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怀锦满意道:“我也喜欢蚂蚁。”
凤翾懵懂点头:“挺好。”
路途遥远,凤翾逐渐睡了过去。
怀锦的手指极轻地揩过她的眼皮、鼻梁,直至微张的柔嫩嘴唇。
她说出了他觉得很好听的话。
蚂蚁不为人所在乎,但蚂蚁会活到最后。
她这么善良心软,就算得知真相后生他的气,又能怎样呢。
当他被从天而降的一壶酒水淹没的时候,她决计舍不得不伸出手来救他。
怀锦的嘴角微勾,将她向上拉了拉,让她枕在他的腿上。
他的手顺势托住了她的脖颈。
她脖间脉搏的跳动声稳定有力,彰显着蓬勃的生命力。
她是小小蚂蚁逮到的珍贵的猎物,绝不会让她挣脱跑掉。
凤翾这笔租车生意做得着实稳妥,马健壮,车舒适,车夫也经验丰富。
比起兵荒马乱的来程,去程就快了很多。
马车是在凤翾在睡眠中时进入京都的。
车夫对京都不熟,怀锦低声跟前面的车夫一句句指着路。
等在赤蝎司前停下,车夫虽然看不懂字,但见迎上来的赤蝎使的锦服挎刀,车夫顿时瑟缩起来。
赤蝎使见他可疑,拔刀要问。
“是我。”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帘子掀开一条缝。
听出是怀锦的声音,赤蝎使振奋了一下,正要说话,就听里面“嘘”了一声。
随即,他看到自家指挥使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位长公主府的小姐下了马车。
少女的脸上还盖了一方帕子,为了遮住光,不让她从睡梦中醒来。
赤蝎使不敢出声,待怀锦将凤翾安顿好,从内室走出来,赤蝎使才担心地开口:
“指挥使,您受伤了?”
怀锦道:“无碍。人带回来了吗?”
“指挥使放心,人已关进最里面的牢房,绝不会让他出事。”
怀锦颔首:“不仅要把话从他嘴里都掏出来,还要把他驯服了,圣上要用他,要让他老老实实的。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吧?”
赤蝎使接令。
怀锦又问了些细节。正这时李潜听闻了主子回来的消息,匆匆过来。
一眼从他脸上看出他正强撑着身子,不免忧心。
但圣上得知他返京,马上要召见他,李潜便得抓紧时间将刚收到的消息告诉他。
“什么事?说吧。”
等那赤蝎使退下,李潜低声道:“……大公子从单州传回来的消息也到了。”
“他还活着呢?”
李潜一噎。
双生子自有心灵感应,主子他当然知道大公子活得好好的。
李潜:“大公子查到了单州军的幕后掌权者。是魏大将军的儿子魏秀。”
怀锦眉头一皱:“圣上斩除魏德景势力时,不是九族尽诛吗?”
“大公子说,魏秀是魏德景的私生子,他将这个私生子藏得很好,少有人知。但魏德景对这个儿子又似很喜爱,不仅精心培养,还早早地就给他偷偷安排不少的家产。”
怀锦道:“所以这个魏秀逃过了圣上对魏家的清洗,还拥有不少的家产。但这只够他做个富贵闲人,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野心……”
怀锦压低声音:“……竟想造反。”
李潜说:“大公子查得,单州这支兵的
起源乃是魏德景托对其早年座下小兵陈健养的一支私兵,与魏德景关系撇得清,所以清扫时没能查到。魏德景对陈健有救命之恩,所以陈健忠心耿耿,魏德景死后,陈健就辅佐了魏秀。”
怀锦沉默片刻,对魏德景倒是升起一丝不应有的敬意:“他倒是未雨绸缪。”
李潜又道:“大公子该查的查的差不多了,他说他需要一些时间稳妥脱身,不久就能回来了。”
“……”怀锦又沉默,缓缓道:“我却未雨绸缪得不够快。”
第34章
待凤翾在怀锦的眸中看到……
云怀锦刚走出赤蝎司,一辆金饰银妆的马车正好驶过来。
怀锦识得这辆马车,停了下来。
几名侍女鱼贯而出,扶着长公主杨祐下来。
云怀锦对杨祐行礼:“拜见长公主。”
“免礼吧。阿翾在里面?”
“是的。”
云怀锦以为杨祐必然是要着急忙慌地去看她心尖上的女儿,但杨祐没有挪步,倒是盯着他看了会。
杨祐是凤翾失踪两日后才收到多粱村的人传来的口信的。
在此之前,她已从惜香口中得知凤翾与怀锦在一起。
因而虽然派人去那小庙中没有接到人,杨祐虽然担心,却并没有慌了神。
杨祐没想到,自己对云怀锦的信任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阿翾如何?可有受伤,可有受惊?”
“一切都好。”怀锦道歉道,“是我连累了阿翾,实不相瞒,此次阿翾随我入了险境,还请长公主责罚。”
杨祐因着被云怀锦救过一次,与他说话语气就总也硬气不起来了。
她平和道:“你也是为圣上做事,牵连阿翾也是意外,我若怪你,倒显得是我不通情理了。”
云怀锦恭谨地垂下脸,唇畔拂过淡淡笑意。
杨祐的态度变化如此明显,他自然能听得出来。
看来,可以快一点了。
云怀锦给她让开路,道:“长公主去看望阿翾吧,这几日她也极挂念长公主。我要去面圣,请恕我不能相陪了。”
杨祐点头:“不耽误你,去吧。”
等云怀锦走远些,她认真端详了一番他的背影。
年轻人身量挺拔,若青竹欣长。
瞧着比以前少了份文气,多了份英武。
许是他在单州死里逃生后幡然醒悟?也许他对阿翾是当真悔改了。
总之,瞧着是靠谱了不少。
杨祐收回视线,去找凤翾。
进了云怀锦安顿凤翾的内室,她见她还在安宁地睡着,对周围全然没有戒备的样子。
看来是没受到什么伤害。
杨祐推了她两下,凤翾迷迷瞪瞪地醒过来。
“阿娘……”
凤翾一下清醒过来,高兴道:“阿娘!”
她起身抱住杨祐胳膊:“我到家了?不对,这里是哪儿?”
“你这个迷糊蛋,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杨祐心道,女儿这迷迷糊糊的样子,能好手好脚地回来,大概全亏了云怀真照顾。
“走了,回家去了。”
杨祐瞧不惯她穿得不像样,还弄得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她这一趟都遇见了什么事。
“云怀真呢?”
凤翾从床上下来,左右看了看。
她这一觉睡得长,醒过来后就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醒来就找他……杨祐在心中摇了摇头,说:“别找了,他去宫中了。”
凤翾不禁忧心地抿了下嘴角。
他伤那么重,就算在马车上休息了两天也只是杯水车薪,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就忙起来了,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
杨祐看不得女儿这幅心思都放在云怀真身上的样子,开口打断道:“你看你,头发也没梳,是不是遭了不少罪?”
凤翾忙点头:“是呀是呀!”
她便迫不及待地要同杨祐回家,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满满一桶热水,泡着香香的花瓣。胰子是掺了香细腻柔滑的宫中特品。惜香与慕月一个为她洗头,一个为她搓背。
迈出浴桶后,再浑身涂上香喷喷的润肤露。
慕月温软的手在凤翾的小腿上涂抹揉捏,凤翾趴在床榻上,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身体的疲乏一扫而空,惜香用毛巾给她吸着头发上的水,带着哭腔说:“小姐,还好你回来了,我天天都睡不着觉,后悔那天不该抛下小姐回来报信。要是小姐有个差池,我也不要活了。”
凤翾讶异:“哪有这么严重。”
她安慰道:“其实,这一趟还挺刺激的。”
她想了想,肯定地点点头。
回到待了十几年熟悉安心的环境中,那些雨夜中的奔驰、满天的星光、惊险的逃亡,就都蒙上了一层浪漫的面纱。
凤翾富贵安稳的生活,从未出现过这样刺激的冒险。
本来她一生都不会有这样的经验的。
只是因为她参与了怀锦的生命。
正是因为他不是云怀真。
凤翾翻过身,对惜香说:“不要伤心啦,这一趟我可厉害了,还救了‘云怀真’呢!”
惜香保留意见:“真的?”
凤翾眉飞色舞地讲起怀锦受伤后她是如何做起他的顶梁柱,如何富有经验地帮怀锦返京。
听得惜香满脸吃惊,慕月不住地微笑。
凤翾第二天便去探望怀锦了。
分别时未能见他一眼,凤翾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这次凤翾直接去赤蝎司找他,但意外地是,他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