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敌众我寡,对面人数远比自己想象的多,大意了。
  郑玄心中暗道不好,但是两军对垒,气势可不能输,于是郑玄大喝一声:“文和!”
  可他吼完,身后冲杀的声音却没有如他意料那样响起来,他再回头,贾诩已经面无表情的举起了双手,见贾诩投降,训练有素的凉州兵也令行禁止,没有任何抵抗。
  就连不在状态石默,也有学有样,伸出双手,让“劫匪”给他栓麻绳。
  郑玄气得大脑一充血,当场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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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祗本是荆州山贼,虽然是山贼,但是他治下讲规矩,对待路过的百姓,只要钱币不要货,要知道这个时期,货币管理混乱,物贵钱贱,上百钱都换不到一斗米,而且百姓使用的钱币也不统一,有些地方,甚至还在使用秦半两。
  但是对待富人,在张祗手下就是有命来无命走了。
  张祗本人信佛,每次劫富之后,就会以佛祖的名义给百姓山下的百姓布施,久而久之,山下百姓就称他为“佛贼”。
  因此虽然是山贼,但是他却能得到附近百姓的爱戴,甚至在官兵派人来围剿的时候,百姓主动拿农具,上山加入山贼的反抗队伍。
  经历过一次围剿之后,张祗得到人指点,让他将货物送到城内去疏通关系。
  一开始确实见效,城内的大人们甚至还会让他参与剿灭其他山头的贼寇,并允许他分得战利品。
  但是慢慢地,他发现,送了国君不行还要送国相,送了国相不够,还要送国相属官,属官送完一圈,发现官员家门不让进了,扣门一问,得知还要送护院。
  张祗这才幡然醒悟,他是山贼啊?这样送完礼,那他不成了贪官吗?
  于是当国相府再派人找上山时,他就之间将来使斩杀,挂在了山下的村头示威。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随手斩杀的使者,竟然是国君妹夫的从弟!
  国君盛怒之下出兵剿匪,再加上张祗往日在山贼间树敌太多,张祗和山下的村民只能往南逃窜。
  张祗作为山贼的命运就此结束。
  然而,他作为交州之主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
  有了在荆州的经验,他到了交州地界后,就找了个易守难攻的山头,专心发展自己的山贼事业。
  可随着来投靠的百姓越来越多,甚至其中不乏家道中落的文士,被人称一声老大,接受他们的供奉,总不能让人一家老小饿死在外面吧?他是山贼,又不是贪官。
  渐渐的,他发现,富不够劫了。
  怎么办?这么多人要吃饭呢!
  还能怎么办?开荒吧!
  随着大片的荒山被开垦成良田,“佛贼”的名号也越传越远,甚至还有举族搬迁,来投靠张祗的。
  树大招风,这回就是张祗不愿意,也被迫吸引了官府的注意,剿匪大军逼近山口,已经对剿匪ptsd的张祗早就准备好了马车,准备再往南逃。
  听说南面的海湾之中,有一片满是赤色石头的洲,听说在那里种水稻,下苗即成活,洲内有数不清的钱财和宝物。
  不就是从零开始嘛,他有不是没经历过……
  哎,等等,你说什么?交州的剿匪军队不堪一击?
  什么?我们的“菩萨营”已经反守为攻?
  什么?我们已经攻入了刺史部所在的龙编县?
  什么?我们血洗刺史府,交州现在是我的地盘了?
  当张祗再回过神时,他手下的“文官”甚至帮他书信朝廷,请到了新的官员印绶。
  山贼张祗摇身一变,成为了交州刺史,而那座早就被他盯上,视为最后退路的朱崖洲,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压迫。
  当然,这些都是五年前的旧事了,在刺史位置上干了五年的张祗,假的也给他慢慢做成了真的,除了爱食生肉的毛病还没有改过来之外,如果不说,光看他逢人便行礼,逢事便子曰的样子,谁不认为这是一个待人亲和,没有架子的地方话事人呢?
  拦住郑玄他们的这支军队,是张祗专门放在商道口的,这是他的老本行,如果是遇到“熟客”,按照老规矩对上口令,交了过路费,就可以顺利通行,如果是“生口”,小的直接吞掉,大的像郑玄这种规模的,一律押回来谈生意,能发展成“熟客”的一切好说,发展不了的,就留下女人和货物,男的送到矿山里当劳役。
  但是郑玄这支商队比较特殊,这也是张祗将他们关了五天,好吃好喝照顾,却没有和他们进行谈判的原因。
  “是真物。”从事赖晋是荆州武陵郡人,他仔细看过手里的通行文牒,将文牒还给刺史张祗,回答道。
  这就比较尴尬了,有文牒,说明这支商队是过了荆州明路的,谁知道那几个领头的,是不是又是什么郡太守的妹夫的从弟?张祗一朝被蛇咬,鼠改不了怕猫,对荆州的官府还是有着天然的畏惧。
  但是就这么放了,他又觉得肉疼,这么肥的猎物,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思来想去,张祗决定把为首那个叫出来,还是先探探他口风,再做决定。
  第73章
  张祗问郑玄来历,郑玄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告诉了对方。
  虽然将他们关押了五天,但是整场谈话,刺史大人都表现的非常有亲和力,甚至在最后还请郑玄吃了一餐午食。
  唯一让郑玄觉得有点怪异的,就是刺史大人喜欢食生肉,郑玄几番推辞不掉,勉强跟着尝了一些。
  席间,郑玄也借机问出了他一直好奇的事情。
  “在我们之前,不知刺史大人是否见过一位名为'吴声'的年轻郎君,和我一样, 也是行商为生。”
  张祗摇头道:“不曾, 来交州行商, 都必须像郑公子一样,又文牒才行, 我的属下不曾像我汇报过。”
  郑玄愣住了,文牒吴声是有的,按照张祗这种待客习俗,如果没有走明路进交州, 就他们那不到十人的队伍,现在不会出意外了吧?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然而饭后, 郑玄依然被侍卫们“请”回了牢房。
  “这是何意?”郑玄一个文弱书生,反抗无效, 也没有人和他解释。
  郑玄将谈话的情况告诉了贾诩,贾诩也皱眉沉思。
  郑玄不由心生怨气:“我还以为文和兄心中早有计量, 若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当初就不应该放弃抵抗, 直接和他们干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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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噼里啪啦的一声脆响,吓得榻上的交趾太守士秉一跃而起。
  士秉最近有点风声鹤唳。
  这也不能怪他,换做任何一个想要推翻上司,自己上位的下级,在行动之前,都会紧张的。
  反正他是紧张的不行。
  好在他的从事非常靠谱,听见屋内动静,很快进来汇报,说是有老鼠在屋脊上乱窜,踩落了瓷瓦。
  太守大人对此非常不满,叫来了府上专门负责照料两只狸奴的奴仆来。
  两个奴仆抱着一乌一雪两只狸奴,颤巍巍地来到太守面前。
  和毛发光滑油亮的狸奴不同,两个仆役都是光头,看着年纪不满十五,第一次被太守叫到,都本能感到恐惧。
  太守走到两人面前,细细打量狸奴,又打量了两名仆役,问道:“它们可曾捕过鼠?”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声音颤抖道:“回使君,不曾。”
  “啧。”太守摸着自己的胡须,眉头一皱,面前两人就是一抖。
  只听他眯起细长的双眼,慢悠悠道:“不会捕鼠可不行,如今家中被贼人占着了,日子不必寻常富裕,每一份口粮都要发挥作用才是。”
  两名奴仆不明所以,只能点头称是。
  “家养的狸奴过惯了好日子,就忘记自己本来的畜生身份了,这怎么行,你们说对不对?”
  已经有不祥预感的两名少年仆役哪敢回话,只能站在原地瑟瑟颤抖。
  “既然不会,那就要有人教,你们作为侍奉的,就要当起这'捕鼠师'的职责。”
  在场的人都没听过什么“捕鼠师”的说法,这狸奴天生就是会捕鼠的,但是这顿顿肥美的鲜肉伺候着,能出门行动都是奢求,哪还会去捕鼠呢?
  在所有人的疑惑中,太守下令让人捕了两只老鼠来,两只活物被人拎着尾巴倒吊着,在空中挣扎摇摆。
  太守点了点下巴,提着老鼠的下人一顿,走到了两位白色苍白的少年面前。
  见少年们不动,太守睁大眼睛道:“还愣着做什么?张嘴啊,没见过狸奴捕鼠吗?”
  说完太守抬起两只手,模仿老鼠前腿的样子:“趴在地上,叼着老鼠,跑啊,教教我的两个好乖乖!”
  ……
  室外是哀嚎声和杖责的闷响声,室内,熏香掩盖了潮湿迂腐的恶臭。
  士秉重新躺回榻上,双手抱在腹部,闭目养神。
  “你确定那些人可用”因为兴奋还未平息,他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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