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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那是陪她长了几年的黑熊,是山间唯一的灰奴。
  灰奴平时毛发很亮,半圆耳朵,一口好牙,吃什么都香,算是黑熊中品相极佳的那一挂。
  戚棠一直觉得骄傲,觉得是她把灰奴养的那么好。
  现在看来,很多事情早有征兆,是她总不去细想。
  被骗了很不爽,被惩罚了很疼,可是眼睁睁看着灰奴死在自己眼前她大抵永远也做不到。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戚棠语气淡淡的,她开导自己,他只是做了一只妖,而这谁都无法选择。
  就像她也必须做这小阁主一样。
  而且,若说错,灰奴只是说了谎而已。
  迫于生存,说怎么样的话,又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戚棠怒:你才重物落地!
  作者君:突然工作加倍了哭唧唧!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30瓶;萝卜蹲20瓶;
  二巾七6瓶;kewl3瓶;轥弋1瓶。
  爱大家鸭么么啾!
  34
  第34章
  通情达理到不可思议的小阁主,虞洲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床檐的铃铛晃了几声。
  戚棠自己盖好被子,主动得不需要虞洲再多做什么。
  虞洲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戚棠,然后起身走到桌案之下,将碎片拢好,目光落在刻有小小的棠字的碎片上一顿。
  她将碎片尽数归于小锦囊中,将落地的砚台重新扶上桌面。
  一室安静才被热闹打破。
  酒酒带着新鲜出炉的粥和零食来了,手上提溜着食盒,腰间揣了个小包,包里鼓鼓囊囊的,似乎东西不少。
  跟着来的还有晏池与林琅。
  衡中君甫一踏入门槛,戚棠就觉得眼前的人好像在发光。
  她眨眨眼睛,将之归于主角效应,然后目光莫名其妙地看向了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虞洲。
  没什么用,戚棠眸光还是会不由自主飘向虞洲,即使她一言不发。
  虞洲垂眸,在拨弄腰间的绣着祥云图案的小锦囊,戚棠倒未见过,不由得好奇多看了两眼,却见虞洲默默地向晏池林琅拱手行礼道:既如此,我便先走了。
  晏池也不挽留:一夜操劳,虞姑娘回去好生休息。
  虞姑娘这个称呼就很微妙,戚棠有些懵,心想不至于仍旧生疏到如此地步吧?
  晏池和林琅,谁都没有认认真真称呼过虞洲一句小师妹,她的小师妹身份掺杂着别人的私心,以至于他们根本叫不出口。
  虞洲上扶春,根本不是为了做扶春弟子的。
  晏池手在袖下掩了掩,目送眼前白衣清丽的女子出了门,她回身阖门时似有若无看了一眼戚棠,而后目光擦过晏池。
  冷淡寡情。
  她一直冷淡寡情,眼底不留俗物,所以多看谁一眼都值得深思商榷。
  戚棠睁圆眼睛看了看被留下的晏池师兄,似乎想从他的背影上看出些许落寞孤单,然而师兄回身,一贯无悲无喜的脸还是窥不出丝毫除慈悲之外该有的表情。
  戚棠笑了起来,声音还是哑哑的,眼睛却亮亮的:师兄,小师兄。
  她打招呼不似门派里其他弟子一般拱手颔首,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轻轻挥挥手,见谁都很亲切友好的模样。
  晏池目光落在颜色惨淡的小阁主身上:阿棠,可好些了?
  戚棠抿唇:好些了,除了有点疼之外。
  她态度愧疚谨慎,垂着眼眸,眼睫轻颤,大抵也知道自己这件事情做的不对,三千同门为了捉妖不舍昼夜奔波,而且她从晏池手上偷走了钥匙,假借的就是他们对她从不设防的那份心思与信任。
  戚棠为难,眼睛都不敢看晏池:师兄,我做了错事,可有连累你吗?
  在栖吾台上,她可以言之凿凿道她无错,却在他们眼前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那是她师兄,是全天下最希望她好的人之一。
  晏池不言,只是摇摇头。
  林琅主动接过话头,他大咧咧嗨了一声:衡中君可是掌阁师兄,又是师尊最出众的弟子,执刑的胡行师伯都喜欢他喜欢得不行,谁能罚他?
  即使罚了,也不过几杖而已,对于他们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戚棠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可怕极了连累旁人,所以偷钥匙、下地牢、放灰奴,她做了决定就做,连酒酒也不曾透过口风。
  她脖颈衣领盖不住的地方有半道鞭痕,林琅有些心疼自家师妹,他们打架打得最厉害的那一次,戚棠也没有流过血。
  那日惩罚过后,被虞洲接下来的小阁主昏死在她怀里,伤口血流汩汩,止都止不住,他眼见着一贯自诩医道第一的胡凭也落入束手无措的地步。
  可是就连他也知道灰奴对戚棠的意义。
  林琅不爽:我都问你要不要我出手保灰奴,你说什么你可还记得?
  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样子。
  戚棠记得。可她当时生气,说得是随灰奴在牢里待个十天半个月好了。
  后来却打听到,落入扶春的妖魔只有死路一条,灰奴会死在扶春。
  而私自放走妖魔的代价太大。
  戚棠听说执刑师伯曾经硬生生抽散过人的修为,将那人抽的骨血分崩。据说也是因为和妖道勾结。
  戚棠虽然想想就觉得疼,也知道没人可以在胡行师伯面前保下自己,但又一想,她自己这点破修为,抽散了也不值得可惜,最多疼一些。
  要是换了少年天才的林琅,他满身修为,是真的可惜。
  戚棠支支吾吾:我也是后来才想救的。
  真就临时起意,本来觉得灰奴在牢里关关也没什么。
  林琅无语。
  酒酒一直在收拾带来的食盒和小食。她身上带着很浓的烟火气,将粥和小食还有一碗稠稠苦苦的药从食盒里取出,药还滚烫着,屋里顷刻被药香席卷。
  戚棠一下就蹙眉,一眼都不想看药。
  所幸酒酒也没让她立刻喝,只是将药放在一旁,然后在软烂的粥撒上一层小食,吹了吹凉,探了探温,确定不烫口之后递给戚棠,见她身上血迹又斑驳起来煞是心疼:小姐,你是不是又乱动了!你看伤口都裂了!
  察觉到晏池和林琅骤然又投过来的目光,戚棠心虚,她心虚就乱眨眼睛,于是眨巴眨巴眼睛心想,她好像乱动的也不是很厉害吧?
  酒酒跟戚棠多久,说是一个眼神就能品也不夸张,思及某些不可说,酒酒原本盎然的笑意淡了几分。
  仍是挂着笑。
  她没把粥碗递给戚棠,反而自己坐在床沿给她一勺一勺喂。
  她们感情从来都很好。
  酒酒说:我方才请衡中君去了趟山下小镇,买了好些小姐喜欢的,等小姐吃好药,想吃什么都可以。
  晏池御剑下山特别快,不是酒酒戚棠这类剑都使得一般的人可以比的。
  戚棠唇瓣有些粉,微微透出点白来,沾上莹润的粥,忽然就生气勃勃。她笑眼弯弯,软着调调,将口中的粥咽下:酒酒真好。
  这话她从前说过无数遍,没有那一次更让酒酒觉得不好回答。
  酒酒表情暗了几寸,苦涩的笑了笑:酒酒不好。
  她像是意有所指,又继续轻快道,酒酒没能保护好小姐,是酒酒的错。
  她早该知道凭戚棠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放任灰奴去死。
  她分明想到过。
  也分明对那一句话心中有揣测。
  灰奴被抓的那天夜里,她来给戚棠点灯,听见戚棠在烛火跳动的光影间开口,话却只说了个开头。
  我要
  戚棠没讲完,只是轻咳了一声,那似乎是个叫她开心又了不得的决定。
  酒酒疑惑:嗯?
  戚棠笑了起来,盈盈融入烛晖:没什么。
  现在想想,那大概是一句坦白我要救灰奴之类的话。
  她在烛火跳动间做了决定,要把她从小当做朋友的妖道救出来,放他走。
  酒酒给戚棠塞了颗去核的枣子,看她鼓着腮一动一动,被甜的满眼都是笑,又忍不住想叹气。
  偶尔觉得这样不好,又经常觉得这样很好。
  ***
  虞洲回房间之后,将锦囊里的碎片尽数倒出,指尖抵在那块印有棠字的碎片上,顿住。
  再抬手时,指腹上便印有一个棠字。
  不用别人说,这棠字指的是谁很明显。
  虞洲垂眸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定情信物这个词骤然出现在脑海中时,虞洲自己的都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个诡异莫名的念头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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