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可是还一直在修炼呢,虽然这世界灵气稀薄,但他如今也能够引气入体,进入了炼气一层,比一般人不知道强健多少。却还是如此明显地感受到了这毒的效用,又何况李洵肉体凡胎,日日浸在其中。
  身受方感同,沈榶有些……心疼。
  他强压下心中火气,只捡了两块点心便说自己饱了,躲在暖阁里闭眼运气,将毒素代谢出体外。这样强劲的药效,或许他都不需要佩戴,只要这香囊放在房中,他,还有其他伴读身上都难免沾染上味道。而李洵常来重文宫,或找他,或陪大公主,那样自然会被影响到……
  沈榶心想,还是要和李洵递个信,将他那里的香囊烧掉才好……然而他还未来得及联系李洵,麻烦先找上了他。
  贵妃的赏赐分了几等,沈榶之前与安远伯小姐说收到轻礼的可能会被遣出宫,却没想到是收到重礼的被召到了毓庆宫。
  这次被选入毓庆宫陪大公主同住的伴读共有五个,其中四个都是刚满十岁的小孩,这几日与大公主相处得比较熟了,只有沈榶是侧妃备选。这下倒更坐实了众人眼里,沈榶是内定侧妃这件事了。
  沈榶一脸懵,实在搞不懂贵妃这是想做什么,难不成是她打算用自己来向李洵示好?他刚拒绝了李洵做太子妃,扭头被贵妃册个太子侧妃什么的,好像是会很尴尬的……
  但这会儿许多宫人盯着、等着,沈榶也只能被迫搬家,再想办法给李洵传信来救他……
  到了毓庆宫沈榶才发现,竟是自己想多了。
  今日毓庆宫中不止有贵妃,上首与贵妃平坐一位诰命服饰的老妇人,下首坐了两个比贵妃大些,同样穿着诰命服饰的中年美妇。一个兴致勃勃,另一个却带了些麻木之色。而末座则坐着一个年轻小子,沈榶偷眼看去,竟然还有些眼熟的样子。
  沈榶等人一进来,所有人的眼神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沈榶身上,只有大公主什么都不懂,笑呵呵地去拉她小伙伴的手。几人却并不敢回应大公主,规规矩矩向贵妃行礼。
  “起来吧,”贵妃此时倒一副慈母模样,笑盈盈道:“我们说话,你们在这里反倒拘束没意思。月儿带他们到院子里去玩儿吧,别跑出毓庆宫就行。”
  大公主连忙开开心心地带着小伙伴们跑了出去,沈榶也慢悠悠跟在了后头。只是他不知道,末座那小子没多久,也借口更衣离开了大殿,遮遮掩掩往沈榶他们的方向寻去。
  “倒还算规矩,虽有几分颜色,但看着并不是那妖妖调调的做派。”待他们出去,下面坐着的妇人先开口道,又对那神色麻木的妇人道:“三弟妹,你说呢?”
  那被称作三弟妹的妇人却只低着头:“但凭娘娘和母亲做主。”
  贵妃看向那老妇人——她和先皇后的母亲,如今的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夫人的眼神不经意瞟向末座那个空了的位置,淡淡道:“罢了,倒也……不算辱没了睿儿。”
  大公主带着四个她玩的好的伴读在后花园捉迷藏,沈榶没有参与。他和大公主不太熟,年龄差的大玩不到一块儿去,加上沈榶膈应贵妃,尽管李洵对这个妹妹还不错,沈榶也一直和大公主保持着距离。
  不过这会儿鉴于他是这群人里唯一的“大人”,便也只能坐在连廊上看孩子,以免谁——主要是大公主,磕了碰了的。
  然而此时,沈榶却忽然感觉到有人向他背后袭来。他闪身一避,那人摸向他肩膀的手便落了个空。
  那人一愣,未料想沈榶竟能避开,这……是他的错觉吗?好像还有些身手不错的感觉……他抬眼看向沈榶,却见沈榶不悦又警惕地盯着他,顿时身子酥麻了半边。
  ……就是这种眼神,不,和那日的眼神还有些不同,但总归还是那种销魂的感觉……他只觉得身子都热了,若不是顾忌着大公主还在附近,简直想搂沈榶入怀。
  没错了,这人便是肖想了“沈榶”许久的郑仲弘。那日酒楼见过,这郑仲弘便花了好些心思,如今终于要将这福昌伯府的大哥儿娶进他们府里了。甚至祖母和母亲都有些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却竟也默许了。
  他都要等不及堂弟去世了……
  这会儿终于近距离见到沈榶,郑仲弘便展开一个自认为极英俊的笑容,“又见面了,弟妹。”
  沈榶:?
  他们见过?……不过这人确实看着眼熟……沈榶思索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是在东市的酒楼见过,当时两个衙内打架,这人喝得醉醺醺的,被朋友架着带走了。
  不过当时,还是李洵在掌控这具身体……
  不过,弟妹?这人……是李洵的表哥?沈榶狐疑地打量着郑仲弘,却也一时没对弟妹两个字发出质疑。
  贵妃在宫中虽待遇优厚,却并没有什么实权,嘉文帝也从不许外命妇等进宫对其参拜,有事相求都直接找太妃。那么贵妃宫里的,多半是她的族亲,和李洵是亲戚也不奇怪。
  这人……明明看着比李洵要小一点。难不成是脸嫩?但是若这人认为他将是“弟妹”,又怎敢随便上手?不要命了?
  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沈榶更加警惕,默默退后了一些。
  谁郑仲弘竟然追了过来,还想拉沈榶的手:“那日东市酒楼初见,你那么冷冷的瞥了我一眼,我就陷在的你眸海中再也无法自拔,日思夜想险害了相思病……只可惜恨相逢太晚,我……唉!”
  “幸得咱们终归是有一份缘分在的……如今娘娘要将你许配给我三房的堂弟,祖父明日就要去府上提亲。我三房的堂弟是个病秧子命不久矣,但你不用怕,祖母和母亲已默许我兼祧两房,将来我与你仍可与夫妻一般。我知道你婚事艰难,从前在福昌伯府受了不少委屈,但你放心,将来你还是三房堂堂正正的正君,我心中亦唯只有你一人……”
  沈榶都听呆了,他给小碗讲的那些故事里,都少有这么不要脸的角色,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不过他这些话里的信息量倒很大……贵妃大约是已经知道了李洵心仪于他,釜底抽薪让安国公府去抢先提亲。就是不知道李洵心仪于他这件事,安国公府知情不知?
  偏如今沈易安偏瘫在床,也不知能不能说清话。但无论沈易安是否清醒,对于福昌伯府来说……这可能都不算一门坏婚事。
  沈易安或者如今主事的周妈妈,是很有可能答应的,又或者因畏惧,根本不敢拒绝。
  事后纵然李洵得知,自然是要发一场火的。就算安国公府不敢与李洵抢人,在有心人的运作下,李洵也少不了一个抢表弟未婚妻的恶名。
  可李洵何其冤枉?明明是他们先有情的!呃不是,明明是他们先认识……草,反正是贵妃和面前这个小王八在玩儿阴的!
  沈榶怀疑自己昨夜余毒未清,现下十分暴躁,简直想把面前人的脑袋摁进泥坑里。
  他连太子都拒绝了,太子妃都不做,和你兼祧两房?想什么屁吃!
  沈榶拧眉瞪着郑仲弘,却没想到竟又把他给瞪爽了……这时沈榶忽然想到,郑仲弘说那日在酒楼冷冷一瞥就难以忘却……当时瞥他的是李洵吧?
  也不知道李洵得知他这也不知是表哥还是表弟被他给瞥爽了,心里是个什么感想……
  而郑仲弘,他原本不该提前将此事告知沈榶的——虽然他认为,说了也没什么,这小哥儿还能翻出天不成。但他自那日见了“沈榶”,是真的害了相思,觉得家中妻妾仆婢竟都朽木一般,毫无半点情趣。玉香楼的虽艳俗了些,但还真有点意思,只可惜没多久竟被华项明给查封了。
  他憋了许久,今日一见沈榶便迷了心窍,只想一亲芳泽,哪怕摸两把过过瘾也是好的。这会儿将事情对沈榶和盘托出,再诉以衷情,若能提前将这小哥儿哄到手……
  他那堂弟的身子,也不知做不做得新郎,倒不如让他先享用了佳人。
  见郑仲弘满脸淫.邪之色,沈榶更是心中做呕。只是他眼珠转了两圈,心中却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便敛了神色,似乎是思索了一番想明利害,这才慢吞吞问道:“当真?”
  “你不信,一会儿祖母和母亲离开,娘娘便会将此事告知你了!”郑仲弘忙道,想了想又低笑着对沈榶道:“你也别委屈,你到了我们府上可是三房正君,回头给我生个小子,绝不比在宫中日子差。宫中虽多富贵,却也要有命享才是……”
  他说着,又想去摸沈榶的手。这附近的宫人为了不影响大公主游戏,都站得远远的,那些小孩子则不是眼上蒙着帕子,就是躲在什么东西后面,根本没有注意这边。
  沈榶不着痕迹地躲过了,面上却像是想通了般,忽然对着郑仲弘三分羞赧,三分含情笑了一下。这一下与之前冰霜般的神色不同,彷如千树万树寒梅齐绽,美得炫目,勾得郑仲弘腿都软了。
  沈榶却趁机快步走到了大公主身边,这会儿轮到大公主眼睛上蒙了帕子找人。沈榶托着她一只胳膊:“殿下,我扶着您,当心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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