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江鲜点点头,没打算隐瞒:“我看见微微的父亲来了,所以打算跟过去瞧瞧,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她下意识瞥向微微,微微原本蜷曲的身体坐得端正了些,她伸出手来,冲她比画:“他来这里做了什么?”
江鲜现目前能读懂简单的手语,她没有正面回答微微,只说道:“先吃饭吧,边吃边说。”
小厨房早做好了清淡粥品,微微不宜食荤,便做了燕窝木瓜粥,江鲜和静潋共品象拔蚌小米粥,小米雪蛤粥,等共八道粥品,桌面再配了十六道清淡小菜,晚上不宜食多,三人将每碗粥品了几口,浅尝了几味小菜,进餐的筷碟声便慢了下来。
静潋首先放下筷子,喝了几口汤,抽一张纸巾细细擦着唇角。
江鲜见她做什么,便也下意识跟着做什么,喝了几口汤,抽一条纸巾细细擦着唇角。
或许是被对方发现了,她有样学样静潋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飞速垂下眸,咳了一声:“对了,刚刚你们不是问,夏总是来做什么的吗?我其实也不知道,只是一路上跟着他去了实验室门口,听他说什么,实验品,什么十九号。不过我不太懂怎么回事,这个事情,微微应该比较清楚。”
说完,她看向微微,示意该她说了。
目前来看,微微应该知道了她的身份,就看微微愿不愿意坦诚将此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微微听她一说,握着汤匙的手紧了紧,她眼睛低垂,倒映在面前的白开水中,瞳孔深邃如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江鲜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不管了,先否认,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又示意江鲜说得明白一些。
江鲜嘴角轻轻一勾,看来微微是不想实话实说啊。
她十指交叠,托于桌上*,头朝前倾了一些,试图看清微微每一个微表情:“你父亲说,你还有一个通过培育出来的妹妹,叫十九号,你可知道?”
微微表现得十分严谨,她没有任何失态的表现,眼神躲避,手指蜷曲,呼吸会或急促或屏住,也没有故意端起白开水喝,化解尴尬。
然而就是这样完美的表现,更叫人怀疑。
一般这个时候,就算她不知道,她也应该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啊。
她摇摇头:“不知道,”伸手摆了摆。
静潋十分讶异:“竟还有这样的事?”
看来,微微心思缜密,提防心重,连这件事也没有同静潋提及。
江鲜往椅子上一靠,跷起二郎腿,继续说道:“还说什么,耳朵后面有数字文身,奇怪了,我耳朵后也有,你们说,那个人会不会就是我啊?”
说完,她主动撩起右耳朵头发,转过头去,露出耳朵后的文身,对着微微,示意她看清楚些。
微微静静地盯着她耳朵后的文身,脑海里闪现过儿时记忆,十九号也是这样,把耳朵后的文身给她看。
那样地毫不避讳,那样地愚蠢至极。
她本以为江鲜在卖什么关子,现在看来,眼前不过是一个愚蠢的人。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在江鲜转头的一瞬,那丝狡黠悄无声息地熄灭。
“没见过吗?”
江鲜神色肃静,静静地看着她。
微微并不说话,也和她对视着,眼中闪着一丝无辜。
没有,她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静潋冷静下来,她脑海里横进来一道白光,将那些千丝万缕一团乱的东西斩断,心头一动,有个念头钻进来,有没有可能,江鲜说的是真的。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长得很像,江鲜的身世,还有离奇的文身……。
然而,微微却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微微骗她。
倘若江鲜真的是那个逃跑的十九号,那她真是十分可怜。
她望着江鲜,怜悯从眼中倾泻出来,旋即拉住江鲜的手腕:“或许只是巧合而已,你与这里八竿子打不到一边,怎么会是你。”
江鲜抚摸着耳朵的手徐徐垂落,转头望向她,过了会儿才说:“也对,世界上巧合的事多着呢。”
这顿饭吃到最后,三人都各有心思。
饭后三人坐在一起沉默了许久,没有一个人挪动身体。
直到管家从外小跑着进来,说是夏仲心来了,要过来和她们打个招呼。
三人这才起身,整齐划一地走到别墅门口。
夏仲心站在一辆黑色商务车前,双手拄着拐杖,面向她们,露出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
静潋神色冷淡,目光和他相接时,眼神就像淬了冰。
江鲜也一脸傲气,不打算和那糟老头子笑,她不想装。
唯一一个装的便是微微,她笑着迎向夏仲心,露出八颗牙齿。
夏仲心冲她招了招手:“囡囡,过来。”
微微低头,沿着台阶一路小跑跑向夏仲心。
父女两人的感情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
至少江鲜是看不明白的。
夏仲心摸了摸微微的头,对她嘘寒问暖。
微微仰起头,捉着夏仲心的手,摊开他的掌心,轻轻在他掌心中划下十九号。
刹时间,夏仲心脸上的笑意凝固,他视线落在微微脸上,微微垂下眸,侧着脸,用余光看了一眼江鲜,再看向夏仲心。
夏仲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江鲜立在别墅大灯下,五官被顶灯照得十分清晰,一阵风吹过,吹起她那一头海藻般的头发,露出那饱满的额头。
他瞬间像是被箭击中,心头一阵发麻,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明牙站在那里。
难怪,是他疏忽,从前他竟没有把这个人放在眼里,现在看来,一切有章可循。
十九,她便是十九?
他收敛眼神,生怕自己的激动与惊喜从眼睛溢出来。
露出破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人简单地打过照面后,便依依不舍地离开,微微看着夏仲心上了商务车,车子开远,她才转过身来,小跑着回静潋身边。
她像一阵风擦过江鲜,江鲜问道:“你和你父亲说了什么?”
微微立住脚,朝她比画:“没什么,只是太久不见面,寒暄了两句。”
是吗?
江鲜勾着唇微微一笑。
她虽然不懂哑语,但是,两个人的小动作她看得一清二楚。
微微是去告密了吧。
三人转身回房,静潋有事与微微说,江鲜便独自回了三楼房间。
系统在脑海问她:“你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江鲜倒在床上,将身体摆一个大字,感觉整颗心都平静下来:“我想尽快完成任务。”
系统像是小女孩一样喋喋不休:“可是这样的话,你便已经进入了危险禁地。”
她翻个身,将脸埋进被子里,嗡嗡道:“早晚的事,就看静潋怎么选择了。”
静潋是一个聪明的人,她不可能还猜不到她的身份。
所有的证据明晃晃摆在她面前,她之所以没有戳穿,都是因为她有所保留。
刚刚她和微微说有话讲,不就是去确认她的身份吗?
系统不解:“可是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主动推动剧情了?”
江鲜闭着眼,脑海闪过医院的画面,静潋和微微亲吻的画面。
人家都两情相悦了,她搁在这里硌硬别人呐。
夜里,天空开始下起了雨,斜雨敲落在窗户上,微风带着温润的雨从窗缝钻进来,透着一丝凉意。
微微面对着窗,伸手将窗户关闭,外面那些雨滴敲击的嘈杂声便尽数挡在外面,仅剩下雨滴一粒粒落在窗户的声音。
雨滴在窗户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圆圈,又汇聚在一起,悄然滑落,斑驳了视线。
微微凝望着倒映在窗户上的身影,只能看清静潋模糊的影子,看不清她的面容。
房间安静得有些诡异,她总觉得静潋有什么事要问。
果不其然,静潋撩了一下床头风铃,朝她说道:“我记得,我们从小就待在一起,无话不谈,无话不说。”
微微转过身,背靠在玻璃窗上,静潋望着她,只觉得她和背景窗一样,模糊,让人捉摸不定。
原来陪伴她那么长时间的妹妹,也有自己的秘密。
微微此刻还在装傻:“我现在与姐姐也是无话不谈,没有秘密。”
是吗?
微微撒谎的时候,从来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
越是谨慎,越是有鬼,就跟现在一样。
静潋无奈地笑笑:“怎么会没有秘密,人和人之间就是有隔阂的。”
她往前一步,走到微微身侧,语气轻软:“你的父亲,人工培育了一个十九号出来,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微微掀起睫毛,瞳孔闪烁了几秒,她喉咙轻轻噎口唾沫,震惊地看向静潋。
静潋满意地点头:“看来我猜得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