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越是急越是不稳,他甚至自己绊了自己一跤,手里的碗飞了出去,落地而碎。
  等其他人都将碗送到对面后,徐京墨才开口,“各位,不可预测的事情总会发生的,所以想要零损耗几乎是不可能的。吾等能做的也只是想办法降低损耗而已,在实践中,采买一般都会预留些许的损耗。”
  《尚书》有云“非知之艰,行之惟艰。”这世间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说刚才端水的事情,在他们亲自动手前,有谁户觉得自己做不到?读书以后空谈大道理,还不如大字不识的实践派。
  徐京墨在官学惊奇的发现了些好苗子,今岁院试只要他们发挥正常,定能得个秀才功名,也许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原本十日一讲的安排,变成了五日一讲。一众学子都欢喜不已,但是有一位幼小的学子就很不高兴了。
  徐京墨从官学回到家里,还没进到屋内就听见儿子的哭声,心里一慌,快走几步进屋。只见妻子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根藤条。难得见到她这般生气,究竟是怎么了?
  南宫云辞见他进来,也没有解释什么,依旧沉默地看着儿子。小时谦看到父亲,再看看生气的母亲,撇撇嘴,哭声渐渐小了下来。
  “哭完了就说说,为什么要撕书?”别以为三岁的孩子听不懂,他们有时候只是装傻糊弄大人。自己儿子的理解能力,她是很清楚的,比起问伺候他的丫鬟、小厮,不如直接问他。
  徐京墨也没想到几天不见,自己宝贝儿子就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小时谦低着头,不吭声。
  南宫云辞没打算让他糊弄过去,“说话。”
  小时谦抬头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似乎意识到自己没有其他选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的落下。
  南宫云辞和徐京墨对视一眼,儿子这个反应可不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又等了一会儿,小时谦才低着声说,“爹说教我读书,都不陪我……娘,娘也不陪我。”
  边说边哭,说着说着就越哭越凶。
  他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完整的句子也不多,但是南宫云辞和徐京墨两人都听懂了,两人尴尬地看了看彼此。
  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他不知道怎么表达的时候,就会用一些他能想到的方法去引起大人的注意力。他知道父亲很宝贝那些书,所以就想通过撕书的方式让父亲来陪他。
  这事儿,小时谦不对,但是他们两个为人父母的也不对。两个人,一个拧帕子,一个给小时谦擦脸。看着儿子哭肿的双眼,两个人都很心疼。
  两人哄睡了儿子,才回到卧房。“是我不对,最近忙着官学忽略了儿子。”
  启蒙时说,说好的要每天陪他读绘本,结果一忙起来就忽略了儿子,为人父不该食言,所以徐京墨心里很自责。他其实从没觉得小孩子好糊弄,相反,对小孩子的承诺无论怎样都要做到。
  南宫云辞靠在他肩上说,“青染问了谦儿的身边伺候的人,说他在母亲跟前就会很乖巧,但是最近每次去书房都有些小脾气。”
  之前有扔书、扯坏毛笔、摔了砚台,但是伺候的人都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对于他们家来说,这些能用银钱买到的东西,都算不得什么。这次是因为他撕书,其中一本还有温阁老的批注,伺候的人不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才叫他们知道了。
  南宫云辞虽然出身富贵,但是家里的环境也有些复杂,她从未有过“叛逆期”,对于一向乖巧的儿子有些不理解。而徐京墨却能很好的猜出原因,“小孩子希望得到父母的陪伴和关爱,儿子调皮不过是为了引起我们的关注。”
  南宫云辞道,“我最近也是有些忽略他了,不过已经忙完了,后面可以多陪陪他。”
  徐京墨拥着妻子的手臂微微使力,侧过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辛苦你和母亲,渔阳新生以后的第一次院试,我不能让他们留下遗憾。”
  渔阳的唤醒还需要一些新力量,一个地方走出来几个读书人就会让这个地方的百姓心里更有安全感。徐京墨希望老百姓手里有粮、心里踏实,以后的日子越过越好。
  第二天清早,两人都没有出门,而是一起陪着小时谦一起用早膳。小时谦昨天哭的太厉害了,睡了一觉起来,眼睛依旧是肿泡泡的。
  徐京墨摸了摸儿子的头,就见他眼巴巴地望着他,“不准再撕书了,是我不对,不过对不起,还要你再等等我,等院试以后,爹就每天陪你读绘本。”
  小时谦听的一知半解,但是他听明白父亲现在还是没法陪着他,虽然心里不开心,但也只是低下头不再吭声。
  “我陪你读绘本可好?”
  小时谦嘴里含着包子,一脸懵地看向南宫云辞,然后笑着用力点点头。
  徐京墨一挑眉,看起来比他陪着还要高兴呢。
  忙碌的日子,时间就会转瞬即逝。院试即将开始,徐京墨知道本地百姓依旧囊肿羞涩,便自掏腰包送学子去府城参加院试。
  “观言,这次你跟着去。”这是徐京墨思索良久以后定下的,若是安排官府的人,恐怕那些学子会不自在,而且这些跟着去的人也不清楚流程,恐怕难以周全。
  观言以前就陪着他去参加考试,府城的人都知道他是他身边的人,至少有他在,渔阳这些学子不会被刁难。
  观言问,“我离开,谁在您身边照顾。”
  徐京墨用手里的书卷敲了敲他的肩膀,“我在府里哪需要什么照顾。只有你去,我才放心。渔阳百姓的信心比什么都重要。”
  观言心里也明白轻重,“爷,您放心。”
  渔阳的十三名童生跟着观言,坐着樊家的马车一起去到府城。
  到了府城,这些学子忍不住四处打量起来。二兴村长大的牛多粮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渔阳,以前觉得渔阳就特别好,如今再看府城,才知道什么是繁华。
  其他人也差不多,观言倒不会觉得他们没见识,毕竟若非徐京墨,如今的他还不知是个什么境况呢。“院试是四天以后开始,这几日最好都留在院子里,免得生出些意外。”
  “观小哥,你说的院子,可是徐大人的府上?”
  “是的,爷已经派人过来安排好了。”不止是安排的吃住,还给每个人都准备了考试用的干粮,还有备用的笔墨纸砚。
  等他们到了地方,才发现门上挂的是“南宫府”,有人想问,却被一旁的人扯住了。观言自然注意到这些小动作,不过他也不打算说破。若是有人背后嘀咕徐京墨,只能说是忘恩负义。
  观言将他们安置好以后便离去,王大福问“你刚才干嘛不让我问?”
  “你是不是傻,徐大人入赘南宫家,徐府不就是南宫府吗?”刘全兴没好气地反问。
  他看有些人脸上表情不对,冷哼一声,“没有徐大人,我等哪有机会来参加院试,别读书读傻了脑子,分不清好快。做人,要讲良心!”
  一席话,让几个人羞愧不已,是他们着相了。
  王大福没有看不起徐京墨的意思,只是这人骨子里有点大男子主义,“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出嫁从夫……”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全兴捂住嘴巴,“你可闭嘴吧,住人家的房子、吃人家的饭菜,还要编排人家,你这是不是找打?南宫行首是出了名的儒商,你凭什么说人家,你想想你家的地、你家的粮食!”
  第93章 开蒙
  王大福一想,也没底气再说什么了。读书人可不能像市井无赖那样,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牛多粮才不在意这是徐府还是南宫府,“你们刚才有注意到街边的样子吗?”
  府城的大街小巷都很热闹,卖东西的铺子,吃放的餐馆,络绎不绝的人群。牛多粮向往这样的地方,热闹,有生气,他一点都不想守着一亩三分地过完这辈子。
  “等咱们考完了再出去逛逛,我爹临行前给我塞了二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给家里人买点礼物。”
  他们十三个人,家里情况都差不多,都是泥腿子的家庭,全家掏空所有口袋也就能凑出来几两银子。能读书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只希望这次能考中秀才,让家里人高兴高兴。
  朝廷免税三年,以后肯定还是要收税的,若是考中秀才,就能得到些免税的额度,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那就很宝贵了。
  余下几天,观言每天来给他们送饭,也不打扰他们看书,只是看谁缺笔少纸就给补上。大家都把这份好记在心里,雪中送炭的恩情,没人会忘记。
  初试那天,观言一脸轻松地将他们送进考院。
  王大福很紧张,看他这么轻松的样子,便问道,“徐大人以前考试会紧张吗?”
  “爷考中秀才时不过九岁,之后考试,我都在他身边,从未见他紧张。几位夫子都同意你们来考,一定是因为他们觉得你们有资格一试。”观言并不觉得他们都能考中,但是只要考中两三个就证明官学没有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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