小东家?”
  魏渝探手去摸丑疤刚刚碰过的绳索,果不其然在缝隙中见到一张泛黄的破布。
  他轻轻展开,上头有着两个用木炭写得字。
  “走。”
  “会。”
  魏渝圆眼睛渐渐瞪大,眸中似有万丈光芒,他紧紧攥着手里破布。
  来时他让魏春去寻丑疤,问他两个问题。
  其一“愿不愿意随他走。”
  其二“会不会造船?”
  第134章
  云风忙过来问:“东家?这布条可是你要找的人留下的?”
  魏渝将布条捏在掌心, 道:“正是。”
  又看二人一眼,淡笑道:“日后这造船之事便能落在此人身上。”
  云风和魏春都是大惊大喜,魏春更是耐不住性子, 扯着缰绳道:“小东家, 那我这就再去探乌家木匠的口风!”
  “莫要打草惊蛇。”
  魏渝摆手,正色道:“那间木匠行多是靠此人的手艺才撑得起来, 乌老头哪里会将最好用的木匠松口送人?”
  云风皱了皱眉:“哎, 那咱们可如何是好?我瞧着那人再不带出来就要被木匠行的人欺负死了!”
  魏渝思虑片刻, 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只是要看这人愿意不愿意了。”
  “魏春,你这两日留在义镇, 想办法留一句话给他。”
  他低声将计谋一五一十说给魏春听。
  魏春听话眼睛一亮,感叹小东家这步棋下得可真妙,遂抱拳道:“是, 东家!这事我肯定给您做得漂亮!”
  如此,魏渝便带着云风将两车书案家具拉回幽州城内,马车也停在福中街北面第七户。
  这里正是他们家还在修整的新铺子。
  赶巧豆苗正打算出铺子:“罐罐?你这是……”
  “豆苗哥!”
  魏渝跳下马来,笑道:“我带回来两车书案家具,想着放到后院留着咱们自己用。”
  铺子里跑出来几个伙计, 手脚麻利的往后院搬运。
  豆苗打量两眼锃亮精巧的桌子椅子,连连点头:“这木匠手艺真不错, 瞧着大气端庄, 有些像孔家……”
  “孔家?”
  魏渝似乎嗅到旁的东西,眼珠一转:“哎呦,咱豆苗哥什么时候去孔家了?”
  豆苗一噎,挺大的黑皮汉子竟然红了脸颊:“我,我没有, 不是你想的那样。”
  罐罐不是个刨根问底儿追人私事的性子,揽着豆苗哥的肩膀往里走:“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铺子二楼修整如何?”
  豆苗轻轻松了口气,忙道:“你说要八面临街窗,还剩下两扇窗没修好,明儿晌午应该都能完活。”
  他们家要开的是商行,免不了要与各色人物商讨生意,所以二楼便做了几间茶水阁,魏家山货商行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所以二楼的装修怎么说也要比得上福人居,不能太过寒酸。
  兄弟俩从楼上下来,豆苗叹了口气:“我这两日给城中不少富户送拜帖,有几户拜帖石沉大海,还有几户回帖推脱了,这几日满打满算也就请了两户,不过却没定下来什么生意。”
  魏渝并不意外,还笑道:“那两户富商是不是在酒桌上总是扯着孔家?”
  豆苗瞪大眼睛:“你这罐罐莫不是偷偷跟着我不成?怎么酒桌上说的话你都知道?”
  “豆苗哥,你把我说得也忒神了些。”
  罐罐好笑道:“咱们当初得罪了吴家,又借着孔老爷的势能在福中街盘下铺子,这事怕是都被不少人琢磨千百回了,人家不应约有着看不上咱,也有着是忌惮吴家身后的汤家,那剩下的两户便是想借此攀上孔家罢了。”
  豆苗点点头,笑道:“原是这样。”
  又好奇道:“咱们搬离福东街的铺子都过去小一个月了,你说这吴少卿怎么没了手段?是不是憋着什么损招呢?”
  “我打听过这吴家没有什么能耐家业,不过是靠着姐姐姐夫在城中混了两间铺子而已,我倒是觉得他来滋事,应该是背后的人在出谋划策,至于图谋什么,我还未想通。”
  魏渝不甚在意:“再说咱们在明,他们在暗,若是时时提防他们来犯,咱们这日子还过不过?豆苗哥,你尽管放手去做,怎么也有我和哥哥给商行兜底。”
  这话说得让豆苗心神振奋,他握拳道:“罐罐放心,我定然会好好做事,不教你和承哥失望。”
  “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失望不失望?”
  罐罐笑道:“天色不早,咱们一道去接哥哥下学。”
  “承哥平日里不是宵禁前两刻才下学,近来下学怎么这般早?”
  罐罐扶着车辕跳上马车,笑道:“哥哥说近来藏书馆活计轻松,昨儿都是这个时辰回得家,今儿没准也是,咱们等我哥哥后再一起去下馆子。”
  豆苗一拍腰间挂着的钱袋子:“成,今儿我请你们去吃太白鸭!”
  马车行驶到府学,他们就见着门前围着不少百姓和学子,还有一队官差鱼贯进入府内。
  “这大热天这些百姓怎么都围在这里?”
  豆苗掀开轿帘,东张西望一会儿:“有什么热闹好看?”
  魏渝皱了皱眉,二话不说跳下马车,扯过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问道:“敢问这是生了什么事?怎么把官差都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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