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陛下身子不好,还是莫要喝了。”皇贵妃说,“你瞧着我们喝便是了。”
  “这可不成,瞧着你们喝,可是要将朕的馋虫彻底勾出来吗。”李昭笑着说,“朕少喝一些便是了。”
  孟云禾瞧着,皇贵妃与皇上之间,看起来还真不像是夫妻,皇贵妃对皇上,更是一种家人一般的关心。
  孟云禾与司鹤霄相视一笑,也举起了酒杯。
  中秋佳节,良辰美景,几杯酒下肚,孟云禾脸颊发红,已有了飘飘醉意。司语舟瞪她:“你酒量这般差,还是莫要喝了!”
  “难得今日高兴,你休要管我。”孟云禾放下酒杯,揉了揉司语舟的发顶,“小小年纪,就这般啰嗦,咱俩到底谁是长辈啊?”
  “是啊。”李昭竟然帮着孟云禾劝司语舟,“舟哥儿,今日难得,就莫要管你母亲了!”
  搁在平时,孟云禾对李昭还有几分惧意,可酒壮怂人胆,她也忘了尊卑,好似眼前这人真的就只是司鹤霄的哥哥一般。
  “昭哥!”孟云禾也跟司鹤霄一般称呼李昭,“还是你懂我,我敬你一杯!”
  李昭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弟妹豪爽!”
  司鹤霄看着孟云禾,眼里满满的爱意:“她总是这么可爱。”
  “是啊,”李昭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当年我的她也是...”
  李昭及时地止了口:“鹤霄,桂银,云禾,今日难得一聚,咱们干!”
  孟云禾不知喝了多久,头脑昏昏发沉,她只知时候已经不早了,便强撑着唤来宫女,要宫女带司语舟前去睡觉。
  “我不睡!”司语舟不情愿,“我要看着你,若我不在,谁知你一会儿又会折腾出怎样的乱子?”
  “你父亲在这呢。”孟云禾以手托下巴,头脑发沉,“你父亲看着我还不够啊,你快去睡觉,小孩子要长身体的!”
  “父亲跟你一样不靠谱。”司语舟白了司鹤霄一眼,“你上回也是喝了冷酒,肚子疼了许久,现下你自己竟是都忘了个干净。”
  司鹤霄:......
  尽管司语舟不情愿,最后还是被无良父母亲逼迫着去睡觉了,李昭望着司语舟离去的身影,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沉浮。
  “弟妹真是关心舟哥儿,自己都喝成这副模样了,还记着关心着舟哥儿。”
  “他是个好孩子,他也关心我。”孟云禾抱着酒坛子,“我还可以再喝!来!”
  李昭笑着摇摇头,方才他们几人酒到酣处,快意不止,若是可以,李昭真想将这一刻无限延续下去...
  可是他不能。
  李昭收束起笑容:“凌云,桂银,我的寿命,怕是只剩下不到一年了。”
  孟云禾手中的酒坛子“哐当”一声落了地。
  “本不想今日告知你们的,可是。”李昭低下头,“身为帝王,我没法选择。”
  “昭哥...”司鹤霄立马就红了眼眶。
  “凌云,不必难过。”李昭温和地笑着,“人生终有归途,虽然哥哥还想再陪着你们,可是我做不到了。”
  孟云禾也酒醒了大半,她也轻拍着司鹤霄的肩膀安慰他。
  此时只有皇贵妃最为清醒,她眼眶通红,但还是冷静地看着几人:“陛下,你有何打算?”
  “我...太子资质虽平,可这孩子本性淳善,毕竟咱们费心栽培了他这么些年,我现下已将朝堂整顿的差不多了,只要他无大过,至少这世间的祥和安定是可以保证的,但是...王家不能留。王家若留,势必会搅乱朝堂,这世间也将不得清明。”
  “看来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了。”司鹤霄红着眼说。
  “是啊,不过已经比我预料的好多了。”李昭慢慢合上眼眸,微微笑着,“借着端王的事,至少这朝中的大多毒瘤已经被拔除了个干净,王家虽根深叶茂,在各地都有势力,但这已是对我们预料的要好得多了。”
  “嗯,我们大都安排了自己的人手。”皇贵妃点点头,“如今只要肃清王家,为太子铺好路就行了。”
  “如今我要以最后的余力,争取为百姓开创一个太平盛世。”李昭笑着,一手拉过司鹤霄,一手拉过皇贵妃,“凌云,桂银,只是,日后要辛苦你们多看顾着了。”
  司鹤霄和皇贵妃早已泪湿眼眶,就连李昭自己,都红了眼睛。
  孟云禾愣愣地瞧着这一幕,酒已醒了大半。
  美梦易醒,人事易分。
  孟云禾抬起头,只见一团乌云遮住了明月,但依旧有柔和的光从云层后透出来,微渺却坚定。
  ...要变天了啊。
  第54章
  终章
  这一年来, 朝臣们都瞧了出来,皇上的身子每况愈下,有一次居然在朝堂之上就口吐鲜血, 太子即位已是大势所需,王家的权势如日中天, 不少人此时就急着朝王家投诚,好在太子即位后,为自己提早谋得前程。
  王家行事也愈加的张狂,朝堂之上竟敢直接顶撞皇帝, 奈何皇帝病弱, 气急之下又吐出了鲜血。
  王家子弟也越来越不将旁人放在眼里, 在京城之中横行霸道, 俨然就如太子已经登上了帝位一般, 而王家,俨然也成了这京中的霸王。
  就在众人以为大局已定之时, 王家分散在各地为官, 掌握着军需和庶务的子弟突然都被抓了起来, 此时正在王家最张狂的时候,京城尚能如此,地方为官的王家子弟行事更是毫不收敛, 简直将自己当做了当地的土皇帝, 百姓们早已怨声载道, 民愤沸腾, 如今王家子弟被抓, 百姓们一片叫好。
  王家子弟被抓后, 皇帝快速罗列了他们的罪名,将他们定了罪, 而且原本的官位都替换上了自己的人手。此时消息才传回京城,王家老爷,奉国公王雄才得了信儿,王雄如今做着左都督,气势极盛,他当即冲上大殿,骂皇帝过河拆桥,折辱功臣。
  若是往日,王雄此举必然会受到斥责,但此时大家都心知肚明,太子即位在即,若是在此时得罪王雄,必然会遭受报复。但依旧有臣子忠义,当众斥责王雄,就在局面难解之时,太子居然走上了大殿。
  太子捧着卷轴,大声宣言自己根本不是皇帝亲子,乃是皇后与端王私通所生,他不配为太子,更不配登上帝位。而王家,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手中如今拿着的,便是这些年收集的王家累累罪证。
  群臣皆震惊不已,不光是因为太子的身份,更是一向软弱温和的太子此时居然自毁前程,在即将得登大宝之时,亲手切断了自己所有的希望。皇后衣衫凌乱地奔上大殿,上来就给了太子一个耳光,太子却笑得形状癫狂,他看着皇后,眼中居然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我被你们摆弄了一生,如今,终于轮着我自己做一回主了!”
  李昭也被这接连变故弄得说不出话来,李昭想起身说话,此时却气血上涌,头脑发沉,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气力,这时他又口吐一大口鲜血,鲜血喷到龙椅之上,宛如一朵凄艳梅花,太子冷静地指挥着侍卫将王雄和皇后羁押,随后便奔向龙椅,握住了李昭的手。
  李昭望着太子,眼中却没有震惊和厌弃,李昭温和地笑着,在太子耳边耳语了些什么。
  太子眸中闪过惊色,而后立马指挥着将李昭送回寝宫,并召了太医前来会诊。
  *
  司鹤霄匆匆忙忙地回到国公府,却发觉孟云禾已经在等着他了。
  “云禾...”
  “外头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孟云禾语气平静,却藏不住眼中的伤痛,“你是来领舟哥儿进宫的对吧。”
  “云禾,”司鹤霄大为震惊,“你是如何知晓的?”
  “先前不知,”孟云禾垂下头,“但中秋那一日便知晓了,那日我喝醉了,酒醒后才意识到不对劲。陛下他...看舟哥儿的眼神,分明是看自己孩子的眼神,我也是一位母亲,我懂的。”
  “云禾,本来昭哥他永远不想叫人知晓的。”司鹤霄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已决意叫舟哥儿一生安乐太平,他说,舟哥儿跟着我们很好。他也早知太子不是亲生的,但太子虽才能不出众,性子却不坏,他已决意要叫太子登基,只是...太子居然得知了自己身份,并于群臣面前说出此事,如今太子已经当不了皇帝了。宗室中如今也没有优秀子弟,头两年倒是有一个淮安王品行纯良,可去年他因病亡故了,如今,如今,便只有...”
  “那便要夺走我的舟哥儿了。”孟云禾捂住心口,“其实,我没有资格这么说,旁人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儿,无数人为此撑得头破血流...可,你可曾问过舟哥儿是否愿意?”
  “母亲,我愿意的。”
  只听一少年语声响起,司语舟居然从里间走了出来,孟云禾极为震惊:“舟哥儿,你什么时候藏在里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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