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张茂不信他只是为了这点事犯难,不过也没拆穿他,“你本就是按察司佥事,巡视四方乃是职责所在,去到府衙登记一下便是。”
“多谢张大人。”徐京墨送上一盒南宫家的团茶新品,而后就离开了。
再去渔阳,可不止是他还有南宫云辞。张茂等人知道后,只是给原老板送了信,若是没猜错,送人是假,找原老板是真。
戚大人是寒门出身,小时候也曾下过地,他看着一路上的农户,总觉得有些违和感。“徐大人,您说为何秋收之季,不见这些农户脸上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呢?”
“陛下仁爱,自从登基以来,从未加征税负,九州又是粮产大省,今年风调雨顺,再看田里的出息,想来是喜人的。我也想不通,哪有人会不为自家收成好高兴呢?”
除非,这些收成不是自己家的。
戚大人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也不再多言。
到了渔阳,尤大人亲自出城迎接他们,“本官代一众学子多谢徐大人、戚夫子。渔阳若是能多些读书人,一定会变得更好,戚夫子去了官学,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来找本官。”
“多谢尤大人,我与子期同在崇山书院教书,能得此机会实属不易,希望能将一生所学尽数教给本地的学子们。”
一番客套以后,徐京墨和戚大人才回到住处。
戚大人问,“徐大人,住处可安全?”
“这宅子是我上次来买的,眼下只住了个门房,是我家的下人,戚大人自行安排便是,只一点,不要在本地找下人,签了卖身契也不顶用。”
第二天,戚大人就去了官学,等他见到那些所谓的“好苗子”以后,一堂课难度一降再降。
而徐京墨也没有急着返回府城,反倒是正如张茂等人猜测的那样,给原老板递了请帖。等了三日,依旧没有回信,但是好歹等来了原家的管家。
“徐大人,小人是原家管家,我家老爷在外地谈生意,一直没能回来,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小人便是。”
“本官只是听说原老板乃是北边粮食商会的会长,我家夫人欲在北边做点粮食生意,但是似乎有人从中作梗。”
那老管家跪下磕头,辩解道“大人有所不知,北边的田地不比南边,产量本来就少,为了保证农户的利益,我家老家老爷与农户都是签了长契的。”
说着,他就取出一份长契递给徐京墨。徐京墨接过后,这契子写的是张三与原记粮铺约定,十年内,只给原记粮铺卖粮食,若是要买粮食,也只从原记粮铺买。双方约定的买卖价格均是“市价”,看起来似乎很公平。
齐朝可没有什么反垄断法,原老板的做法自然也不能说有错。
徐京墨又问,“难不成北边所有的农户都与你原家签了长契?”
“自然不是,但是北边的其他粮商也都学着我家老爷,与农户签了长契。”
老管家的眼瞎之意是说,无论南宫家的粮铺开多久,都不能有生意。徐京墨面露怒色,“欺人太甚!”
“徐大人息怒,其实北边更好做的是茶叶生意,您知道九州这地方不产茶叶这种金贵的东西,但是谁家不喝茶呢?”
老管家地上一个锦盒,“这是我家老爷送给南宫行首的赔罪礼物,实在是没办法,我家老爷是会长,不能带头坏了规矩。”
等送走了这个老管家,戚大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刚才那管家的话,他是半句也不信的。
徐京墨当着他的面打开锦盒,入眼的全是银票,取出来一数,整整三万两。“这银子留着日后资助那些真的学子吧。”
戚大人看他一眼,并未拒绝。
徐京墨又在本地约了几个“粮商”,结果无一例外,不是他们找南宫家的麻烦,纯粹就是一早签了契子。
尤大人冷眼旁观,任由他折腾。等他们四处碰壁以后,总该知道将粮铺撤去南边了。
看起来,一切正如他们所想,直到一日夜里,粮仓起火……
这火烧的突然,尤大人第一个赶到粮仓,没等一会儿徐京墨也来了。他脸色苍白,“尤大人,秋收的粮食可都入库了?”
尤大人一愣,方才反应过来,徐京墨是担心九州今岁不能按时、足额向朝廷交税。若是如此,他这个新来的按察司佥事可就罪过了。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尤大人也急,只是不是为了劳什子的粮税。“这火发现的及时,应当不会有甚影响。”
徐京墨忧心忡忡道,“马虎不得,等会扑灭了火,赶紧清点一番,若是不足,还要想想办法才是。”
盘点?尤大人有心拒绝,但是他没有合适的理由,看着眼前的火,他只能祈祷这火烧的再旺些。
他让人搬来了椅子,“徐大人,火势已经被控制,你我在稍作休息。”
徐京墨指了指一旁的人,“这是我家的账房先生,一会就由他跟着拆衙们一起去盘点,希望损失不要太多,不然今秋的粮税可是个麻烦事儿。”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明,那账房先生才与衙役从粮仓中出来。
“启禀大人,渔阳粮仓内应贮粮60万石,我等清点完毕,尚存82万石。”
被火烧了不少以后,粮仓内的粮食都比他们报给朝廷的要多?
徐京墨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你们是说应该有82万石,还剩60万石吧。”
账房先生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大
人,是应该有60万石,还剩82万石。”
徐京墨转头看向尤大人,一脸的不知所措。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府衙,尤大人屏退左右,“徐大人,非是下官要瞒着您。只是此事说来话长,下官唯恐被您所误会。”
尤大人解释说,这官粮的粮仓一开始就修大了,而北边的根本没那么多税,这粮仓空着也是浪费,官府就与本地的粮商达成合作,将粮仓借出一部分给他们用,他们则会支付一些租金。
“建粮仓很贵吗?”
“徐大人,建粮仓不是建了就行,还需要派人看守。他们借用官家的粮仓,不仅省事儿,还省心。”
徐京墨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那这次烧的是谁的粮?”
尤大人抚了抚胡须,“自然是商人们的。”
徐京墨听完像是松了一口气,“尤大人心系百姓,千方百计为百姓减免税负,此等仁爱之心必该奏于陛下所知。”
意思是要为他请功了,尤大人不打算离开九州,但是也不介意得些好处,“不敢当徐大人如此夸赞,下官只是尽本分而已。”
话虽如此,也不见他拒绝这请功之事。
比徐京墨先到府城的是尤大人的书信,严知府心说,还以为这位京都来的小徐大人有多了不起,结果好似一个遇到一场小火就试了分寸的愣头青。
“如此也好,渔阳算是过关了。”说完,又觉得不对,“不过那个小丫头片子是个祸患,必要斩草除根才好。”
“四处都在找,没道理半年都找不到。”除非那个丫头离开了九州。
他们并不确定已经死去的余成林手里到底有没有他们的把柄,但是既然干着掉脑袋的勾当,自然要力求稳妥。
姜按察使道,“继续找,派人盯着徐京墨家,那个小丫头手里若是真有东西,肯定会去寻他。”
“那咱们怎么安置这位小徐大人?”来了几个月,一直闲置着他,总不能真让他闲上三年吧。
“别让他碰案子,今年先让他忙活粮税。”九州从未拖欠粮税,让徐京墨在府城守着粮仓盘点就是。
他能看到的是各地运来的粮食,任他怎么查,都是足额的。至于这些粮食、银子的出处,他管得着吗?
“给原老板送个信儿,让钱庄收敛着些。”
再等两年送走这位不知深浅的小徐大人,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第83章 喜脉
北边的南宫粮铺一夜之间都关了店。
徐京墨与余家小姑娘说,“你在府里待着,不要轻举妄动,等到你觉得合适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拿出账本。纵使我们查的仔细,也难免有漏网之鱼。”
那小姑娘,眼里含着泪,跪下磕了个头,“徐大人,我会的。”
等她离开以后,南宫云辞才问,“你准备何时收网?”
“暂且不急,若是没有猜错,这群九州官员就会借着院试的名头给我送上一份大礼。”
“你怀疑学政?”
“不,那位就是个摆设,我只是不打算让他继续浪费朝廷的银子。”
金吾卫的人查人可是看家本事,范学政确实没有与其他人勾结,但是在其位不谋其政,导致九州的寒门难有出头之日,这便是罪过。
渔阳有戚大人,霸占百姓耕地、私开钱庄之事早晚能被查清,他要做的就是麻痹九州的官员,尽量拖延时间,让金吾卫的人去查清前渔阳知府的案子。
南宫云辞也没闲着,北边的生意做不了,就只能做南边的,那么合该加入南边的粮食商会。她又去了趟唐家,见到唐家主那毫不意外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位多少是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