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云怀真心中怦然一动,似乎接着看她是一种非礼的举动。
  移开视线后,他方留意到别的。
  大概因为刚开窗不久,房中似乎还萦绕着一夜积攒下来的暖融香气。
  这暖融的香气熏得云怀真耳热,他退到了房外,道:“我在外面等你。”
  就算慕月努力了,但还是让云怀真等了三刻钟。
  凤翾提裙走出去时,云怀真不见一点焦躁之色,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道:“走吧。”
  凤翾跟上他,不满道:“为什么是你?怀锦到底在哪儿?他怎么样了?”
  云怀真淡淡道:“等见过岳父岳母,我带你去看他。”
  凤翾就像被戳到了脚心,差些跳起来。
  她不可置信道:“谁是你岳父岳母?”
  云怀真怎么也变得厚颜无耻了起来?
  “出门在外,为免人怀疑,夫人最好还是习惯新的称呼。”
  云怀真正经冷然,毫无感情,一点不也觉得“夫人”这个词烫嘴似的。
  但凤翾却听得想捂住耳朵:“谁允许你这样喊我了?”
  “夫人不想去看望怀锦了?”
  凤翾慢慢地放下了手,忍耐着说:“……要。”
  第49章
  凤翾懵懵懂懂地想,原……
  马车已经备好,凤翾带着惜香慕月一起坐了进去。
  云怀真随后上来。凤翾目光在和云怀真一起的李乾脸上停留了一会。
  李乾注意到她的好奇,拱手道:“小的是李乾,跟在二公子身边的是我兄弟李潜。”
  “……也是双胞胎吗?”
  李乾点点头,看不出他对他这个双胞胎兄弟的任何感情。
  李乾与云怀真一起坐在凤翾的对面,凤翾看得都晃神。
  即便是有人不小心看到了云怀锦与李潜在外,不知情者也就绝对不会猜想到一模一样的人会有两对。
  想来,这也是云家的用心良苦。
  现在怀锦与他的侍从李潜不见踪影,但整个云家就像对此习以为常般,没有任何变化。
  而外界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同。
  他的消失仿佛对世界没有丝毫影响。
  凤翾鼓起嘴,替他觉得委屈起来。
  马车到了长公主府,云怀真先下了马车,然后站在一旁,在凤翾想要下去时对她伸出了手。
  阳光下,他的睫毛在眼下留下浅浅阴影,瞳孔剔透,显得淡情寡欲。
  反倒是他,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青天朗日之下。
  凤翾忽然明白了怀锦行事为何总是危险地踩在边际线上。盖因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云怀真一回来,他就要退回暗处做一个隐形人。
  凭什么?
  凤翾用力瞪了他一眼,没有碰他的手,提着裙子直接跳下了马车。
  李乾假装没有看到这一幕。
  他跟着怀真离京,对凤翾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她对怀真的痴情不悔上,乍然见到她给云怀真甩脸子,李乾很感震撼。
  他小心觑了云怀真一眼,只见云怀真表情淡淡,自然地收回手。
  但他对怀真熟悉无比,哪怕他外表一切如常,可李乾却敏感地感到,他有些……不快?
  进了长公主府,凤翾更是把和他面上维持夫妻假相的任务抛到一边。
  她将云怀真甩到后面,裙裾翩飞,几乎要跑起来了。
  待见到杨祐,凤翾便像归巢的小鸟一样扑入她怀中:“阿娘,阿翾好想你!”
  在云府住了两日,虽然一切都好,可到底和住了十几年的家不一样,凤翾总觉得没有家中那么自在。
  “这两天过得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杨祐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向云怀真投去一个恐吓的眼神。
  “没有人敢欺负我。”凤翾抓着她的手按到自己脸上,“我觉得我还吃胖了点呢。”
  手底下女儿的脸颊柔嫩依旧,看她表情也不似勉强。
  虽然她放到凤翾身边的人每天三次来跟她汇报凤翾的状况,但只有亲眼见到凤翾,她为母的一颗心才能安定一些。
  即便只有两天,即便她已经从侍卫的汇报中了解透彻,但她还是事无巨细地跟凤翾问了一遍。没发觉有什么问题,她才放凤翾同谢端衍说话
  母女叙话时,云怀真就坐在一旁慢慢饮茶,当杨祐的目光瞥过来,准备开始一场审讯时,云怀真举止优雅地将茶盏放下,雍容闲雅。
  杨祐忍不住生出赞赏之心。
  不管这门婚事多么鸡飞狗跳,但怀真怀锦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杨祐不禁在心中第八百遍地叹了口气。
  这两人,不管是怀真还是怀锦,若单拎出来一个人与阿翾顺理成章
  地成婚,便是有些欺瞒与不足,她和谢端衍也就认了。
  偏偏两个人一起来争,这事就只能悬在半空。
  杨祐的脸色不佳。
  她当然有去跟她的皇帝兄长告状,大婚第二天她就急哄哄进宫去了。
  杨瑱知道她会来,将云家的过往告诉了她。同时,也点了她几句。
  云怀锦可以说是杨瑱一手训练起来的,而云怀真杨瑱又对他一向眷顾。
  杨祐听出杨瑱的意思,这两兄弟都是他费心栽培,如左膀右臂,他护着这两
  人。
  凤翾已在他的允诺下给了云家,为君王者金口玉言,杨祐既要不回来凤翾,也不可拿云家两兄弟怎么着。
  杨瑱的帝王之威压下来,杨祐心都凉了。
  这两兄弟,原来一个比一个不好搞。她虽是尊贵的长公主,却也是依附皇权才有的风光,对这两个皇权护着的兔崽子,她是动不得了。
  不过杨瑱也安慰了她,称怀锦对凤翾一往情深,怀真亦是能够托付终身的可靠之人。
  不管凤翾这朵花落到哪个枝头,都是良缘。
  杨祐拧着眉头挑剔地看着端然不动的云怀真。
  杨瑱只说怀锦对凤翾情深,却不说怀真对凤翾如何。
  可见云怀真果然如从前那般,并不爱阿翾,多半是因为兄弟夺妻忍不下这口气罢了。
  只是赌气的话,能对阿翾多好。
  杨祐与谢端衍这两日愁得直掉头发,唯一的出路就是赶紧在怀锦与怀真两人中定下一人。
  怀锦无名无分,还是个一意孤行的刺头;
  怀真名正言顺,却对凤翾情意不足。
  这边,凤翾悄悄问谢端衍:“阿爹知道怀锦的消息吗?为何这两日都没见到他?”
  谢端衍就头疼似的叹了口气:“你阿娘去找圣上讨说法时,圣上说怀锦行事太过,为让他收敛一些,小惩了一番。”
  凤翾不放心地问:“小惩是在怎么个惩法?”
  “这……”谢端衍哑然道:“这就看圣上心思了。”
  可他两日都没回家了。
  凤翾胡思乱想地,是不是挨了板子屁股太痛动不了?
  ……
  杨祐硬留两人用过晚膳才勉强放人。
  一迈出家门,凤翾立刻提醒云怀真道:“说好了你要带我去看怀锦,虽然天色已晚,但可不能失约!”
  云怀真淡声:“我何时要失约了?”
  他吩咐车夫:“去刑狱司。”
  凤翾蓦地睁大眼。
  云怀锦入狱了?这和阿爹说的小惩可不一样。
  “很吃惊?”云怀真说道:“圣上自然不会凭空让他入狱。”
  凤翾抿住嘴:“那他都是什么罪名?”
  “你可以当面去问他。”
  ————
  刑狱司的牢狱比赤蝎司的大了许多,云怀锦身份特殊,被单独关押。
  牢中光线昏昏,领头的狱卒手中的油灯也带不来多亮的光。
  凤翾因难闻的霉味而不敢大胆呼吸,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云怀真见她落在他身后,走得小心翼翼,忽而想到她这般小姑娘第一次来狱中,必是害怕的。
  他默数着凤翾轻轻的脚步声,数到二十几的时候,他终于转头对她说:“若是害怕,可以拉住我的袖子。”
  他将手伸向她。
  若是她直接抓住他的手……此种场景下,也能理解。
  结果凤翾下巴一抬,道:“我才不怕。”
  她这副骄傲的模样,令怀真唇角有了些微弱的松弛。
  “我都去赤蝎司好几次了,还会怕这里么。”
  凤翾说。
  李乾默默走在一旁,闻言愣住。
  好几次?
  他与主子不在京中的这段日子,谢小姐都成赤蝎司常客了?二公子还真是……努力。
  “是么。”云怀真只是平淡无波道。
  他收回手,神色如常地接着跟上狱卒的脚步。
  狱卒在一扇牢门前止住脚步:
  “指挥使就在这了。”
  他将油灯留下,退了出去。
  云怀真看向凤翾,见她愣愣的,便知她还不知道怀锦这个身份。哪怕她去过赤蝎司“好几次”。
  什么都不知道,才会被怀锦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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