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哟,我们珂珂还记上爷爷的仇啦?老板将孙女抱起来,宠溺地哄道,过几天等超市开门爷爷给你买玩具去好不好?
  听到这话,珂珂笑得十分灿烂:好!
  老板再转头时,门口空无一人,连沈枫的影子都没见到,他抱着孙女回到餐桌,喃喃念叨:俩小孩从小玩到大,送个东西兜这么一大圈干嘛,怪别扭的。
  小巷角落的一盏路灯下,沈枫将拆开的那张创可贴用力摁上手心的伤口,鲜血浸湿边缘,沿着指尖缓慢滴落。
  原来苏霾不仅没有真正离开过,还在暗处关心他、保护他。
  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伤害苏霾的抉择。
  疼痛与内疚相互交织,沈枫陷入极度的自我厌弃,胃里痉挛不止,撑着路灯杆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向外溢出。
  他觉得自己真恶心,遇到问题只会逃避,一点用都没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认识他,简直是苏霾最大的不幸。
  沈枫这样想着,反胃感越来越肆虐,一晚上他滴水未沾,只不断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
  沈枫?
  身后响起一声呼唤,然而以沈枫目前的状态,无法判断来者是谁,甚至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几秒后,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握住他的肩头,他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哥?
  是苏霾回来了么?
  第69章 陪伴工具
  是我,秦知乐。
  话音刚落,沈枫刚恢复高光的眸子陡然黯淡下去,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了。
  他耳鸣得厉害,听不清具体内容,根据发音次数推测出对方的名字是三个字。
  但他哥的名字只有两个字。
  秦知乐:······
  沈枫就这么讨厌他?!光是听见他声音就失望成这副德行???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秦知乐捉住沈枫的胳膊将人扶稳,拿起手机拨通温筱琴的号码:找到枫枫了,在小卖部北边的巷子里。
  不久之前,他们正在沈枫外婆家一起吃年夜饭,中途温筱琴出去接了个电话,回到饭桌便拉着他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赶。
  上车后温筱琴哭了一路,什么也没说,秦知乐心里清楚,八成是沈礼钧这条疯狗又做了伤害沈枫的事情。
  到沈礼钧那边时,两人最先注意的是阳台的大窟窿和满地的碎玻璃,后来从沈礼钧口中得知沈枫不见了,一秒都没停留,连忙分头找人。
  我这就来,枫枫还好么?你安慰安慰他。温筱琴边跑边说,声音夹杂着急促的喘息。
  放心,别太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秦知乐面色凝重地挂掉电话,空出一只手轻轻拍了几下沈枫的后背:枫枫,没事了。
  年过四十,秦知乐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和乐器度过的,鲜少有机会跟沈枫这般年龄的晚辈相处,思考半晌也只会说句简单的安慰。
  他不禁有些自愧不如,暗自决定日后请教有多年育儿经验的朋友们,好好学习如何当一名受儿子欢迎的爸爸。
  平日沈枫在他面前总是神采奕奕的,偶尔炸个毛,又拽又凶,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沈枫狼狈虚弱的样子。
  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瞳孔缺失光泽,几乎无法聚焦,暗沉地望着某处。
  秦知乐心疼地握紧沈枫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些许暖意,让对方稍微好受点。
  感知到手心的温热,沈枫眼底恢复一丝清明,正想抬眼看向身旁的人,蓦地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迅速逼近。
  太快了,来不及躲。
  电光火石间,沈枫警觉地拽住秦知乐的手腕,准备挡在他前面,不想却被秦知乐反手按在身后。
  下一秒,一道沉闷的撞击声传入耳中,沈枫彻底惊醒了,秦知乐为了保护他,硬抗了沈礼钧一脚。
  秦知乐,你个老光棍,我教训我儿子关你屁事,滚一边去。
  沈枫虽表面跟秦知乐不对付,但内心一向是尊重他的,气不过沈礼钧出言不逊侮辱他,卷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
  秦知乐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拦在沈枫身前,冷眼看着沈礼钧:你没资格教训沈枫。
  我没资格?笑话!沈礼钧嘲讽地笑道,你不过接了个盘,真把自己当沈枫亲爹了?还是说沈枫其实是那个贱人和你生的杂种?
  沈礼钧你闭嘴!
  沈枫扒开秦知乐的手臂,正想冲过去揍人,没想到秦知乐抢先上前一拳命中沈礼钧的鼻梁,直接给他打出血了。
  秦知乐怒骂:疯狗。
  草,沈礼钧擦了把鼻子,望着手背上的血,气急败坏地爆粗口,秦知乐你他妈也不是什么好货,惦记别人老婆十几年,上赶着当奸夫,这盘你就接吧,老子玩腻了的贱人,有病的同性恋儿子,你还当自己捡到宝了。
  这时,一个精致的咖色皮包凭空飞来,砸中沈礼钧的后脑勺,温筱琴紧随其后,抬起高跟鞋在他脚上狠狠捻了下去。
  好你个沈礼钧,趁老娘不在欺负我儿子和我男人!
  由于之前急哭几次,又吹了半天冷风,温筱琴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大半,却丝毫不影响她出挑的容颜。
  沈礼钧可能痛懵了,罕见地没还手,两眼发直盯着温筱琴。
  温筱琴没多给他任何眼神,径直走到沈枫身边,伸手抚摸他的额头:上次不是约好了么?遇到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向我求助,怎么又一个人硬抗呢。
  她的话看似指责,实则关心,沈枫听了语气立刻软和下来:妈,对不起。
  然而在温筱琴眼里,这番道歉无异于撒娇,她越想越心疼,越心疼越气,捡起皮包再次对着沈礼钧抡了几下:胸无点墨的晦气玩意儿,同性恋怎么就是病了,我儿子健康得很,别说枫枫喜欢男的,就算他喜欢一只狗,也是他的自由,我都无条件支持。
  沈枫:······
  感动归感动,但他属实不至于喜欢狗。
  秦知乐视线落在温筱琴身上,很轻地笑了一声。
  沈枫就是你惯坏的,沈礼钧阴戾地瞪她,他这辈子都被你毁了。
  我儿子好着呢,犯不着你操心,父亲的责任一点不负,父亲的架子倒是摆得凶,瞧把你能的。
  温筱琴回了一个白眼,掸去包上的灰尘,朝沈枫和秦知乐扬了扬脸:枫枫,老秦,我们走。
  ...
  今晚是除夕夜,人们都在家过节,苏霾没打到车,漫无目的地走回了爷爷奶奶家。
  苏霾一进院里,梨梨就求助般地哼哼唧唧,他手指抵在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接着躲到一株白兰花后面。
  白兰花枝叶繁茂,恰巧能遮蔽苏霾的身形,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客厅内的景象清晰可见。
  爷爷奶奶并肩坐在红木椅子上,对面坐着一对仪态端庄的中年夫妇,显而易见,是段松遥和宋棠纭。
  中间方桌摆放着一套白玉雕花茶具,这是段爷爷最宝贝的一套茶具,一般只有正式场合才舍得拿出来用,不知怎么回事,其中一个茶杯已经碎成两半。
  目睹这一幕,结合梨梨不安的表现,苏霾即使回来得迟,也猜了个大概,无非就是爷爷奶奶为他鸣不平,和爸妈起了争执。
  突然,段爷爷猛地拍桌站起来,怒斥段松遥:你把苏霾当什么了?你写的书,还是棠纭画的画啊,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感情有思维的人,不是个随身携带的物件!
  段松遥语调平静得仿佛在公司开会商讨项目:爸,对于培养苏霾这块,我和棠纭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
  少来这套,段奶奶打断他,重重把茶杯倒扣在桌上,我扪心自问,我和你爸从不干涉你的人生,你写书也好,经商也罢,都随你,你们当年结婚说要丁克,不生小孩,我们尊重你们,后来你们改变主意,又想要小孩,我们祝福你们,可你们是怎么对待苏霾的?利用他,控制他!
  宋棠纭抿了口热茶,温声解释:妈,您先消消气,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松遥公司事多,没时间陪我外出采风,才让霾霾陪我的。
  有这么陪的吗?段奶奶没好气道,每学期带他转三四次学,他同学名字还没记全,又要去另一个新学校了。
  段松遥连忙打圆场:这事怪我,是我让霾霾陪棠纭的,我怕棠纭一个人在外面心慌,有苏霾在她身边我放心。
  闻言,段爷爷气得想把茶泼他脸上:你问过苏霾愿不愿意吗?他中考成绩达到了苏城的市第一,打电话告诉我们这个喜讯,说终于能转来念城读雪中了,我还记得那通电话七分十九秒,他三分多钟都在傻笑,我们装修好房子迎接他回来,结果你们临时变卦,软磨硬泡把他留在苏城,还把孩子逼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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