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她的面子不值钱,安国公的面子却比她值钱多了。总归,她不能让李洵娶到心仪的情投意合的人,更加不能让李洵生下孩子……
  而此刻,白檀又将李洵许诺要带大公主出宫的事,告知了贵妃。
  贵妃一愣,倒没有太大反应。她一直觉得自己还好好的将李洵把在手里,也算对李洵有些了解。李洵对大公主也一直是疼爱有佳的,不会起什么害大公主的坏心思。
  若是平常,她倒可以允许他们去安国公府玩一玩,这也算是出宫了。但因为谋划着沈榶和郑孟睿的亲事,又不好让李洵和安国公府多来往,以免漏了馅。
  想了想才道:“真是胡闹。”她对旁边一个小宫女道:“请太子到我这里用晚饭,带明月出宫一事,我要和他说一说。”
  那宫女连忙答应一声,去了。
  然而到了晚间,贵妃等到明月高悬,饭菜凉透,那宫女才回来:“太子殿下让奴婢等在殿外,和陛下议事。后来陛下便留了太子殿下于勤政殿用饭,奴婢想要回来禀报,勤政殿的公公却不让奴婢走,说太子出来要见人,他们怎么回禀呢?直到太子和殿下用完了膳,又聊了一会儿政务,殿下才出来说忘记奴婢了。”
  贵妃心中一口郁气闷在胸间。这件事好似也怨不得太子,但自己就这么枯等了许久,实在让她心绪难平,狠狠将一桌饭菜都推到了地上。
  一屋子的下人瑟瑟发抖,小心地将东西收拾了。这次她们却不像李洵打翻燕窝一般声张,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除了这屋子里的几个,没有任何人知道贵妃发了脾气。那些碎瓷也是‘抬桌子的下人不小心,贵妃娘娘却宽宏大量的宽恕了’。
  到了第二日,贵妃让白檀中午直接将太子从重文宫请过来,然而这一日太子却并未去重文宫。晚间贵妃再次命人去请太子,又跑了个空。
  到了第三天,贵妃已经回过味儿来:李洵在躲着她。
  贵妃有些慌了。可是,为什么?
  她咬了咬唇,让人把新做出的香囊拿来,重新填了香料送去东宫。然而李洵并不在东宫,太妃派来的新的管事大宫女十分礼貌的接过,说等太子回来一定会告知太子。
  白檀无法,也只能先离开。而转头,大宫女便命人将这些香囊送去了重文宫。
  沈榶和李洵又在那个小亭子里私会。他闻过了送来的香囊:“和上次的一样,并没有什么问题。”又切了李洵的脉:“喝了几日药,毒清的差不多了……不对,这毒本来就在自己消退。”沈榶很是纳罕,只怪他对这个世界的草药了解不够深、见识不够多,一时判断不出是什么毒。
  还挺神奇的。
  他又问李洵:“这几日可还头疼?”
  李洵摇了摇头,不仅头不疼了,睡眠也好了很多。两人对视一眼,都猜到了贵妃在使什么招式:大约这香囊是自己无毒,但和什么别的药材或香料碰在一起,便有毒了。
  第37章
  而那样相冲的药, 大概率是在毓庆宫。李洵如今也回忆起,他从前大部分时候感觉到头疼、脾气暴躁,都是刚从东宫到毓庆宫,或者从毓庆宫刚回到东宫时。只是他从前几乎每天都要去毓庆宫, 往来十分频繁, 不仔细梳理还一时真想不起来。
  只是, 如今李洵已经不去毓庆宫了, 就不知贵妃要把另一样药材放在哪里?
  沈榶给李洵细细把过脉,便要收回手。而李洵虽半低着头沉思, 却下意识地想握住。带着薄茧的大掌滑过细腻的手背,带起一阵酥麻, 最后堪堪攥着微凉的指尖。
  沈榶垂着眼, 没有抬头看李洵,而是盯着二人相握的手。
  他这些日子对李洵的感情很复杂……虽然理智上他不想和李洵产生什么情爱上的关联, 但情感这东西却又是理智控制不住的。那或许并不是男欢女爱那种感情,但是失而复得, 本身就是让人难以抵御、十分珍惜的一种感情。
  就好像常常一起玩的小狗跑丢了, 虽然一条狗于你的人生并不是非常重要,但还是会为这条小狗担心, 常常想起它、担忧它,去它常常出没的地方寻找。刮风下雪,也会想小狗不知道有没有聪明地找到一个栖身之所。
  而有一天小狗忽然又出现在了你们一起玩耍的地方, 顶着脏乱的毛冲着你摇尾巴。那一瞬间迸发出的欣喜, 会让这条小狗比从前变得重要、珍贵。
  可能因为人总是很难接受失去, 更惊喜失而复得。
  而在这种惊喜的加持下,人可能会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举动。比如透支几个月生活费去给小狗看病,或者本来没有领养的计划却把狗带回了家……沈榶深吸一口气, 看着眼前快要在他心里登堂入室的“狗”……嗯,太子。
  那尽管不是男欢女爱的爱,但或许也能算是一种爱……一种成分很复杂的爱。总之,他没有办法、也舍不得再看李洵被算计、中毒、受伤,连说出那句“别动手动脚的”都越来越底气不足了。
  何况李旭本就长了一副好相貌。沈榶甚至想,如果他们没有经历过那次离奇的换魂,不曾认识。而是他顺顺当当退休,再从福昌伯府脱身,真在什么西湖断桥遇到李洵这样一个俊俏郎君借伞,说不定倒不会考虑那么多就在一起了。反而因为是李洵,恰恰因为是李洵,才会有会更多顾虑,才会怕让后续的麻烦连那段并肩作战的时光也褪去颜色。
  好烦啊,明明是来退休的,却并不比工作时轻松……沈榶最终没有抽出手,而李洵也假装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攥着沈榶的指尖。
  傍晚沈榶回了翠竹馆。他们这些伴读只需要上午陪大公主读书,下午偶尔贵妃会召一些年幼的伴读去毓庆宫陪大公主玩。有传言贵妃有意选几个大公主格外喜欢的伴读到毓庆宫去陪大公主住,也会遣散一部分不太合格的伴读。一时间翠竹馆众人各有喜忧。
  而今日沈榶回去时,却见张太监和白檀都在翠竹馆中,身后还跟着一众宫人,拿着一些赏赐之物。见沈榶回来,张太监便笑道:“沈公子可算是回来了,就等您了。”
  白檀亦笑意盈盈道:“这是我们娘娘给诸位伴读的一些赏赐,这一份是沈公子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拿着顽吧。”
  无论心中对贵妃如何看,此刻沈榶也只能规规矩矩的谢恩,白檀和张太监也未多留,将赏赐发下去之后便离开了。沈榶看去,都是些精致的小哥儿小姐儿喜欢的玩意儿。两匹颜色鲜亮的宫缎,双面绣的扇子,红玛瑙珠串,几个刺绣精美的香囊……
  刚和李洵讨论过另一样毒放在何处,这不就来了。沈榶将那几个香囊都一一嗅过,味道倒是各不相同,都是一些浓郁的花香。沈榶又将这些香囊拆开,香料全部倒了出来一一验看,心中便有了数。
  他又去到隔壁安远伯小姐的房中串门。安远伯小姐这几日倒和他亲近了不少,想来是知道了沈榶的“秘密”,自认为是个自己人了。沈榶说想看看贵妃给的赏赐,便也大大方方的拿出来给沈榶看。
  又阴阳了两句:“我还是头次见,赏赐还分三六九等的……”也太埋汰人了。她算是被贵妃强迫入宫的,心中早有怨怼,只是不敢说的太明显。
  沈榶看过,却见安远伯小姐的赏赐确实比他少了一柄团扇,两串手串。他也知道这安远伯小姐的脾气娇蛮,便笑着哄道:“说不定是赏赐少的不得贵妃欢心,就要被遣出宫了。”
  果然安远伯小姐闻言大喜,对沈榶道:“只要我能平安出宫,不管是不是你出的力,我都记着你这份人情了,将来我们亦可多走动。从前……你被你们府上耽搁了,我原不知道你是个这么有趣的人。”
  能不有趣吗?他这几天偶尔看书打发时间,也会给小碗讲些如小马过河一般的寓言故事哄他们玩儿,倒让安远伯小姐也蹭了个爽,经常扒着窗子让沈榶大点声。
  看来精神娱乐是拉进关系的重要手段啊。沈榶甚至暗搓搓的想,古代人就是娱乐太少了,闲着没事斗这个斗内个。要是给贵妃安排个手机下载个某抖某手啥的,估计也没那么多时间研究这么复杂的毒了……
  沈榶从安远伯小姐的香囊中随便捡了一个:“这个送我行吗?”
  安远伯小姐贵重首饰都给了沈榶许多,哪里在意这些,让沈榶喜欢就多拿一些。这些香囊依她看也普通的很,每个人都赏了好些,少一个又有谁知道。
  沈榶回房将这个香囊也拆开验看,果然与他的一样,不拘是什么香味的,里面都有同一种香料藏在其中,散发着微微清苦的气味,因此才要用浓郁的花香掩盖。
  然而这香料沈榶却并不认得,且研得有些碎了,十分仔细才能将其分辨出。
  更令沈榶惊讶的是,没多久,他竟也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有些控制不住想发脾气。小碗摆晚膳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汤碗撒出来些许,甚至不足一勺的量,沈榶竟有些想骂小碗蠢货。
  好霸道的药效。沈榶立刻反应过来,他下午闻过了贵妃送给李洵的香囊,晚上再接了贵妃的赏赐,这就起效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