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但是她不敢尽信,所以话里有所隐瞒,“也许有账本或者其他的证据。”
  余成林上折子总不会是因为自己怀疑,想来一定是有些证据的,而他全家被灭口也许也是因为这证据。
  “好在有查证的方向了,但是这边的人极度排外,陌生面孔、外地口音恐怕怎么查都是一无所获。”徐京墨有些头疼,九州的事情远比他之前所想的更复杂。
  麻烦事儿,这才刚开始。第二天青影送来一个信鸽,放出这信鸽的人就是之前送到府里的一个丫鬟。
  徐京墨取下鸽子脚上绑着的信筒,“余家小儿在徐府。”
  南宫云辞看了后吩咐青影,“你去将余家小姑娘带来,那个送信的丫鬟呢?”
  “那个丫鬟暂时被迷晕了,其他几人并未发现异常。”耳报神不能随便处理掉,因为被处理掉本身也是一种消息。
  余家小姑娘被带来以后,南宫云辞直接将飞鸽传书给她看,“你可知是何人在找你。”
  小姑娘的身子不住的发抖,“我不知道。那天我去街上玩,因为不听话耽误些时间,回家时就看到一群黑衣人带着刀从我家离开,刀上有血滴下来,是管家带着我跑了。”
  后来,他们被人发现了行踪,老管家为了护住她,就让自己的女儿假扮她,与她分开引开那些追兵。
  她甚至不敢想管家他们还活着吗?
  徐京墨擅长模仿字迹,他取了纸,写下“惧内”二字,一旁的南宫云辞恰好也看见了,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他。
  看出她眼中的无奈,他无赖一笑,“这不是给下次再去渔阳找好理由吗。”
  两人如今可是默契的很,一瞬间南宫云辞就猜到他想了个什么由头,“若是那位原老板不肯见你又该如何?”
  “本来也不是为了见他。”徐京墨对九州的情况已经有了些猜测,这样的掌控力怎么可能只是区区一个商人。
  两个人的哑谜,余家小姑娘是肯定听不懂的,她只是隐约听明白徐京墨要去渔阳查证什么。
  见她紧咬着嘴唇,徐京墨淡淡地开口,“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们,但是眼下你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他们一直在找你,想来是因为你父亲手里有他们的把柄,你不愿坦诚也无所谓,我自有办法查证。”
  仅凭一个孩子是不可能那么精准地找到南宫云辞的,一切的偶然都只是精心布局后的必然。“你与你背后的人若是只打算好好活下去,本官可以找人送你们去临安,到那里,你们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便是。”
  余家小姑娘抬起头,眼里的泪滑落,恨意却又像有了实体一般的具象,“我爹有他们的账本。”
  “官员受贿的?”
  “对。”余家小姑娘似是想通了一般,“徐大人,我爹说有人通过放租子法子将百姓的田地收为己有。”
  南宫云辞和徐京墨都从彼此眼中看出那句未说之言,“果然如此”。
  徐京墨将纸条给了青影,“有劳。”
  青影看了眼南宫云辞,然后抱拳离去。不一会儿,信鸽就从府上飞走。
  “你安心住下,若是遇到不妥的,随时来找我们便是。”
  “你们不问账本吗?”
  “问了你就会给我们吗?”
  南宫云辞笃定的口吻让余家小姑娘沉默了下去,至少,此时此刻她不会给的。账本不仅关系着她的小命,更关系着他们一家人枉死的冤屈。
  夜里,南宫云辞看着徐京墨紧皱的眉头,伸出手,抚平他的眉心,“你在担心什么?”
  “阿辞,若是为了银子,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官员们沆瀣一气随便编织点苛捐杂税就能捞到银子,如此费心费力地布置一切、周全一切,所图之事,岂会只是区区一点银子。
  “你怕是要与武大人见上一见了。”
  等青影确认了信鸽的去处是严知府后,徐京墨就约着武大力见了一次。不过他们不能光明正大的见面,这城里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他们。
  自那日以后,徐京墨就又过上了每日闲来无事的日子。不过他倒是找张茂提过一回,希望多请些有名望的举人,甚至进士去各地任教。
  张茂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子期,非是我等不愿如此,只是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傲气,九州这地方的百姓虽然淳朴,但是资质也愚钝。”
  徐京墨作揖回道,“孟子有云,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简单说,教育人者先受教育。徐京墨意思是如今教书的夫子本事不行,所以才教不会学生。
  张茂被他一噎,心里也不痛快,“不如子期去找找你的同期,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去这些地方教书,若是愿意,九州上下自然欢迎之至。”
  找人是肯定要找的,只不过来的可不会是什么教书先生。
  徐京墨从驿站寄了几封信出去,有送去临安的,也有送去金陵的。张茂等人知道以后,内心嘀咕,这个小徐大人莫不是真打算请自己的同窗去渔阳教书吧?
  “咱们范学政都不操心这官学的好坏,小徐大人倒是热心。”
  九州学政范大人成日里就喜欢掉书袋子,闲来无事经常举办个茶诗会,约上一群酸文人在那儿自娱自乐。这人出自范家,一向鄙视那黄铜之物,也不喜欢与寒门子弟打交道,觉得那是自降身份。
  虽说范大人与他们不是一伙的,但大家并不冲突。
  “他想做出点功绩,这倒好理解,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人,晋升如此之快应当是得益于他的老师和舅舅。”
  “张大人何出此言?”
  张茂不屑地一笑,“之前送予他的几个佳人,居然被束之高阁,碰都不敢碰一下。初时我以为是防着我等,后来才知道小徐大人是个惧内的。”
  被后院的女人拿捏住,当真无用。
  严知府又问,“他要是真的请来了人,我等又该要如何行事?”
  “多些秀才又何妨。”姜按察使一锤定音。
  秀才到举人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何况三年时间,统共就一次乡试。但是秀才增多,总能说是教化有方,按照朝廷新的官员考核办法,这可是加分项。
  众人细细体会了一下姜按察使的话,都觉得在理,童生试、院试都是本省官员当考官,考不考的上是很好操控的。何况,他们选中的自然是自己人。
  严知府又问,“原老板来信说
  南宫家的粮铺还开着呢。”
  “两个月颗粒无收,还要开?”
  若是开的是茶铺,他们自然不会在意,但是偏偏开的是粮铺。
  “派人盯着些,若是一直不肯关门,恐怕就不是为了生意。”姜按察使并没有完全对徐京墨放心,不过也正常,稍有差池,他们可不是丢官这么简单。
  徐京墨从驿站寄出的信,是做给九州官员看的,最重要的那封是通过武大力送到了齐承帝那里。他若想要查到更多的东西,势必要要让这些人对他放心,所以少不得要做些“出格”的事情,为了预防万一,自然要先给皇帝报备。
  而且有些东西,他查出来再交给皇帝,远不如皇帝自己查出来。
  “北边的铺子何时能关?”南宫云辞刚从外面回来,她可不想被这群豺狼虎豹盯上。
  “陛下安排的人过几日就能到了,到时候借着铺子的由头,我去查查粮仓,之后应该就能关了。”
  “查粮仓?”
  徐京墨估算了一下九州实际的粮食产量,怀疑有很多粮食被藏匿起来了,这样多的粮食存放起来势必引人注目,最好的掩人耳目的法子就是灯下黑。
  一心为公会让人警惕,若是加上一点私心反倒让他们更放心。
  隔了几日,一位临安来客到了徐京墨家里。
  二人在书房,戚大人将怀里的秘旨交给徐京墨,“徐大人,本官一人难以成事,还请您这边安排几位帮手。”
  戚大人也是金吾卫的人,他与其他人不同,是正经的二甲进士出身。原在粮库司任职,后来又去过刑审司,官职一直不算高,但是深得齐承帝的信任。
  “内子手下有些账房,旁的不说,算账的本事却是一流,想来能为您节约不少时间。”徐京墨可不信来的真的只有这位戚大人,不过他总要表示一二。
  “多谢徐大人。”
  等徐京墨带着脖子上一点隐约可见的“爪印”去见张茂时,“张大人,下官请了临安崇山书院的戚夫子来,他原是教授乙级的夫子,去到渔阳,教那些将将要参加院试的学子绰绰有余。”
  张茂眼睛瞥见他脖子那点痕迹,心下好笑,不过总不能当面揭人短。“此事需的要先禀明范学政,毕竟咱们提刑按察使司和提督学政署是两个衙门。”
  “有劳张大人。”徐京墨拱手道谢,然后面露愁容,似是有什么难言之事。
  徐京墨轻咳一身,“张大人,我与戚夫子乃是故交,打算亲自送他去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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