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她略微思索一番,看向董卓,见董卓也在打量自己,便开口道:“董刺史的兵力如今为朝中所忌惮,若是留在洛阳,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人人都盯着,要有所行动,也*不容易吧。”
果然,她话一出,董卓就变了脸色,随即很快用笑脸掩盖过去:“段刺史说得有理啊,我留在京师,至少还能让人忌惮。”
“若是真的朝中有变,段刺史会让手下女军,以涟涟涕泪吓走敌人吗?”
董卓此话一出,很轻易地说服了众人,危机关头,到底是董卓这样的将领能顶事,段宁嘛,虽然她也是武将世家出身,虽然她也会打仗,还打过不少胜仗,但是嘛,但是……她是女人啊!
袁逢的想法和众人一致,段宁见所有人都看向她,有些控制怒意地深吸了两口气,随后站起身,抱拳道:“既然太傅这么认为,宁无话可说,但是太傅费劲心力举荐我,怎能轻易就着了阉党的道,说放人就放人呢?”
“既然是我们让步,怎么也要从阉党那里,讨回些代价来吧。”
-------------------------------------
九卿之一的宗□□上,宗正刘焉密会大司农丞卫召。
大司农管财,大司农丞相当于财政部副部长,而部长曹嵩不久前在西园,以一亿万钱买了太尉的官职,升职为三公,大司农的肥缺空出来后,暂时没人“出得起价”,大司农丞便暂代大司农职位,成为了财政部一把手。
上个月,刘焉采纳了卫召的建议,向朝廷提出,各州刺史、太守独揽大权,危害百姓,横征暴敛,应当以宗室、重臣为州牧,于刺史、太守之上,为皇帝管理州郡。
奏请在袁氏的支持下,很快通过,并推行下去,皇帝再次下诏,命董卓、段宁分别任凉、并州牧,催促他们立刻离京上任。
董卓依然没有接受任命,段宁则接受了旨意,拔营离京。
卫召得到消息,准备传信泰山郡报喜,结果谁知,情报部的小孩半夜推窗而入,丢下一纸条又翻窗而出。
卫召自从得到了废史立牧任务后,劳心劳力,被吵醒后,强忍着困意,展开纸条,读完上面的内容后,只能认命下榻。
纸条上说,宗正刘焉有意交州,想自请交州牧。
而交州现在,可是他老师郑玄的地盘,他主公曹班的粮仓啊!
第106章
“宗正大人是在担忧什么呢?”卫召合袖坐在案旁,眼神清澈如刚刚离开太学的学子。
刘焉看不惯他这样子,有些恶寒:“大司农这豺狼窝里,怎么出了你这么一只狐狸?”
卫召阖眼:“宗正大人谬赞。”
刘焉嘴角抽搐:“都是自己人,你白日在府衙里扮得还不过瘾吗?在我这里,就别装了。”
他抱着酒樽,饮下一壶还觉得不够,又唤仆役再去温酒:“袁氏和宦官们闹得不可开交,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今日袁氏叫来那些关西的虎豹在城外扎营,明日曹嵩那个阉人子就买了太尉的官职,你守内廷,我护宫墙,你据京城,我占京畿,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卫召拖着下巴,做沉思状:“可我听同僚们说,从前大司农,哦,不,太尉大人,和士人们走得很近。”
“你入朝时间太短,所以不清楚, ”刘焉摆手,“他曹嵩想甩掉宦党的包袱,哪是那么容易的?你就看他家的两个小子,和他们的宦官祖父还隔了一代呢,现在一个被逼出家门,跑去泰山当什么郡守,一个依附袁氏,能做忠心的臣子,谁愿意当阉宦?可拿到半分好处?”
“宁为鸡口,不为牛后!”卫召恍然大悟的样子。
刘焉抚掌:“正是!”
“再说了,你当大司农丞,你应该最清楚,那可是一亿万钱,能是他自己一人出的吗?”
卫召疑惑:“宗正大人的意思是,太尉用了大司农府库……”
“哎,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莫要乱说啊。”
“愿闻其详。”
刘焉最欣赏卫召的谦虚,摸着胡须道:“既然决定要当鸡头,自然要递投名状才是,这钱他出一部分,那些宦官们出一部分,反正钱进了少府,也是左手倒右手,有他这个宦官后人当个光有名头,没有兵权的太尉在先,再有什么有兵权的小阉党在后面,也不奇怪了吧。”
卫召震惊,随即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听起来,都是在谈兵权……”
刘焉没有立刻回他,室内一片寂静,片刻后,他长叹:“这洛阳城,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终于说到重点了,卫召晃晃脑袋,赶走身体内氤氲的酒汽,打起精神:“宗正大人是要激流勇退吗?”
“激流勇退,这说法新奇,激流勇退……”
卫召想了想道:“我听说,县官这几日越发不好,两位皇子都还小,宗正大人是宗亲,难道就没有想法吗?”
刘焉没说话,他看着酒樽,也不知是清醒还是混沌。
“我曾听太史令说,益州有天子气。”
刘焉猛然抬头,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样子,他看着卫召,卫召面带微笑,表情纯真无辜。
“益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占据此地,有意于天下者,可北上汉中,无意者,亦可据险自守啊。”
“若是召会错了意……”卫召饮下杯中佳酿,轻笑,“宗正大人也可当是我酒后胡言。”
-------------------------------------
皇城内廷,长乐宫内,一身姿矫健的宫女在邓太后身前长跪不起。
邓太后想扶起她,但女郎力气很大,硬顶着,邓太后拗不过她,只能送了手,在她面前半蹲下 身。
和长时间在殿内伺候的宫女不同,女郎的皮肤是温暖健康的古铜色,她的手背和额间都有斑驳的痕迹,袖口下的小臂,还有一道刚刚结痂的伤疤。
“怎么是你啊,你不是在交州吗?”
女郎一愣,又听邓太后道:“是阿真让你回来的吗,她还好吗?为何突然又此调动,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摇头:“主公无事,只是常规的轮值。”
扮作宫女的是情报部的副手粟飞,此次进宫,是为了送邓太后出宫。
段宁领并州牧后,朝廷诏令命她即刻启程,不得有误,大军在此地每耽误一天,就要多耗费一天的军粮,她们的时间只有今晚。
然而邓太后却不愿离宫。
粟飞领了命令,无法交差,又不能强行绑走邓太后,很是着急:“主公和段君担心太后安危,崇德殿的日子就在这两天,不管继任是哪位皇子,背后的势力都不会对长乐宫坐视不管,太后不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也要为您的孩子着想啊!”
太后这位“生母”的存在,是比段宁和曹班的血亲关系等级更高
秘密,所有与邓太后接触的人,都是由曹班手下情报部培养,信息也是直接从情报部传递到曹班本人手上。
太后没有直接回答粟飞的话,她看着女郎的脸,直视那双乌黑的眼睛,问道:“我听说,你是阿真收养的孩子。”
粟飞没想到太后会知道自己,点点头:“我们一起十八个人,都是混迹在金市的乞儿,衣不蔽体、与野狗争食,是主公给了我们一个家,然我们能穿上衣服,吃上热食。”
特勤组的十八个孩子,包括符柯,还有早年牺牲的符樵,是最早跟随曹班一批人,他们如今分派至天南海北,在不同的土地上,践行着当初的诺言。
“你们假扮宫人,在内廷行走,一旦被发现,就是意图行刺的大罪,你们会因为害怕,而不去做这些事情吗?”
粟飞睁大眼睛:“怎么会!若是害怕,当初就不会跟随主公,我们的性命就是主公给的,若是能以性命还给主公,不过是有恩报恩,哪里会害怕呢?”
邓太后笑道:“你看,没有亲缘的人尚且如此,我是她们的生母,母亲爱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顾及有没有危险呢,阿真和阿景,一个在东方,一个即将前往北方,我留在这里,有什么消息,也能即使传递。”
“可是……”
“如今阿景领了州牧的官职,统领一方军政,为将者行军打仗,哪有不东奔西走的,为官着,又不能不细细思量,为民解忧,我若随她去,除了成日忧心唠叨,徒惹她心烦,我还能做什么呢?”
太后看向殿外,漆黑一片的长乐宫,在灯火通明的皇宫里显得格外突兀,人们都说邓太后思念先主,郁郁寡欢,故而不喜燃灯火。
“如今宫中有人忌惮我,就说明我还有价值,我会留在这里,做我认为正确的事,你让阿景走吧。”
话已至此,粟飞知道再劝无用,宫外传来烟火的信号,这是在催促她离开,她只能起身,拜别太后。
太后目送她离去。
“并州苦寒,劳烦提醒我儿,要注意添衣啊……”
她的声音回荡在宫殿内,震得粟飞眼热,她擦擦脸,在夜色中出了长乐宫。
太后不愿出宫,姐妹只能加派人手,在内廷保护她的安全,同时制定了应急预案,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