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虞洲不知道要怎么劝戚棠少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可又觉得那是她枯燥生活最有趣的打发,虞洲偶尔见过她阅读时的情态笑成傻子或哭得抽噎,也会闹到敲被褥枕头,或者捂眼睛,然后偷偷从眼缝里看。
算了。
虞洲笑了一下,看吧看吧。
臭男人就臭男人。
你也想看?戚棠误会了虞洲,觉得这可太新鲜了,那我到时候借你两本。
虞洲下意识的拒绝被戚棠的热情好客堵在了嗓子眼,热情分享完的戚棠似乎还挺高兴。
虞洲心上流转过一个荒诞时念头看看她小师姐钟爱的话本也无妨。
她点头:好。
戚棠再度想将话题扯回来的时候,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砰的一声,那些萦绕郑伯阳心上的烦躁顿失。
他一愣,听见戚棠气鼓鼓又恨铁不成钢的说:呵!男人!为色所迷!肤浅!
郑伯阳:那是一见钟情!
不要侮辱他的心动!
戚棠跟他对峙:那叫见色起意!
一句比一句声音响,响到周围路过的人都要瞄来两眼,响到林琅笑了起来,他姗姗来迟,手上拿了两串糖葫芦。
走街的小贩脚程挺快,林琅慢慢逛,不着急追,逛了许久才遇见。
戚棠拍桌子的力道气势一泄,一下笑了:小师兄!
吵得好凶哦。林琅将糖葫芦递给戚棠,剩下一串给虞洲,虞洲不接,目光停在他顺带去了趟铁匠铺领回了那把刀上。
吵什么呢?
他!小师兄,郑伯阳因为别的女子漂亮,就说喜欢她!戚棠告状告一半:诶,刀?你领回来了!
刀鞘还是最普通的款式,铁匠随意套的,需要额外定制。
虞洲接过了刀。
郑伯阳那个话题被轻轻掠过。林琅又将剩下那串糖葫芦给了戚棠,戚棠愣愣的接过,一手一根,张嘴含下红的山楂球,唇色与糖色相映。
弯刀出鞘时,有清凌响声,寒光乍现。
戚棠站起身,拿着糖葫芦的手没法鼓掌:哇,好刀!
不愧是花了大价钱的!
虞洲没用过弯刀,在漤外时,杀掉谁,就用谁的武器,来扶春后,用情思,情思破碎后,用不厌,也用过戚棠的印伽鞭。
可那柄刀
虞洲看见戚棠站起身看她抽刀时眼眸明亮的样子,真情实感为她多了把趁手的武器高兴。
很多画面不该想,可虞洲忽然就想起了利刃洞穿戚棠心脏时,她薄薄衣襟翻出鲜红的血花,似大团雍容的牡丹。
终于快死的小阁主看着扶春满山只有新叶时海棠树,摇晃几步,鲜血从她嘴角流下,利刃抽出心口时她像失去了支撑的力气,跪倒在地
眼底是干净的树枝和总蓝的天,她清呛几口血,缓缓笑了起来,道:可惜,今年海棠未开。
她最后才像稚子,如同后几年被揠苗助长似的拔高,如今枯死才露出最天真的一面:若我请你,海棠开时,摘一朵烧给我,好不好?
卷过烟尘般,虞洲收刀,不看戚棠,是从这一刻开始心痛的。
她不自觉抚上心脏,那里本来只为生骨所牵引,如今多了些道不明白的内容。
她不太懂,是真的真的不太懂。
戚棠举着两串糖葫芦,一串少了三颗,一串没动过,她问:洲洲,喜欢它吗?
虞洲看她沾了糖渍的唇,道:喜欢。
不是平时总说的还行,是真真切切的喜欢。
她说话语气分明还是那样和缓,戚棠却听出了其中的雀跃欣喜,她眼底的虞洲在笑,风过发梢时有些异于最初画中人清冷模样的风情。
戚棠道:那就当是我,给小师妹准备的第一份礼物。
然后她把没动过的糖葫芦递给将刀系在腰际的虞洲:太甜了,我不能吃两串,我会牙疼的。
她认真辩驳,理由充足,一定要虞洲收下。
虞洲说:好。
她收下了,她不适应拿那样细细的一根竹签,她拿惯了刀剑如今却做如此迥异的事情可是不想拒绝。
戚棠心满意足笑了,含糖球,鼓着腮,说:那一起牙疼。
虞洲试探性的舔了舔糖葫芦,被齁到心上去,在戚棠目光下,齿间磕破硬质的糖衣,糖渣崩裂入口腔,甜到忍不住蹙眉,却哑声道:好,一起牙疼。
幼稚。
虞洲想。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爱大家呀!!!忽然发现评论破千啦!更爱你们了么么啾~~~
80
第80章
一起牙疼是什么奇怪的话,林琅觉得好笑,目光定在虞洲的脸上,忽然失言。
她生的好看,宜喜宜悲,只是一贯以冷淡面孔示人。
林琅骤然记起最初见虞洲时,被她寡淡的眼神惊到后背发凉的下意识反应。
那是他在历练中养成的反应,遇见危险时才有,却在那一刻突兀出现。
还有晏池叫他,注意虞洲。
林琅知道晏池不说无厘头的话,却也不知道该注意什么,她看上去确实无害。
林琅看看他傻乎乎、好像谁都信任的师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随她吧。
她自有她的路,也自有她的福兮祸兮。
对于郑伯阳来说,正经人是不能一整天没事跟着戚棠他们一群人混的。
郑府的人来找郑伯阳,郑伯阳从那种恍惚眷恋、似乎梦回邵安的状态下抽离出来,看了眼吃糖葫芦的戚棠,道:府中有事,我便先走了。
戚棠说:好。
郑伯阳起身提下衣摆就转身走,戚棠记起了什么般诶诶叫住了他
怎么?
戚棠看了眼未走时家仆,斟酌问:所以,你还忘不掉吗?
她问,还记着黛娘吗?
那个女子似乎刻在他全部观感上,只需一眼,就勾他心肠百转。郑伯阳不太愿意承认时至今日,他仍然有微妙的心动,却也说不出不喜欢。
坦诚自己像个情根深种的大蠢货郑伯阳觉得那才是真的蠢。
郑伯阳喉咙滑动,似乎吞下了一个回答,所以模棱两可道:姑娘猜。
他带几分得意的笑,觉得戏弄戚棠很愉悦,没看戚棠骤然无语的表情,利落潇洒的走,随步伐晃动的马尾难得出来些少年气。
戚棠:
她想拿黏糊糊的糖葫芦砸他!
我猜?
猜个鬼!
若要戚棠说,她猜猜不着,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都不了解郑伯阳这个人。
萍水相逢、做朋友可。
别的戚棠一概不知,只是知道郑伯阳身边未曾有别的蝴蝶似的姑娘,似乎洁身自好。
戚棠眉头紧蹙,拉拉在含糖葫芦的虞洲,小声问她:洲洲你说,这几年光景,大把时光匆匆而过,许多人来来往往,一眼惊鸿就会一直爱慕吗?
戚棠感慨,她上一次看到这样的感情,还是前两天挑灯夜读看话本子的时候呢!
人间有这样的情深吗?
虞洲垂眼,疏离的眼底不带思量,道:因人而异吧。
她的回复中规中矩。
虞洲舌尖舔舔牙槽这。糖葫芦于她而言属实过甜了,破开最外层的糖衣果肉却酸、核区带苦味。
她并不喜欢。
只是戚棠看着吃的很高兴,她大概太嗜甜,吃得起那一点点苦。
戚棠思索间摇摇头,画虎画皮难画骨,她得看到结局才好断言,就像所有话本中既定是主角的人,总是忠诚而热忱的,毋庸置疑。
她才不猜,猜错了辜负自己。
也是,因人而异。有人生来好,有人生来坏,有人生来由好变坏,也有人会放下屠刀。戚棠看着虞洲,讲她看话本子多年累积出来的大道理:小师兄,你有喜欢过的姑娘吗?
殃及池鱼的错觉感,林琅:啊?
戚棠见他表情如此,燃起熊熊的好奇心,尝尝糖葫芦,坐回林琅右手边:说嘛说嘛,你曾下山游历那么久,人间漂亮姑娘那么多莫非昨夜真的是做坏事去了?
林琅一句话没说,戚棠就叨叨一大段,许是博览群书的缘故,她很有脑补故事的能力。
林琅都怕戚棠编出些可以续写十几万字的长篇爱恨情仇来,喊停:停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