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带坏?
  不知道为什么,沈婵总觉得这个词和付明离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沈婵正色:“捉妖而已,她能理解的。”
  从成玉处匆匆离开,沈婵再次回到清辉阁,从院中师妹那得知,掌门才回来不久,正在屋里休息。
  沈婵来到门外,还未抬手敲门,屋里传来一道威严沉稳的声音:“进来吧。”
  手腕悬在半空,沈婵心道,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很疲惫。
  她顿了顿,推门进去。
  女人正靠在床榻上休憩,平日里那张满是威严的脸此刻难掩几分疲惫之色,沈婵忍不住问:“母亲不舒服么?”
  闭着眼的女人微微抬眼,视线在沈婵身上一顿,像是叹气:“只是有些累。”
  听师妹说,掌门从乔长老那处回来后脸色就不好,沈婵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母亲,昨夜我在小重峰上抓了一只妖。”
  作为千百年的修道大派,青云山是设有结界的,如今却连一只重伤的魅都能混进来,可知结界虚弱到形同虚设。
  浑浊的眼睛转了转,女人似等着她说下去。
  “是一只魅,似乎是,奔着我坤泽的身份来的,想……”沈婵顿了顿,垂下眼眸,“想强行与我双修,增长修为。”
  沈瑾瑜眯着眼睛,半晌后轻声笑了笑,“不自量力。”
  “哄骗那只魅的人是出现在建宁的女子,身份不明,但她知道我的坤泽身份,而且,身旁也跟着一位坤泽。”一番话说完,沈婵脸色已冰冷下来。
  “许是你什么时候行事不周,暴露身份了。”女人望向沈婵,“你想去查?”
  不算查,毕竟线索太少很大可能查不出来,她只是想知道沈瑾瑜有没有多余的线索,眼下看来,并没有。
  还未等沈婵回答,女人又道:“等过了簪花大会再说。”
  她眨了眨眼,提醒沈婵:“近来魔教异动,不少修士被杀,前几日扶摇一位元婴期的长老也被杀了。”
  今日沈瑾瑜和长老们讨论的就是这事,她想起来依旧烦躁,太阳穴又突突跳起来。
  对上那双漆黑底色的深蓝眼睛,沈瑾瑜道:“你和师妹们在外行事要格外小心,你修为虽高,却是个坤泽,魔教卑鄙下流毫无底线,更要小心。”
  沈婵低下头,“是,母亲。”
  母女俩话依旧不多,沉默了一会儿,沈婵忽而想起什么,和沈瑾瑜提了付明离不识字一事,询问沈瑾瑜要不要先让付明离去老师那儿学一下。
  沈瑾瑜想了想,摇了摇头。
  青云门是有文化课的,可多半是一些玄典课业,以正三观,清弭妄念,而老师不可能从写字开始教。
  “不如你来教。”沈瑾瑜直接下了命令,“你是她的姐姐,她会听你的。”
  平白无故给自己揽了一桩活的沈婵:“……”
  早知道就不管这桩闲事了。
  第9章 “坐下。”
  休沐日,阳光正好,明离四脚朝天地瘫在院子里,惬意地晒着太阳。
  周身被日光轻柔包裹,暖烘烘的,像抛在温泉里,少女双眸轻阖,气息舒缓,视野里尽是暖融融的嫣红,稍一凝神,那嫣红便似天边云霞似的流动起来。
  微风里隐隐约约有植物发芽的味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和生机,明离鼻尖轻轻一动,忽而有种错觉,春天似要到了。
  事实上并非错觉,倘若明离这时偏头看了眼地上,就会发现已有嫩芽破土而出。
  只是她依旧闭着眼,眼睫在眼睑上落下一道模糊的光晕,眼皮隔开阳光,思绪在碧蓝的空中翱翔,不知不觉飘向小重峰——今天太阳好大哦,小重峰上的雪会化的吧。
  明离忽然睁开眼睛,思考了一下小重峰的方向,微微抬头——看不见,四方的院墙把天空似把天空框成了一口井,而明离是坐井观天的小青蛙,吹着腮想着那个谪仙一样的姐姐。
  冷冰冰的沈婵,背着她的时候身体是暖的,那只妖怪用明离的身体胡作非为,偏偏要给明离留下记忆,导致沈婵的气息此刻依旧在记忆里芬芳扑鼻。
  色鬼妖怪!拉扯姐姐还不算,居然还剥她的衣服!
  明离抿了抿唇,继而想起沈婵在温池里的场景,那是潮湿的、温热的、宁静的姐姐,随着回忆重现在脑海里,连带着明离也变得潮湿温热。
  她想得出神,不曾留意越来越近的人声,直到身旁发出少女的尖叫:“啊——!”
  “付明离!”蓝衣少女跳了好几下,依旧惊魂未定,脚印落在明离垂放在地上的裙摆上,“你躺在这里干嘛?我差点踩到你……”
  明离眨了眨眼,认出是隔壁的隔壁房间住着的女孩,白溪,和明离,公孙浅同一批入青云门的试炼者,要下个月通过入门考试才能算青云门修士。
  “白溪。”明离嘻嘻笑着,“晒太阳,很舒服。”
  一双黑瞳在阳光下透出漂亮的金色,白溪抬腿绕开,心有余悸。“怎么不搬个椅子坐着,躺在这里多吓人啊……”
  明离摇了摇头,抬起手臂垫在脑后,“躺着舒服。”
  她眨了眨眼,问起公孙浅的下落。
  白溪道:“她去藏书阁了,估计得天黑以后才回来呢。”
  估计是看明离已经炼气,自己却还在炼体,怕过不了一个月后的入门考试,因而格外刻苦,休沐日也去藏书阁学习。
  明离“哦”了一声,积极地怂恿白溪一起躺下,被婉拒后心情不减,继续在院子里四仰八叉地晒太阳。
  傍晚时候才等来公孙浅。
  晒了一天太阳,明离身上暖烘烘的,身上也覆了一层浮尘,翻身坐起来时把走进院子的公孙浅吓了一大跳。
  “浅浅,你回来啦。”公孙浅之前和她说过直接叫“浅浅”就行,明离记得的。
  “嗯?”公孙浅打量着地上坐着的人,伸手拉她,轻轻笑,“你在等我呀?”
  橘黄色的阳光落进院子里,万千微尘跳动。
  明离跟在公孙浅身旁,问她要不要梅花,今天刚从山上摘下来的,一直放在屋里,还很新鲜。
  她脚步匆匆地跑回屋里抱了几束梅花出来,花瓣又被颠落了许多,有几支甚至光秃秃的。明离看了一眼,和公孙浅解释是因为御剑过程风太大。
  晒了一天太阳,明离脸上带了几分红润,“谢谢你昨天帮我磨墨。”
  霞光在周围倾洒一层薄筋,明离眼眸弯弯,笑意盈盈。
  公孙浅通过窗户接过那花,也跟着笑,“师姐看过了?”看明离高兴的样子,想来也没被那位师姐为难。
  “姐姐看过了,她说丑。”明离直言,眸子顿了一下,表情有些不太开心。
  公孙浅这才知,原是沈婵师姐罚的明离,就连昨日明离一晚上没回来,也是因为上了小重峰。
  怀里的梅花散发着淡淡幽香,公孙浅展开眉心安慰明离:“你不会写字,自然是丑的。”想了想又道,“你若想留在青云门修炼,少不得要看那些经书秘籍,不识字可不行。”
  这正是明离的意思,她趴在公孙浅的窗户上,试探着问:“浅浅,你可不可以教我认字?我每天给你带早餐,或者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都可以做。”
  沈婵虽然夸她态度好有天赋,可是也说了她的字丑,说鸡比她写得好。
  怎么可能!
  可沈婵就是这么说了,所以明离想学认字,写字,公孙浅的字写得漂亮,明离想跟她学。
  公孙浅没什么需要她做的,公孙浅起得早,可以自己去膳堂吃热乎乎的包子。她想了想,问明离可不可以指点她修炼上的事。
  明离自己都还是个半吊子,偏偏自信得很,听见这话连连点头。
  ……总之,两人就这样约定下来了。
  明离白天带着公孙浅一起修炼,晚上或者课余时间公孙浅则教明离认字,两人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互为师生。
  短短几天时间下来,向来和睦的两人迅速积攒了不少矛盾:
  明离指点的东西根本派不上一点用场,反而让公孙浅时不时道心破碎;认字写字枯燥无味,明离时不时走神发呆,认认真真准备的公孙浅十分恼怒,一看明离笔下的鬼画符,气得几乎要晕厥……
  “我觉得我们需要冷静一下。”明离又一次不小心打翻了墨台,看着闭眼深呼吸的公孙浅,喉咙滚了滚。
  公孙浅低头瞥了一眼裙摆上黑漆漆的墨痕,忍不住吸气,“我确实需要冷静一下。”
  她推开门往外走,深刻明白给对方当老师是一件极度破坏友情的事。
  不是?就几个字?怎么就学了忘学了忘?也不是很难啊……
  公孙浅不理解。
  存着气往外走,公孙浅兀自出神,一时不察,险些在拐角处撞上一人。
  一阵汹涌的灵力波动,一抹雪白映入眼帘,似山间纯净的白雪,裙摆银线绣着海棠花,微微透着冷气。
  公孙浅抬头,微微一惊,拱手作揖:“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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