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正想到此处,才刚将手中的书放下,便听外面一阵吵闹,似是有人闯了进来。
周渊渟才刚从矮塌上站下来,还不曾走出去,便见一道玄色身影风一样刮进来,先当头给了他一拳。
只一拳,周渊渟便站不直身子了,但这并没结束,对方一拳又一拳的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周渊渟很快便倒在了地上。
这一倒,他艰难昂着脖子,瞧见了压着他的人。
是他的二弟周驰野。
周驰野一言不发,锋锐冷冽的面庞铁青着,用力的掐着他的脖子,用力之大,不过转瞬间便将周渊渟的脸掐的泛出青紫涨红的颜色!
他要被他亲弟弟活生生掐死了!
周渊渟倒在地上,努力的伸出手去掰开周驰野的手,但那双手铁钳一样死死的掐着他,他想要说一句话,但嗓子却一点音调都冒不出来。
他只能用震惊、愤恨,隐隐还带着一点求饶的目光去看周驰野。
周驰野面无表情的看着周渊渟,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眼中只有沉甸甸的、黑漆漆的寒意,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似是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周渊渟,为白玉凝报仇。
他看着周渊渟,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这是他的亲哥哥,但是,从今天开始,周渊渟再也不是他的亲哥哥了!
“二少爷!”外头的小厮与丫鬟姗姗来迟,扑上来撕扯周驰野的手臂。
一阵阵的尖叫声与阻拦声一起响起,混成一曲嘈杂的音调,在耳畔呼啸着炸开,震着周驰野的耳膜,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白姑娘现在住在城郊百合坊呢”,使周驰野猛地回过神来。
他瞧着周渊渟青紫到几乎吐舌头的脸,心中一惊,手掌也随之一松——说是恨不得杀了周渊渟,但是真的要下手去杀的时候,他又难免手软。
周渊渟冒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而周驰野就在这种咳嗽声里,渐渐回过神来。
他居高临下,甩开一旁的小厮和丫鬟,丢下一句“如果再敢碰她,我就杀了你”,后,周驰野转身,决然从此处离开。
他要去找白玉凝。
而周驰野离开的时候,周渊渟还在地上咳,公子风度全无,一旁的丫鬟们匆忙要去找秦禅月报信,又被周渊渟一把摁下。
“站住。”周渊渟咬着牙,看着自己弟弟离去的背影,声线嘶哑的道:“今日之事,不准告知任何人!”
他现在连香囊的事情都没弄清楚,也不敢去弄清楚,自然也不愿意将事情闹大——真要把母亲逼急了,谁知道母亲会做什么?
所以他宁可吃这个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以此来息事宁人。
只是吃了这么个亏,心里难免憋屈!
周渊渟重重锤了一把地面,咬着牙想,等他爹死了,他继承了世子,这些仇再报不迟。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试探一下母亲那边。
周渊渟由着丫鬟扶着、慢慢爬起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去膳堂弄些吃的小点心来,叫人一路送到镇南王府去,给柳烟黛用。
他本是打算亲自去的,但是他现在被打成这样,是出不了门了,只能送个信去。
——
而周驰野从书海院出来后,先回了自己的剑鸣院,留下血书一封,控诉了母亲和大兄的行径后,立下誓言。
[母亲偏心,所做事情都偏袒大兄,我替玉凝不值!若是母亲不肯向玉凝赔礼,日后我也不肯再回侯府!]
他写了这么一封信后,丢下跟着他的小厮,一路从侯府奔出来,头也不曾回的去了百合坊。
小厮们吓的昏天黑地,匆忙拿着信封去找了秦禅月。
秦禅月都不在府里——她直接去镇南王府看养兄了,小厮没法子,只能把信封送到了忠义侯的面前。
——
秋风堂内,忠义侯正在由大夫诊脉。
忠义侯这几日一直被方姨娘闹得厉害,一直卧榻休息,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身子骨要完了,离死不远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几日身子反倒越来越好,甚至隐隐有恢复康健的趋势——主要还是秦禅月觉得这府里热闹,不想让他死的太早,就没有日日来送汤。
“侯爷身子骨大好了!”那毫不知情的大夫一脸喜意的说道:“真是上天保佑,侯爷福泽深厚啊!”
忠义侯也一阵大喜,他这病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但是捡回来一条命总是好的!
他前脚刚得了好消息,后脚便又得了坏消息,门外有丫鬟求见,随后说了一件让他气的心口疼的事儿。
他那两个儿子又因为白玉凝打起来了,甚至二公子还留了一封血书,走了!
周子恒一时大怒,喊道:“去,来人将二公子抓回来!使家法!”
在侯府里当公子当上天了!再不听话就直接关起来丢到军中去,给镇南王好好训一训吧!
丫鬟们应声而下。
周驰野这边的事儿才刚安排完,周子恒刚消停了不过片刻功夫,外头便有人来传道。
“方姨娘在外头闹着要见您,说要为三公子伸冤。”
周子恒听了这话,面上闪过了几分难以压抑的厌恶——这三日来,方青青一直反复吵闹,怎么哄都没办法,轻则哭哭啼啼,重则摔碗砸筷,简直没完没了,如市井泼妇一般丢人!
他真不知道方青青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若能早知道,他定然不会将这个人带回到侯府的!
一想到方青青那张脸,他就无比烦闷。
在方青青带给他的烦闷中,他突然开始怀念起秦禅月。
秦禅月从不曾失态,她是大气又端正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拿得出手的。
而且,禅月还那么爱他,不像是方姨娘,自己不中用就罢了,还总是胡乱吵闹,简直丢尽他的颜面。
他当初真是病重上了头,竟然带方姨娘回了侯府!惹出来这么多事端来!
这两个女人越比较,他越觉得秦禅月好。
周子恒便坐不住了。
他觉得他这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也没必要再在秋风堂住着了,不若搬回到赏月园去。
想到赏月园,他便想到秦禅月那丰腴饱满的身子,柔软的腰肢,能掐出水来的白嫩腿肉,和那一双盈盈润润的狐眼。
他自病重后到现在,一直都不曾尝过秦禅月的味道,现下想起来,他竟有些思念来。
我见青山多想念,青山见我应如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养在秋风堂,不曾去陪着秦禅月,这样想来,秦禅月不知道多想念他呢!
兴许是身子好了,周子恒竟然觉得他凭空冒出来一股子气力,人都显得轻巧了些,他起身,与一旁的丫鬟道:“将东西搬回至赏月园,我身子歇好了,今夜与夫人同眠。”
第20章 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此时, 秦禅月正在镇南王府。
巳时初,天光大亮。
大片大片的绿松扎根在镇南王府中,将整个王府都蒙上一层浓翠的绿色, 松木的香气飘散在整个镇南王府中。
长安的夏热而长, 树叶间的蝉鸣声声不熄, 秦禅月行过一条绿荫长廊,走到镇南王所住的厢房门口的时候,远远便瞧见柳烟黛在厢房门前守着。
当时天色明媚,阳光灼灼的烫烧着大地, 柳烟黛穿了一身羊奶色的对交领长裙,上面绣了莲花,这衣裳色泽好, 熠熠的泛着光,但这衣裳仙气飘飘, 应当是身量纤长的人来穿的, 穿在柳烟黛身上反倒显得局促, 几乎能瞧见她勒出来的肉。
柳烟黛平日里在侯府还好, 秦禅月安排给她的嬷嬷会给她按着身量搭配衣裳,来了王府, 却没个人给她挑选,只知道拿最好的来,好是好了,却不适合她,但柳烟黛也不会说。
她就真像是个兔子, 能忍的很,除非痛到要死了,否则一个音调都不会冒出来的。
她应是热极了,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掉,将发鬓都浸润湿了,衣襟前头也润了汗,贴在皮肤上,颇为不雅,秦禅月一瞧见她就直叹气。
她这孩子死心眼儿,说是守在门口,就真的守在门口,秦禅月说了旁人不准进,她就真的不准任何一个人进去,连个椅子都不搬一个来坐,就这么死站着,看得人心焦。
秦禅月快步行过去。
她一过去,远远便瞧见柳烟黛向她走过来,一低头便俯身行礼:“见过婆母。”
秦禅月摆了摆手,一边往镇南王的厢房去,一边道:“你回你的厢房去换身衣裳——罢了,别穿你自己的衣裳,我去给你寻一套去。”
柳烟黛像是一颗长的乱七八糟的小草,要想让她长成枝丫繁茂、花苞艳丽的花,就得对她上下修剪,细心雕琢,不能放任柳烟黛自己乱七八糟的来。
柳烟黛诺诺应下,顺着长廊便回了她自己的厢房。
她从侯府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个秦禅月分给她的伺候她的小丫鬟,现下到了王府中,也就这两个小丫鬟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