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刘玄转头,另一名文士也立刻应和道:“是啊,光凭使君的部曲,哪里守得住弘农,与其等皇甫嵩军队攻破城门,暴怒之下屠戮全城百姓,不如我们开城……”
  “不能开城!”刘玄还没说什么,就有武将打断了文士的发言,“孙将军还在外面,我们要是开城投降,置孙将军于何地?”
  “那个孙破虏都不管我们死活,我们还管他作什?”见对方还敢提起孙坚,文士就来气,“一个江东来的野蛮人,只是因为时运进了洛阳,得了王司徒的重用,便真以为自己能当大将军了!”
  “如今王司徒投了袁绍,立了新帝,就算我们能赢了皇甫嵩又如何,有王司徒在,新帝会重用使君吗?”
  刘玄的父亲为了大位与王允合作,出人出力,转而却为洛阳的新帝刘和做了嫁衣,皇帝没当成,还暴露了想当皇帝的野心,下来必然不可能和王允和平共处。
  刘玄摇摆不定的内心,因为文士的这番话,似乎有了决定,然而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随之而来的,是他们这个屋子都在晃动。
  刘玄脸色一变,勉强扶着柱子,稳住身体,屋内的众人也被吓了一跳。
  “是……地动?”刘玄惊魂未定道。
  皇甫嵩攻城,就连上天也震怒了吗?
  可紧接着,外面街道骤然炸开的哭声和惨叫声,改变了他的想法。
  是攻城!
  第173章
  “快跑——”
  “敌军攻城, 快跑啊!!!”
  整个郡守府立刻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府内的官员侍从慌不择路,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地面再度传来震动。
  “是,是什么东西!?”刘玄惊惧地四处张望,却觉得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是攻城的霹雳车!”有亲信抱着头来到刘玄的身边,劝道:“使君快跑吧,现在跑,走北门渡河,还来得及!”
  皇甫嵩的军队三面包围的弘农县城, 只留下了临河的北门。
  刘玄站在郡守府的高台上,从上往下望去,还留在他身边的文士武将不过六人,他从洞开的院门往外看,百姓拖家带口,脚步匆匆地往北逃奔。
  刘玄的妻小,长辈,都在洛阳。
  见使君不说话,亲信急得直跺脚,已经顾不上礼节,拉着刘玄的手哭哭哀求:“使君!我们快跑吧!再晚部曲们就要护不住马车了!”
  跑?
  他跑去哪里呢?
  自己身为汉室宗亲, 河间王之后,难道要让他跑回洛阳, 继续受王允那个老匹夫掣肘吗?
  刘玄心想, 让他接受刘辩为汉天子便罢了, 那时他,还有他的父亲, 并没有能力接触到汉朝的权利中心。
  可如今,他的父亲还有他,离那个位置如此之近,他如何能认一个为质的汉室偏支为天子呢?
  他只是不太认同曹班罢了,但如果天意站在长安,他一个失势宗亲的认同,在天意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有一种感觉。
  一切都要变了。
  周遭的一切,全部的一切,都要变了。
  他闭了闭眼,似乎下定了决心:“去把马车牵来吧。”
  亲信面露喜色,连忙招呼护卫去牵马,却听见他的使君道:“送我去城门。”
  亲信脸色转为惊慌,当即跪下,哭着给刘玄磕头:“使君,纵使您献身于弘农城……”
  刘玄脸色一黑,踹了亲信一脚:“想到哪去了。”
  亲信面露疑惑,随即恍然:“使君是要开城投降吗?”
  刘玄没有立刻给出肯定的答复,一片兵荒马乱之中,一架马车从郡守府邸驶出,来到了西门。
  西门附近,不少民宅都被落石砸毁,越靠近城墙,景象越是惨烈。
  他在亲信的护卫下,上了城楼,进入了瓮城,守城的士兵不知城内乱象,也不知百姓都往北门逃窜了。
  他们只知道,身后是他们的家园,是家人,是他们立身的一切。
  霹雳车砸石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声音离刘玄很近,他能清晰地听见木车机括迅速翻转的破空声,炮石落下,掀起的剧烈震荡令整个瓮城都在震颤,刘玄再度跌倒,被亲信扶起来,向城外看去。
  哨骑探报没错,皇甫嵩的军队确实蓄谋已久,视线内最为显目的,是远处并排的五架霹雳车,车身由木质的支架和底座构成,底座带有轮毂,车身上是一整根粗壮的炮身,可以通过绳索牵引,在车架上转换抛石的角度。
  视线往近处看,是数十架尖头木驴车,这种先前在劝降时,显得有些滑稽的木车,此刻成为了运输敌军的绝佳工具。
  从城墙上飞出来的箭矢和石块顺着车架三角的顶端滑落,士兵们轻松抵达城墙下方,手持盾牌从车内鱼贯而出,来到护城河边,又有填壕的大车放下木板,为士兵们开路。
  已经填平的护城河上方,也停了不少尖头木驴车,车架前方搭了云梯,云梯前端带钩,士兵在车内牵引机括,将云梯搭上城墙,攻守双方角力,攻城的士兵躲在云梯车内不出来,守城的士兵除非砍断铁钩,不然也无法将云梯推翻。
  这花样百出的大型攻城器械,竟然都是刘玄从未见过的,对方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难道是旧京的库存?可是从长安一路运送至此,尤其是还要带着这些大家伙过潼关,他们又是怎么做到不被潼关以东的洛阳军察觉的?
  刘玄满肚子疑惑,战况却不容他深思,很快,更大的响动,从城门的方向传来。
  “是撞车!”惊惶的声音瞬间在瓮城内炸开,守城士兵往下望去时,没见到撞城的巨木,震动和响声不断从城门处传来,瓮城内充斥着火烧的味道。
  有人见到有士兵在向城门方向投掷陶罐,炸响声和烧灼的味道就是陶罐砸向城门后传出来的。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座城守不住了。
  昏暗的瓮城中,有人影在刘玄身前停下,亲信将刘玄护在身后,面前那人却匍匐在了地上。
  “使君,开城投降吧!”
  是一名守城的士兵,他认出了这名身穿袍服的官员,哀声道:“投降吧!”
  “投降吧,使君,求求您了,我的家人还在城里!”
  “我的妻子已经死了,我的女儿不能没有父亲啊!”
  “使君,开城吧,皇甫将军不会杀我们的!”
  瓮城内,士兵们纷纷下跪,请求刘玄开城投降。
  刘玄感觉到了身边的异动,转头,见最后跟随他的两名亲信也跪了下来。
  “使君,投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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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的,这孙贼,怎么这么能打!”
  郭泰一边来回摆头,甩掉头发上的水,一边看向对岸怒骂道。
  “别愣着,快来帮忙!”蔡琰的嗓音已经沙哑了,郭泰听见,连忙绑起发髻,撸起袖子过来。
  郭泰和手下的士兵合力,将最后一架望车推倒,拆下木材,重新拼装成拒马。
  此次出征前,曹班手下各军,分批次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实战演习,期间工部专门派了两名大匠,对军中负责勤务的士兵进行了轮训,轮训的内容就包含了攻城守城器械的战地拼装及改组。
  郭泰的军队在山头坚守了一天一夜,还是抵不过孙坚的猛攻,被迫退至山后的湖沼一带,借着夜色强渡过湖,另一架望车来不及转移,留在了阵地,被孙坚抢去,夜色下,隐约能看见望车被对岸的敌军拖着,像玩具车一样来回移动。
  “呸!呸,呸!”负责殿后的士兵也从水里钻出来,吐出嘴里的水草,脱掉身上湿透的外衣,拧干水,随意在身上擦擦,随即也加入到防御工事的搭建中。
  孙坚的士兵多不会水,双方隔湖相望,此时此刻,士兵们无比庆幸,在长安时,被教官们逼着学会了凫水和潜水。
  然而僵持也只是暂时的。
  营地漆黑一片,士兵们浑身湿透,却不敢点燃篝火,湖沼的面积并不大,郭泰熟悉地形,才能提前在湖沼边缘布防设陷,但只要孙坚的军队绕过湖沼,全歼郭泰的军队,也只是时间问题。
  果不其然,孙坚连一个晚上的时间都不留给郭泰,有了望车的助力,天还未亮,大军摸到了湖沼边缘,开始集结。
  战斗和破晓同时来到,孙坚的军队势如破竹,派去对接补给的士兵也顺利返回了山头,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而这支补给小队,却带回一个噩耗。
  ——弘农县投降了。
  孙坚的手下得知消息,具是惊骇,弘农城破,说明此处军队并非曹班主力,而是为了拖住孙坚的疑兵!
  “将军!”程普叫住了孙坚,纵使没有直言,孙坚也明白他的意思。
  是继续打,还是回防?
  新投孙坚的北军校尉韩当却是顾不了那么多,直言道:“孙将军,我们应当即刻回防!曹班的军队刚刚攻陷弘农,城内必然混沌,我们还有机会夺回城池,若是等敌军控制了县城,前有潼关,后有城防,两面夹击,我们的处境就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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