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但是结果呢,结果就是灾害依旧存在,什么都不会改变。楚征伐随时,季梁劝诫主君,先要做对老百姓有利的事情,再去做祭祀的事情。随侯听了他的劝谏,逐渐强大自身,避免了楚国的侵略。
  对比齐武帝这种大肆兴修圣恩寺,不管百姓死活的皇帝,高下立见。
  徐京墨引用了南梁萧衍沉迷佛教导致亡国的典故,而后写下:倾一国之财供奉神佛,然叛军来袭时,无神佛护其周全;使百姓缺衣少食,以至天下祸乱。为人主君不为人,终将为人所弃。
  三场考试其实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场,第三场的策论题目是:自古贤君皆重吏治,欲吏治清明,当立何法、行何制?试陈己见。
  吏治是一个永恒的政治话题,齐朝的吏治有个问题亟需解决,不然往后只会越来越严重,拖垮朝廷不在话下。
  这个问题就是官员的冗余。徐京墨隐约有些感觉,这道题是新帝所出,也是他想要解决的问题。
  官员冗余最大的两个问题,一是行政效率低下,二是越来越大的财政负担,齐朝的财政已经不堪重负了,不能再对此事视若无睹。拖得时间越久,这弊端的坏处就越明显,也越难解决。
  他打算从官员冗余发生原因、危害和解决之策三方面来回答这题。
  幸好这次的主考官是秦卓轩,若是换个有私心的人,谁的策论好谁就更难考中。
  第67章 状元及第
  官者,国之柱石,民之表率,本当各司其职、辅国安邦,为君分忧,为民请命。朝廷为庶务,分设官职,为官者应
  当恪守其责,使得政令畅达,让百姓有所倚仗。
  然时移世易,因恩荫泛滥,亲族子弟,不论贤愚,皆入仕途;因科举选士太频,导致事未繁而位先增,一职数人,责权难明,遇事则互相推诿,事久不决……遂致官员之数,远超所需,冗官之弊,渐成痼疾矣。
  日常政务,各有专司,然多官并存,皆不愿受其累、担其责,致使事事无解,百姓受苦,朝政受阻,诚为大患也。
  冗官之祸不止于此,再看国库,官员之俸禄、办公之费用占用颇多,然国库之财有限,冗官多占用,则民生之水利、农桑、教化等可用的便少。长此以往,民生日艰,欲求国强民富,岂可得乎?
  欲除此弊,学生有三策。
  一策,在严选官之制。以贤能德才为根本,而非血缘、关系之恩荫之故,必要使得入仕者皆堪其任。选一无能之辈,必要增设一个可用之下属,若是再选了无用下属,为了办事,仍需再寻一个有能之人,周而复始,所需之官越来越多。
  二策,在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劣者汰。多人共执一事,只见弊端,未见利处;明定权责,让官员无处推诿,裁撤无德无能之辈,政务自可畅行矣。吏部有考功司,当明确各职之责,以功绩论优劣,优胜劣汰方为正道。
  三策,在兴教化,让学者有所用。苦读十年未科举,但是天下官职皆有限,无科举不教化,何解?无官职可授者,尽可使之回去原籍或其他缺少教化之处,学政、教谕多多益善,教化于民,可开民智、知进退、懂道理,利于社稷久安,民生改善。
  官员冗余,国之大患,若能革除此弊,精简吏制,选贤用能,则政令通、民心聚,邦国可兴矣。官员冗余的祸端不是朝臣看不见,而是作为利益即得者,他们选择去忽略这一问题。徐京墨选择了最直白的方式痛斥官员冗余,齐武帝二十八年,就曾因为官员之间相互推诿致使堤坝没能提前修好,到了水患时,淹没数十万亩良田,死伤数万人,几十个州县都遭了灾。
  再说国库的银子更是如此,修路没钱、建堤坝没钱、赈灾还没钱,钱呢?
  这一场他写的痛快,若是没有意外,徐家之难后,他与舅舅的第一次见面当是在殿试之时。
  熬过了九天的考试,徐京墨狠狠地睡了一天,缓解了一身的疲惫。等他醒过来,先用了碗鸡汤饭,无骨鸡慢熬加上今年的新米,鸡汤的鲜味都被大米给吸收进去,不用多复杂的调味,只需要一点盐巴、几颗葱花就能激发出这碗饭的香气。
  再配上些爽口的小菜,徐京墨吃了个痛快。
  他回去书房,默下试卷,又给老师、母亲、南宫家、辞姐儿写了信。让随风用最快的速度送回临安去,免得他这信还没到,官府的报喜的人先到了。
  “徐少爷,门房那送来了许多请帖。”
  随风专门提了请帖,一定是有比较特殊的人,不过徐京墨怎么样都没想到有一封请帖来自内阁的沈阁老。老师对沈阁老的评价不多,但是他们二人的政见必是不同的。
  沈阁老这贴子用的是澄心堂纸所制,这一张纸需的要一两银。徐京墨不打算当即就应邀,他舅舅都为了避嫌没有约他,这沈阁老能不明白吗,不会的,他只是特意选在此时。
  徐京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个地方被他看上了,可惜他无意站队,至于沈阁老是否会觉得他不识抬举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被人轻视的感觉还真不好,徐京墨冷笑一声,虽然他不打算应邀,但是必要亲手回个贴子才是。不然被人传出个轻狂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考生们熬完九天就解放了,但是考官们还在忙碌。这次的试题有些是齐承帝钦点的,尤其是四书那道义题,若是只顾着答遵从父意,直接就会被筛除。
  “秦学士,若是这题答得不合心意,当真全部落卷吗?”
  “自然,这题并没有什么难得,只会掉书袋子的人,不懂变通、不明事理,也没什么必要多做考虑。”秦卓轩被齐承帝单独召见过,新帝的意志就是他必须要执行的。
  单这一题就让三成的学子落榜,但是这也怨不得旁人,完全不了解时事的人,抓不住机会也怨不得旁人。
  今次恩科的五经义题多是围绕民生在问,分不清主次、理解不了圣意的人自然也要被落卷。
  参加恩科的学子众多,秦卓轩觉得应该多选些人,但是朝廷的冗余的官员也是个麻烦。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劝谏皇帝多取一些人。
  因为有些刚性的标准,这次阅卷比预计的时间要快些。到了策论,谢郎中突然脱口而出一句“妙”,众人看向他,只见他捧着一份卷子送去了同考官处。
  同考官今天看了一堆不知所谓的废话,正觉得难耐,没想到居然有份能被谢郎中极力推荐的卷子,他拿起卷子看了起来,这考生文笔流畅,引经据典,且能带入时事,就事论事。
  怪不得,谢郎中会推荐这个卷子,这卷子提的“在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劣者汰”正和他意。齐承帝继位后罢免了原来吏部考功司的李郎中,因这人是三皇子一系,借着手中的权利收受贿赂,弄得地方吏制乌七八糟,酒囊饭袋高升,有能之士却不得晋升。
  几番筛选后,便将文选司员外郎的谢三提拔成了考功司的李郎中。谢家也是清流世家,有这般机遇倒也说得过去,何况他在原职上做的也很不错。
  同考官没有犹豫,当即提笔写下一个“取”字。凡是同考官批了“取”字的卷子会被送给主考官,如果主考官也中意,则会在试卷上批一个“中”字。
  秦卓轩看了这卷子,心中有些猜测,淡笑不语,只是批下一个“中”字,“这卷子倒是比之前的更可取一些。”
  他说的是沈阁老之子的卷子。虽然所有卷子都是胡名、誊抄的,但是有些人总办法让考官知道这卷子是谁人的。沈腾的卷子是代表当下既得利益者而言,皇帝不会喜欢,秦卓轩也不喜欢,但是依旧要取他。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到了放榜这日,徐京墨在淡然也有些激动了,他九岁得了秀才,往后近十年,诸多波折,到如今能否如愿呢?左言、杜领航都在府里陪着他,他们比他更紧张,这一天他们也盼了许久。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先聊着,等了不知多久,随风先回来了,“少爷,您考中了,是头名,会元!”
  “恭喜子期。”
  徐京墨的脸上绽放了大大的笑容,会元之名到手,最差也是二甲之列了,总算不负时光、不负自己。
  “多谢二位兄长。”
  没等他们说几句,来报喜的衙役就上门了,“恭喜徐老爷中了会试头名。”
  这衙役也是个机灵的,吉祥话一连串,让人听得心里格外舒坦,随风给出的赏银自然也多,足有十两。南宫家的小厮将一早准备好的同钱都撒了出去,给周边来凑热闹的百姓沾点喜气。
  “子期,殿试时几位阁老都会到场,不必在意,一切等你考完再说。”左言担心他因为徐阁老太过激动,也担心他因为沈阁老心里有些不满。
  “士衡兄放心,我晓得轻重。”
  会试之后不久就是殿试,殿试只考一题,便是策问。徐京墨本想给临安的老师、亲人去信,后面又觉得不必要,不如等着殿试结果出来再说,差不了多少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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