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徐京墨当然知道这春饼,只不过这一世他自小在金陵长大,金陵可没春饼的吃法,他只能故作疑惑地问“母亲,这饼为何要做的这般薄?”
“瞧我,一高兴就忘了。春饼是京都的吃法,就是用这饼卷菜,一起吃。”徐子凌边说边卷了一个给儿子。
徐京墨大口咬下去,这沛姨的手艺真不错,带他囫囵吞下去才赞道,“好吃。”
母子两个开开心心的吃了午饭,走到院子里去消食,徐京墨这才发现家里又多了个婆子。
徐子凌注意到他的目光,“这是刘婆婆,她每日过来浆洗一下衣服。”
这样也好,能让忘忧轻松些,家里虽然比不得过去,但是这日子总是好过许多了。“母亲看着安排,若是需要再添置些人就是。”
徐子凌知道儿子月考进了前十,自然高兴,“你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玲珑点心铺有了沛姨的加入,一下就多出了几种新点心,都是京都的口味,最近卖的相当不错。徐子凌看点心铺的生意好,就想着把发糕和猪儿粑多卖些到其他地方。
“这些东西虽然比馒头贵,但是有油,味道也好,应该还是有不少人愿意买的。我打算请李大郎去别处售卖这些。”
徐京墨想了想,发糕的价格差不多是馒头的两倍,猪儿粑则是四倍有余。虽然味道好,但是这东西还真的要挑个地方才好卖。
“母亲,李大郎去售卖必要用驴车拉货,有牲口在一旁,总是有些气味的。”这样会影响食客的胃口的。
“你可有好法子?”
“不如寄售,找些酒楼合作,大酒楼许还要其他点心,小的食铺约莫只会要这种顶饥的吃食。”
若是与人合作,只要提前将东西送去就是了,不过寄售是给人银钱,让他人代为卖,若是卖不出去,这东西还要挨个收回来,着实麻烦。还有那些小的食铺会因为担心影响自己的生意不愿意寄售。
徐子陵以前也是掌管中馈的,对这生意一事并不陌生,她想了想,“若是能选到合适的地方,再开个分店便是。”
这样就是连锁了?徐京墨想了想这样也好,如今这铺子的运行模式也是可行的,再开分店,就是复制一遍而已。
徐京墨看着干劲儿十足的母亲笑了,“母亲,不如置办些田地?”
家里的点心现在都要从粮铺买原料,若是自家能产,成本能降不少,他是秀才,这些田地是免税的,基本不会亏。
“自是要买的,不仅要买些田地,还要买些铺子。临安这地方商贸发达,选好位置,买的铺子不愁租不出去。”徐子凌半点不避讳与儿子说这些,从商也是有乐趣的,何况日后儿子与儿媳总要有些共同话题才好,她总不能强求女孩子天天和儿子聊圣人言吧。
第30章 何为公平?
徐子凌说干就干,定下再开分店,就开始琢磨这选址的问题。
徐京墨看着如此鲜活的母亲,自然是高兴的,从他小时候开始就很少看到母亲轻松的笑脸。离开那令人压抑的侯府果然再正确不过。
“母亲不如就选南宫家茶铺附近,昂贵的茶叶都能卖的出去的地方,自然也吃得起这略贵一点的点心。”还有个好处,就是能得些照顾。不是徐京墨小瞧自己的母亲,只是这世道就是如此,他们孤儿寡母的,总要多考虑一些才是。
开新铺子,要忙的事情可就多了,从选址、租铺子、到雇人,事事都要操心。要开也不是这一两天就能忙活完的,徐子凌心中有了成算,也就不在纠结。
“别光顾着说铺子,你在书院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徐京墨把抄书那事讲给母亲听,“母亲不必担心,此事就快结束了。”
“读了圣贤书的小人更可怕。”这类人更聪明,做坏事也更隐蔽。她推测这唐柳背后另有其人,说不定是许了他什么前程,才让他这般豁得出去。
可怜了那些被鼓动的学子,不过心志不坚定,也怪不得其他人。
月休的时间永远是短暂的,这次徐京墨回书院,带了不少点心,还有一份腌菜。到了冬天,能吃的菜本来就少,有了这腌制的小菜倒是刚好下饭。
徐子凌给他准备的小菜是加了辣椒了的,徐京墨打小喜欢吃辛辣的东西,小时候怕他吃坏了肠胃,一直不怎么给他吃,现在长大了倒是敢给他吃些了。
回到书院,徐京墨将点心分成几份,给几个夫子、还有藏书楼的老者都送了一份去,还留下两份,给左言和杜领航。
藏书楼的老者收了点心,问他“如今你家生意也不错了,你还要继续科考吗?”
“小子科考不为银子,虽有私心,但是亦有公心。”
那老者也不追问什么,似乎就是随口一问,然后就放他离去了。
晚上唐柳才回到宿舍,三人都不搭理他,他似乎也不在意,只是一个人坐在那。没等一会,吴夫子就来了。唐柳没有争辩什么,安静地跟着吴夫子离开了宿舍。
这一晚,他都没有回来。
第二日照旧是月考,徐京墨这次的策问可比上次要答的好,果然还是要多读书。
考试结束以后,一众学子正准备去往食堂,就见唐柳在前院与吴夫子等人争执。
“抄书怎么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夫子,不也是一群虚伪至极的人。凭什么这些书,只能书院的学子看,天下寒门那么多,他们就不配读书吗?”
这话听着还真是义正言辞,只是这是偷换概念。
“唐柳,莫要混淆是非,你抄书去卖是为一己之私,不是为这天下的寒门学子。此外,你蛊惑他人,也是为了你背后那人。”
好些学子都迷糊了,这抄书除了赚钱还能有什么用吗?
“成王败寇,我抄书被你们发现,活该我被踢出书院。但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休要给我泼脏水。”
一旁一位国字脸的夫子开了口,“真当那杜家小儿能给你什么前程吗?”
唐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瞬间变了。徐京墨身旁的杜领航却是一声冷笑,他转头看他。杜领航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他的眼神中又是解气,又是痛恨,这国字脸的夫子口中所说的杜家小儿怕是与杜领航有些渊源。
唐柳不仅是抄书卖钱,更是蛊惑了数名学子,其行为极其恶劣,自然不能像李秋那样轻拿轻放。书院拿着与他所签的契子,还有其他诸多证据去了官府。
唐柳这次不仅丢了秀才的功名,也永远失去了再次参加科举的资格,他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踏入仕途。
这一次的考试,乙级叁班的三匹黑马成绩依旧优秀,左言还是年级第三,徐京墨是年级第五,杜领航是年级二十六。
少了唐柳等人的书院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这些人做了错误的选择,也就和其他学子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人生漫漫,彼此之间再无交集,所有人都选择遗忘他们。
但是偶尔走在路上,也能听到个别寒门学子的抱怨,为什么要收他们的束脩,为什么不对外共享那些典籍。唐柳的话还是动摇了一些人,不,应该是唐柳的话说出了一小部分人的心声。
书院的夫子们或多或少也听了些这样的风言风语,田夫子来给他们上课时,刚好讲到《礼记中庸》,“正已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
“不怨天,下不尤人”怎么听都像是专门说给那些心里有不满的学子的。
田夫子半点不避讳地直言说,“先说读书,让天下都读书的美好愿景,只是愿景。请问诸位,有几人在读书的同时务农、经商?”
底下鸦雀无声,他们这些人连家务都不会做,又怎么可能下地呢?
“若是人人都读书,那么谁人种地、经商?因此,读书只会是一部分人的事情,那么为什么是你们?”
有些学子想当然地认为是因为自己的天资出众,这说法不全错,但是绝对不是完全正确。为什么,能读书的人,必然是家里能供得起、本人读的下去的。但是这世间一定有许多,有本事读书,但是受限于银钱而不能读书的人。
就连皇帝都没法挑出所有能读书的人,让他们都能读书,何况他们一个书院。
“圣贤告诉我们不去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便不会产生怨恨。唐柳之辈不过,假借寒门的名义,为自身谋利。书院的书籍是属于书院的,尤其那些注释,都是千金难求的,缘何就应该免费予人?”
若是要“公平”,你们这些在书院读书的学子,为什么不把自己的位置让给那些“想读书的寒门”。享受这书院的教育资源,偏要站在道德至高点去指手画脚,何其卑劣。
田夫子一席话,说的好些学子抬不起头来。他今日可不打算点到为止,“君子抓住机会,便可一飞冲天,然小人心存邪念,投机取巧妄想成功,最终只会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