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那可是在边境守了一辈子,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征战无数次的镇国老将军!
没有陈家没有他,哪来的甚么皇家颜面?!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既然如此绝情,管他什么大统啊储君,兵权在握,反了便是!
皇帝看到了封越眼底的狠戾与野性,竟是一阵心悸。
封越装模作样做了个揖,“儿臣心悦魏家五哥儿,为了皇家颜面,请父皇赐婚,儿臣要娶他做我的王妃,还请父皇成全!”
此话一出,让皇帝一愣,如此也正中下怀。
魏晓枫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紧捂着心口,这颗心仿佛随时要蹦出嗓子眼。
他……要娶他?
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想要娶他?是因为今日此局已无解,才被迫做出这般选择么?
他不想这样啊!可笑的是他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不甘与委屈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无声砸在被子上,洇染出一片湿痕。
皇帝一副痛心疾首的做了个深呼吸,默了会儿,才语重心长道:“事已至此,也只有这么办了,待你与魏五哥儿成了婚,新元节后便回你自己的封地去罢!此后无召不得回京!”
语落,皇帝甩袖愤然离去。
*
魏辛河在宫门外来回踱着步子,等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将近子时,宫里的大太监徐保宝堆着一脸笑持着拂子走了出来。
魏辛河大步上前,做了个揖:“徐公公。”
“咱家在这里先恭喜魏大人了。”
“这,这喜从何来?”
“就在刚才,圣上替广陵王与魏五哥儿赐了婚,日后,您家五哥儿可是正统的嫡妃,这可不是大喜事?赶紧回去置办婚事罢!”
“那,那我家五哥儿他……”
“五哥儿今夜便在和风殿歇下了,魏大人且将心放下,也赶紧回家去罢。”
魏家人听罢,只觉如梦似幻,一点儿也不真实。
直到上了马车,魏妙荷狠掐了把自己手背肉,疼的,“那呆瓜,怎么就要做嫡王妃了?这……这可太玄妙了!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哥儿怎么能做正妃呢?”
魏辛河凝眉:“说了多少次了,出门在外,须得谨言慎行,这事是你能私议的?”
“哦。”魏妙荷鼓起了腮帮子,怯怯默下声。
此时的和风殿又如往常那般静了下来,烛光摇曳着一室的静默。
一道叹息声传入魏晓枫耳朵,叫他的心紧成了一团。那道高大的身影缓缓靠近,在帐外投下一片阴影。
隔着薄薄的纱帐,彼此思绪万千,凝重压在心口,无法言说。
魏晓枫哭累了,抱着双膝,压着酸疼的双眼,只觉前路茫茫,此生无望。
又听到封越抽了口气,撩开了纱缦瞧着他,见他缩着身子,满是逃避的姿态,想是现在他说什么也不太想听的。
“晓枫……”封越坐到了床沿,心疼得想抱抱他,他才刚伸出手触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他激烈的挡开。
“不要!”魏晓枫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要往下掉。
“让你受委屈了。”封越无比愧疚,落寞的收回了想触碰他的手,“已经太晚,你先歇息,有什么日后你想与我说了,再说也不迟。”
说着,拉过被子将他严实的裹住,放好床缦后,他捡了地上的衣裳,去屏风后穿戴整齐,随后去了凤霞宫。
守夜女使正倚着宫门口打盹,但睡得极浅,听到动静便一下醒来,紧张的朝封越行了礼。
今夜宫中这般大的动静,他不信他的母后能睡得着!
封越径自往凤霞宫内走去,女使慌忙拦下:“王爷,皇后娘娘已经睡下,还请您明日再来。”
“滚开。”封越命令了声。
“王爷,这不合规矩,让奴婢通传一声,待皇后娘娘……”
“让他进来罢。”陈皇后的声音自屋内响起。
封越大步上前,用力推开了门,只见陈皇后正坐于案前,垂眸拨弄着手里的一串佛珠,知道封越走了进来,也未抬眸。
“你在那甜汤里下了药?”
“放肆!这是你跟母后说话的态度么?”
“母后?啊哈哈哈哈哈……”封越连泪水都笑了出来:“我怀疑了所有人,却唯独遗漏了您,哦~不对,应该说是你和元公公!”
陈皇后缓缓抬眸,看他癫狂的模样,却无动于衷。
“这帝位,本就不是你该觊觎的,可你偏偏起了夺位之心,走到这一步,也实非本宫所愿。”
“为什么?我只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越儿,安安心心的去当你的广陵王,到了封地,只要你安份守己,便可安稳度过余生。”
“你休要再诓我!你心里清楚得很,没有人会放过我!我再也不信你,我不信你!!”封越一肚子憋屈与苦闷无处宣泄,将案上的茶水狠狠扫向了地面。
陈皇后眼眶发红,愤怒隐忍不发,只是看着他发疯默默无言。
“你休要再诓我!”封越强忍的悲愤积压了两世,在这一刻倾泄而出,泪如断珠湿了脸颊,“你怎么狠得下心?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向深渊?我那么信你,敬你,爱你……你联合别人一直在算计我!”
陈皇后别开了脸去,不再看他。
“我曾经以为自己拥有过一切,其实我到头来,一无所有。”
封越用力扯断了脖子上她送的平安玉坠,狠狠砸向地面,“你既不愿说原由,日后我也不会再听,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母后,没有兄弟姊妹,没有父皇……瞧我,又在说蠢话,我本来就从未有过,我想要的东西,以后我会自己去拿,你若拦我,就休怪我无情!”
封越绝决转身,从此犹如陌路人。
女使将皇后身边的贴身老嬷嬷叫了过来,看到屋内的狼藉,老嬷嬷蹲下身收拾着碎片,怕等会后会伤着皇后。
皇后一脸疲倦看了眼,说道:“放着罢,明早再叫人收拾。”
“娘娘,非得做得如此绝吗?他毕竟是您亲生的骨肉啊!”
“他不是,”陈皇后倔犟又狠绝,“我的丈夫和孩子早就死了,他只是一颗棋子而己,我教导他这么久怎么当好一颗棋子,可惜这棋子非要有自己的意识,所以只能废掉。”
“您何必要把话说得这么绝情?您看着他长大,就真的没有一丁点母子之情?”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谁都可以坐上那帝位,唯独他不行,没有人让我这一生如意,那我,也不会让他们如意,一报还一报罢了。”
老嬷嬷只得默下声,不再劝说,她心中怨恨已久,此生无解。
*
次日一早宫门开,魏晓枫便被宫人送上了马车。
昨日就睡了两个时辰不到,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睡不着,因他肤白,衬得底下的乌青就更甚了。
他推开马车窗户,频频往皇宫望去,自他离开之后,便不知去向,一个晚上后他冷静了许多,他有很多话想与他说来着。
可是从醒来到现在,便没有见着他。
直到正午,管家在书房外徘徊不前,正为难之际,便见元公公往这边走来。
元公公一直近身伺候着他们家王爷,想必他会有法子。
“元公公,你可总算来了,快劝劝王爷吧,昨儿两更天从宫里回来,便取了几坛子酒,一直呆在书房就没出来过,饭也不吃,叫也不应答,这可如何是好?”
“赵管家去准备些醒酒汤,我进去看看王爷。”
“好好好,这儿便交给元公公了。”
待赵管家走后,元公公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封越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地倚在软榻上,脚边凌乱的倒着几个空酒坛子。
元公公弓着腰轻步上前,做揖唤了声:“王爷,已是正午时辰,可要传膳?”
“滚!”
“若王爷不想用膳,待会儿赵管家送来醒酒汤您便吃些,免得头疼。”
“本王叫你滚,你耳朵聋了?”
元公公揣着手,一副忠心奴才样,什么刺耳的话都听得。
“滚回你主子身边,我这庙小,容不下你。”
“王爷说笑了。”
封越无语望天,怪不得前世自己落得那般下场,一来自己蠢而不自知,二来身边竟无一人能信。
对了,还有一个慕云华,可惜死得早。
现在想来,慕云华的死也十分可疑,或许是他们早已安排好的。
如果连皇后也不能信,那外祖还能信么?
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封越又沉痛的闭上了眼睛,放空思绪,任自己堕落放纵来疗愈心口的空洞。
寿宴后的第三日,宫里来了圣旨,给封越与魏家五哥儿赐了婚。
封越称病未外出,只让赵管家代领了旨意。
魏晓枫接到圣旨时的心情也格外凝重,家里已经开始筹备起了他的婚事。
只是给他留的嫁妆再一清点,根本拿不出手,出阁那日这点嫁妆免不得让人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