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可这种无缝的熟悉感出现在席鹊身上，就显得太过奇怪了。
那可是整整七年。
而且……他的好友跟他说，席鹊的身上有些异常。
对方的精神状况似乎不太稳定，精神空间已经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扭曲。
不过因为丧尸皇的杀伤力实在是太高了，没人敢近距离观察，精神系异能者也不敢入侵席鹊的精神空间，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是哪方面的精神出了问题。
这个就只能交给兰时序来解决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消息。
兰时序垂眼，指尖轻轻摸了摸那个他以前送给席鹊的项圈，目光落在席鹊的面容上，耳尖悄然透出红意。
研究人员说，席鹊对他的亲近举动，其实都是丧尸的求偶行为。
包括刚才不停蹭他的举动，其实是在用气息做标记，告诉其他人不许染指。
第26章
丧尸其实是不会做梦的, 席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陷入梦境。
大概是因为重新见到了先生，他这次久违地梦到了先生“死亡”的那一天。
苍白的利爪穿透兰时序的心口，带出了里面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席鹊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他早已经不会跳动的心脏好似被跟着一起挖出, 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思绪都清空。
他缓步上前, 垂眼静静看着梦境中发了狂的自己, 与一只没有理智的野兽一模一样。
这时候先生在哪呢, 是已经沉眠由异能者掩藏气息了, 还是在哪个角落看他最后一眼？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席鹊才后知后觉为什么那一天之前, 先生总是频繁跟他诉说拯救人类的理想。
而他也不负所望, 只要是先生想要的, 他会拼尽一切去实现。
哪怕是现在也一样, 他的命是先生给的，他心甘情愿做先生手下的疯狗, 杀光所有敌人。
席鹊一开始想不透，为什么先生不直接跟他说希望他救世。
后来才明白，还能有什么比失去最重要的人更能加速进化的。
他早一天进化成为丧尸皇, 人类就能少无数死者。
眼前的画面一点点淡化, 梦境结束, 但席鹊并没有醒来。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迷宫取代了梦境，这是他的精神空间。
比起正常异能者规整明亮的精神空间, 席鹊的这片精神空间就连空气都是血红色的。
血雾弥漫在整片由血色堆砌成的迷宫，数不清的小房间散布其中，迷宫墙壁时刻都在不规则移动，若是有人侵入, 不出几分钟就会彻底精神崩坏。
席鹊踏入入口，打开了其中一间房间的门。
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周边环境骤然变化，变成了一处静谧雅致的茶馆。
“小鹊。”
席鹊抬眼，兰时序笑吟吟站在他面前，向着他张开双臂。
“先生！”
席鹊扑进兰时序怀中，脑袋蹭蹭对方下巴，“等很久了吗？”
“我也刚到。”
两人在窗边的桌旁坐下，兰时序面前是一杯热茶，席鹊面前是一杯热牛奶。
席鹊不再是那副血眸尖牙的样子，而是面有红润，眼眸黑亮，与人类一般无二。
这是他一直想的，成为一个人类，这样先生就不用再因为带着他这个异类而遭受他人异样的目光。
他也想有体温，想有心跳，想有呼吸，想用这一切告诉先生他真的很喜欢先生。
面颊被轻轻捏了捏，席鹊望着兰时序，“怎么了？”
兰时序轻笑，突然起身，向着他倾身。
一个温热柔软的亲吻落在面侧，席鹊一僵，头顶猛地翘起来一撮碎发，又被修长的手温柔按下去。
“小鹊太可爱了，忍不住想要碰一碰。”
兰时序眨眼，语气显得有些无辜，“不可以吗？”
“可、可以……”席鹊声音低低的，心脏狂跳，压根不敢跟兰时序对视，“先生想做什么都可以……”
兰时序轻轻笑着，将一盘点心推到席鹊面前，“尝尝，很好吃的。”
席鹊听话地捏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下一刻他表情僵硬。
啊……
他不知道人类的食物究竟是什么味道，也无法想象这盘点心的味道。
哪怕他用尽了想象，也只能把本该于他而言难吃至极的味道掩盖成味同嚼蜡。
精神空间在这一刻发生晃动，茶馆崩碎，眼前的兰时序也成为碎片消散。
……
席鹊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正在缓缓起伏的胸膛。
先生还没醒，毕竟是刚结束沉眠，还接受了那么多信息灌输，疲惫也是正常的。
目光在兰时序的面容上久久逡巡。
先生的眼睛很好看，总是让他想起天上的月亮，清澈又圣洁，就是这会儿闭上了。
鼻梁挺拔，嘴唇微薄且软，每一处都能极大地勾起席鹊的磨咬欲。
抬手摸向脖颈，将始终戴着的项圈解下来。
那是一个黑色为底，边缘红色的皮质项圈，因为有异能加持的缘故，这么多年了也没坏。
他还记得，当时先生怎么都不愿意给他戴项圈，说那是一种对人格的侮辱。
但席鹊觉得自己又不是人，要什么人格。他只羡慕那些宠物，能随时戴着主人给予的标记物。
最后在他的锲而不舍的撒娇下，先生还是给他亲手做了一个项圈，内圈还细致地铺了细绒，在角落写着他的名字。
给他戴上的时候，席鹊清楚看见先生的耳尖红了，碰到他颈侧的手指也烫得不正常。
捧着项圈，席鹊小心翼翼亲了一口，眼睫跟着轻轻颤抖。
就仿佛不是在亲一个冰冷没有生命的项圈，而是在亲吻心上人。
胃部突然传来火烧火燎的感觉，席鹊顿了顿，以根本无法察觉的动作幅度从兰时序身上下来。
他能吃人类的食物，别人都以为是因为他特殊。
其实只是硬吃而已，想要吃先生亲手为他做的饭菜，也想要让自己更像一个人类。
以前进化次数少的时候，吃人类的食物还勉强能消化。
现在进化次数多了，已经彻底远离人类这一进化前的身份，人类的食物对席鹊来说比吃土还难受。
趴在洗手间呕了许久，直到把胃部的残渣清空才算舒服。
其实席鹊是想直接给自己剖腹洗胃的，这样更快一点，就是怕血肉模糊的被先生发现，到时候肯定要被念叨。
武力值天花板的丧尸皇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家饲养者的碎碎念。
悄无声息离开房间，席鹊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座基地除了那些重要区域，其他地方没有安装任何监控设施。
如果席鹊真的想要做什么，没人拦得住他。而说有人想对席鹊不利，那更是笑话，所以监控设施就显得十分多余。
他一路溜到储存肉食的地方，也懒得挑，直接坐地上抓着新鲜肉排大快朵颐起来。
连着坚硬的骨头一起咔吱咔吱嚼碎，就像在吃小饼干一样。
吃得正欢，突然察觉到脚步声靠近。
那脚步声很熟悉，也正是因为熟悉，以至于他的警惕失了效，直到对方靠近才发现。
席鹊后背微僵，缓缓扭头，尖牙还叼着一大块生肉。
生肉都是最好的品质，一口下去爆血汁，弄得他浑身都是。
尖牙松开，肉块“啪嗒”掉在地上。
席鹊仰头，与兰时序对上视线。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兰时序身上，显得周身朦朦胧胧的。
室内没有开灯，但席鹊凭借自己强大的夜视能力，还是将兰时序此刻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表情。
他不识字，也没念过书，词汇量很少。其他丧尸在进化到一定程度之后通过进食人类血肉就能够直接获得知识。
但席鹊从没吃过人，虽然那时候人类死尸遍地都是，但他嫌弃臭，一口都没动。
也就造成了堂堂丧尸皇是文盲的悲惨现况。
硬要形容的话，他觉得先生此刻的表情很愧疚，愧疚到像是下一秒就要蹦出来一句让他毛骨悚然的道歉。
兰时序开口：“你——”
席鹊猛地弹起来，一把捂住兰时序嘴巴，“嘘。”
兰时序：“……”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席鹊才缓缓松开手。
然后就惊恐地发现，先生原本白净的脸已经被他蹭了大片的血迹，就连白色的衣服上也沾了血。
造孽啊！
“其、其实我只是饿了，之前先生你给我做得那顿我没吃饱。”席鹊欲盖弥彰。
面侧突然覆上来一只手，温热与冰凉相撞，让席鹊身子轻颤。
这一刻，现实好似与精神空间中的幻想重叠。
最后兰时序还是没舍得责备什么，只心疼地摸摸席鹊的脸，“不要苛待自己，如果只是想要我来做，我会去学如何处理生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