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封长念被他话语中的坚定和决绝骇住,手掌被靖安言握住腕骨拽了下来。
  他认真地看着封长念的眼睛:“我没有开玩笑,封长念,我愿意剖白心迹是一回事,但是我照样希望你能够离开这里,这是两码事。”
  “离开大魏,背上叛臣之名,孤身一人来到南疆。我早已一无所有。名声、剑术、清白、甚至是性命。”靖安言的手摸索到封长念的指缝,然后死死扣住,“我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一颗心还能任由我自己做主,所以,我把它送给你。”
  “在我未尽但终有尽时的寿数中,只要这颗心脏在跳动,它就属于你。”
  这是靖安言一无所有颠沛流离后,最后的执念和执着。
  靖安言终究没能劝走靖宓,她只说自己此行不只有见他一件事,还有一些旁的,现在就走实在可惜,靖安言拗不过姐姐,只好听从。
  神寂岭的小屋子里是没法住的,太多人了,夷月找了个客栈落脚,监牢犯人逃窜一事因着沙宛人失误放出了毒蝎而变得扑朔迷离,知道些真相的人都死了,反倒给靖安言留了扯谎的活口。
  他将牢内打斗痕迹归咎于新抓来的那个大魏人想要逃跑,打斗中,看守的沙宛人误打误撞放出了毒蝎,半座监牢被毁,犯人趁机逃跑,毒蝎攻击不分敌我,又实在凶猛,自己好不容易才救回一条小命,想起来犯人时人都没影了。
  死无对证,事情又发生在深夜,毒蝎的尸体上伤痕错综复杂,死在神寂岭边缘,真说是一路打到那里的也无可厚非。
  勒乌图追问了一句:“那毒蝎最后是怎么制服的?那东西不毒死人自己也不会死,被毒死的人可找到了?否则那留在尸体上的毒尾也够人头疼了。”
  靖安言滴水不漏地回:“找到了,是一名沙宛士兵,毒尾穿胸而过,实在没有救命的办法了。”
  一旁的阿骨吉捶胸顿足,连连说那新捉回来的大魏人就应该到手先下蛊,整个神智昏聩再说旁的,现在倒好,监牢被毁、炼没炼过的人全没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靖安言又周旋了半天,这才从南疆王宫里脱身,往客栈里去。
  月隐云间,只有薄薄的一弯,靖安言后知后觉想起来,怕是快要过年了。
  以往过年都是他自己过,顶多夷月晚上吃完晚饭跑他这里玩一会儿,但终归也要回家的——大家都有盏灯在等,只有他一个人漂泊无依。
  他回到客栈抖了抖外袍上的寒意,去和靖宓打个招呼。
  甫一开门,就被里头热热闹闹的气氛扑了一脸。
  靖宓、秋长若、夷月三个人聚在一起正在打叶子牌。
  靖安言的招呼不上不下地卡在嗓子眼里,看着夷月上蹿下跳,脸上贴了三张条了还冲靖安言咋咋呼呼耀武扬威:“干爹你回来了!要不是姑姑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们大魏还有这好东西呐!”
  靖安言艰难地思考了半天她们的关系:“……姑姑?”
  “你是我干爹,太后娘娘是你姐姐,那不就是我干姑姑咯,对吧姑姑。”
  靖宓抽牌的手一转,捏了捏夷月的脸蛋儿:“我当时就可想要个女儿了,可惜阿晖是个混小子,这么多年都没能有个闺女,每次看着阿晖都在想,他能不能变成个姑娘啊。”
  靖安言太阳穴突突地蹦,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帝陛下刚批完折子,莫名其妙地打了两个喷嚏。
  “回来了?”封长念从隔壁听见动静,伸出头来看见靖安言一言难尽的表情,但从神色上还是窥出了几分暖意,“此行可还顺利?进来暖和暖和吧。”
  靖安言顺从地被封长念扯走了。
  “有辱斯文,太有辱斯文了。”
  这话有朝一日能从靖安言这个没斯文的人嘴里说出来,封长念颇为惊诧地挑了挑眉,一面接过他的外袍挂在架上。
  “我怎么记得原来我姐姐不这样呢?”
  封长念给他倒了杯热茶,笑问:“那原来你姐姐什么样子?”
  靖安言抱着杯子暖手:“她多端庄啊,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就宋启迎那个王八蛋都夸她温婉贤良的风范,说我和她比差远了。现在看来半斤对八两,谁也别嫌谁啊。”
  “皇宫那种地方,性格都是会被改的。”封长念托腮看他,“我本来也不是个温吞的性格,太后娘娘也不是什么太过端庄贤淑的女子。我听长思说,太后娘娘当年嫁给先帝时,大婚当日当场逃婚。”
  靖安言瞠目结舌,这事儿他确实没听说过。
  他想了想:“好吧,就算是改,我也没想着她还能陪着阿月胡闹,你是没听见,阿月一口一个姑姑叫的可痛快了。让她爹知道自己女儿认了大魏太后当姑姑,她爹估计做梦都能吓醒。”
  封长念本来想反问一句,那她还不是认了大魏国舅爷当干爹,话到嘴边又想起什么,吞了回去后又换了另一个问题。
  “那这么说,她要叫我什么?”
  靖安言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你什么,她不一直叫你封哥吗?”
  封长念心底那点儿痒痒就按不住了,微微坐直了道:“叫你干爹叫我封哥,咱们两个什么关系啊?怎么在太后娘娘那里就改口改的那么顺呢?”
  一口热茶含在舌尖,靖安言喉头一滚,看着封长念幽深的眼睛,突然觉得那口热茶变成了一团火,热气腾腾地落在腹中,让他有点发烫。
  靖安言想了想,凑近了轻声问:“那你想让她叫你什么呀?莫非是——”
  他在封长念耳边轻声咬了两个字,封长念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二话不说膝弯一抄,直接把人甩进松软的塌里。
  “干什么,干什么。”靖安言笑得不行,“我还没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我给你换。”封长念嗓子发哑,“担了名就要落实,言出必践知道吗?要不小师叔你这是在给我做一个坏榜样。”
  靖安言一脚抵住他要压下来的肩,挑眉笑道:“我给你的坏榜样做的还少吗?第一件事就是惯得你胆大包天,连你小师叔都敢肖想。”
  灼热的掌心抚上微凉的脚踝,靖安言迟钝地发觉这个姿势仿佛有些不妥,但封长念已然将他握在掌中:“这就是你教得好的地方了,男子汉大丈夫,敢想,就要敢干。”
  封长念凑上来去吻他的唇,这股火从靖安言亲他的那一刻起就在酝酿,终于在此时此刻烧成了燎原烈火,把人一个劲儿地往松软的被褥里面压,直叫人喘不过气。
  “笃笃笃”,门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的,夷月清脆的声音响起:“干爹,封哥,要不要吃夜宵,我和姑姑还有秋姐姐一人一碗呢。”
  靖安言想要回答,奈何封长念追得太紧,根本没给他说话的余地,他伸手掐了一把封长念的腰侧,以眼神示意他赶紧回话。
  但等的还是有些久了,夷月又敲了敲门:“干爹?封哥?”
  “我闩门了。”封长念在他耳边轻声道了一句,旋即抬高音量,“不必了阿月,你干爹累了,正在沐浴呢,我也不吃了。你们享用吧。”
  “好,那封哥你也早点休息!”
  蹬蹬蹬,夷月匆匆忙忙跑走,靖安言这才惊魂未定地呼出一口气。
  “你——”靖安言在他肩上抽了一巴掌,“有意思吗?封珩!?”
  “有啊。”封长念俯下身来细细密密地吻他,“这不是大事吗?我得早点把这称呼落实了,好好伺候伺候夫君,是不是?”
  靖安言的耳朵猛地一烧。
  他本意是逗逗封长念,从小这人就不禁逗,逗急眼了顶多回一句“别欺负我了小师叔”,怎么……怎么现在好像不大对劲了呢?!
  像是看穿了他所想,封长念俯身,用牙齿咬开他已然松垮的衣带,边咬边慢条斯理道:“小师叔从小就在欺负我。如今我长大了,也该让我还几分了。”
  白色的衣带叼在他唇齿里带了一丝隐秘的涩气,封长念口齿含糊道:“不过,弟子第一次做这档子事儿,小师叔可不可以再教教我,让弟子向你好好取取经,如何能将我夫君在床榻上,伺候舒服了?”
  第63章 荒诞
  饶是靖安言自诩是个厚脸皮, 也经不住人这么念叨。
  他伸手死死揪住自己的领口,勉力转头不去看叼着自己衣带,向自己一步步爬来的人, 封长念的眼睛里第一次那么浑浊, 有欲、有情、有爱, 又第一次那么单纯,让靖安言一眼望到底。
  我想要你。
  完完全全地、彻彻底底地、从里到外地,要你。
  “小师叔, 我好热啊。”衣带已经蹭到了靖安言的耳廓, 话语隔着一层布,迷迷糊糊的听不清, “小师叔,你教教我,怎么才能不这么热啊。”
  靖安言要疯了:“封……”
  “嘘——”封长念伸出拇指卡在他的唇边,让他把自己不想听的那些称呼吞回去,“我是长忆呀,小师叔。”
  封长忆。
  靖安言耳朵骤然红得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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