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鹿朝眠懊恼地蹙起眉毛，目光划过手腕上的表：李叔，能再开快点么?我怕来不及。
李叔叹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啊眠眠，已经是最快了，再快就违规了，你们别着急，最多还有五分钟到。
下车后，他们按照路标朝住院部的方向跑，马不停蹄地赶到苏霾所在的病房，然而里面只有空荡荡的病床和收拾器械的护士。
来晚了。
窗外的阳光过于刺眼，沈枫感到一瞬的晕眩，险些没站稳，好在身后鹿朝眠及时扶住他的肩膀。
护士注意到病房门口的动静，态度温和地告知：你们是苏先生的朋友么?他已经办完转院手续离开医院了。
草，来晚了，鹿朝眠暗骂，我车轮磨出火星子都没赶上。
沈枫视线凝滞在病床上，寻找苏霾使用过的痕迹，棉被掀开一角，床单略微褶皱，也许表面还留有余温。
出了医院，鹿朝眠提出开车送沈枫回去，他拒绝了，他想一个人待会儿。
凛冽的寒风中，沈枫捏着口袋里的小动物创可贴，不知不觉走到了初中附近的街道。
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落叶飘零的公交站台，瓦砾遍地的老旧巷弄，苏霾曾经青涩的身影似乎无处不在。
正值大年初一，周围的店铺纷纷张贴着放假告示，唯独学校对面的书店还在营业。
书店里有一个留言区，墙壁上贴满了便利贴，下方的柜子用来放留言本，店老板贴心地给每一本按照年份编号，依次排列整齐。
沈枫找到初一开学那年的留言本，翻至倒数第二页，上面写着两种字迹的雪中，一行苍劲有力，另一行清秀飘逸。
-雪中!
-雪中。
他写在倒数第二页，是因为觉得倒数第一页不够隐蔽，倒数第二页相对而言更为稳妥。
然而，苏霾还是发现了。
离开书店，沈枫心不在焉地回到昀溪书苑，他记不清路程多远，似乎很快就到了，又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上次离开前，他们一起打扫了一遍屋子，沙发上的毛绒公仔按从小到大的顺序整齐摆放，沈枫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队伍末尾，装作其中一员，加入它们的漫长等待。
直至夜幕降临，沈枫什么也没带走，唯独阳台的月季，他不想苏霾精心培育的月季，因无人照顾而枯萎凋零。
回去之后，沈枫像一个执行指令的机器人，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关在阳台，守着那棵含苞待放的月季。
温筱琴和秦知乐虽然很是担忧，但不忍心打扰沈枫，待在能随时看见他的地方，忙着各自的事情。
等到凌晨，沈枫终于有所动静，摇摇欲坠地走到他们跟前，眼眶通红，声音哽咽低哑：我想转学。
...
寒假过后，高二十七班后排多出两个空座位，时常有同学不小心拿着试卷走过去，顺道擦下桌椅再走回来，以至于明明没有人坐，却干净得一尘不染。
尤其是柯尧，一天能回八百次头，次次扑空，偶尔有那么一两次逮到偷溜来睡觉的鹿朝眠，便热心地提醒祝苑拍睡美人睡照。
雪中的光荣榜一年一换，高三开学那天，宋洲毫无意外地名列第一，不过第二倒是突如其来杀出的一只黑马。
不错，快赶上我了。宋洲侧目偷瞄身边的人，眸中满是赞许。
嘁，下次超越你，俞谨轻挑眉梢，小心你这年级第一的宝座还没捂热就被抢了。
宋洲轻飘飘道：无所谓，第二也不赖。
高三的最后一个晚自习，谈洛初带领十七班全体同学去操场放飞孔明灯，班里一共四十七个学生，他准备了四十九个孔明灯。
一盏盏孔明灯陆续飘向天空，谈洛初在剩余两盏灯上写下对沈枫和苏霾的美好祝愿，将它们一同放飞。
高考结束，极星网吧生意爆满，景楚栀忙得连轴转，好不容易才抽空转到鹿朝眠和许皓的机位送些零食饮料，顺道打听打听另外两位老顾客的近况。
小枫叶嘛，鹿朝眠嘴里嚼着薯片，神色夸张地说，他可能耐了，高考缺考，人都没去。
景楚栀愣怔几许，缓缓冒出个啊?!。
栀姐，小鹿故意吓唬你呢，我堂弟参加竞赛保送q大了，不需要高考。许皓一脸自豪，打心底为沈枫感到高兴。
景楚栀无情夺走剩下的半罐薯片：接下来老实回答，不然别想吃薯片了。
好吧，鹿朝眠正襟危坐，看起来严肃正经，pm2.5在国外进修音乐。
景楚栀摊开手心： 没了?这么笼统?
能知道点儿不错了，鹿朝眠捂住心口控诉，你能想象么?我给他发消息，他都是月回的，有时候甚至半年回，真是塑料兄弟情。
对此景楚栀深感同情，临走前多送了鹿朝眠几罐薯片，中途帮客人修电脑又捎了俩烤肠过来。
鹿朝眠咬了口烤肠，半眯着眼：耗子，我要干票大的。
许皓不明所以：干啥啊?
鹿朝眠：票大的。
许皓：······
第71章 结婚请柬
四年后。
a国，x城。
机场外，一阵寒风席卷而来，沈枫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眉眼中透露着些许倦意。
正值九月，上飞机时穿短袖还嫌热，下了飞机添件风衣也不够暖和。
沈枫刚找到一家咖啡厅坐下等餐，手机屏幕就弹出温女士的视频通话邀请，可见是守着时间卡点打来的。
沈枫按下接通：妈，秦叔，我到了。
视频里，温筱琴指间夹了支笔，面前放着厚厚一沓合同，秦知乐站在旁边收拾办公桌上散乱的杂物。
这些年温筱琴的服装事业顺风顺水，当初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如今已经发展成了有规模有口碑的大厂。
你总算到了，我都等得无心工作了，温筱琴一脸激动，记得帮我要奥运冠军的签名，最好是凌暄和雾骁双人的，拜托他们签一块儿，中间再画一爱心。
前段时间奥运会，温筱琴沉迷刷奥运比赛小视频，粉上了逢赛必夺金的天才游泳选手凌暄，以及经常和他同框出现的天才射击选手雾骁。
所以得知沈枫收到了这两位选手的结婚请柬，无论是见面还是打电话，温筱琴都会见缝插针地提醒他要签名，比他这个当事人更加热血沸腾。
沈枫顿了顿，扯出一抹无奈地微笑：就知道惦记签名。
枫枫，你那边气候跟国内相反，现在应该很冷吧，注意多穿点衣服保暖。
秦知乐的声音温和平缓，沈枫听了感觉身心愉悦：好，我会注意的。
这才是靠谱的长辈该有的样子，不像温女士，那么不着
我也想要签名。
调。
······
思绪冷不丁被打断，沈枫沉默几秒问：你也要名字中间画一爱心么?
秦知乐笑着回答：都行。
沈枫点了两杯冰拿铁，凌暄说有个英语不好的朋友，航班跟他时间差不多，让他帮忙顺手把人捎到酒店。
取完餐，沈枫戴上耳机，点开标题为fox的歌单，继续上次的记录播放，歌单里的每一首歌，他都听过很多遍，所有的歌词、旋律全部烂熟于心。
不一会儿，门口走来一个穿搭酷炫的青年，他左耳耳骨上的金属耳钉泛着冷光，彰显出几分不好惹的意味。
hello，hello，你就是凌神高中时代唯一的朋友吧。
与外表相反，对方的态度意外热忱，沈枫摘下耳机，将没开封的那杯拿铁递给他：嗯，你就是凌暄那位英语不好的朋友?
他这么跟你说我?我英语水平再不济也比骁哥强多了。
青年接过拿铁，自顾自小声嘀咕了一句，视线碰巧扫过沈枫的播放列表：你也喜欢听fox.狸的歌啊，我直播经常用他的歌当bgm，对了，我叫季寻，你呢?
我叫沈枫，沈枫觉得他的声音愈发耳熟，好像在哪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便没再深想，起身准备出发，我们走······
话说一半，手机铃声倏然响起，来电显示白日梦，沈枫转头对季寻说：稍等，我接个电话。
好嘞，不着急。季寻戳上吸管喝咖啡，安静地倚着桌角等待。
沈枫接通电话，一声中气十足的小枫叶在两人之间荡开，他侧目瞄了眼季寻，果不其然，季寻正在努力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