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感觉那几个人都算得上是骚扰了。”
  邬映月摇摇头,道:“不必惊扰师尊。”
  “我有自己的打算。”
  她温声说完,肩膀处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邬映月倒吸一口凉气,侧脸看向伤口。
  闻人夏云抱歉道:“不好意思,清理寒气的时候手重了一些。”
  “师妹,需要吃点止痛药吗?”
  邬映月摇摇头,道:“无碍,还能忍。”
  闻人夏云叹了口气:“这陈旭心思未免太歹毒了些,为了伤你,他在冰箭上加了符咒。”
  “这符咒能破除法衣和法器的防御,并且在短时间内迷惑心智。”
  “若非你念力强大,恐怕中箭的时候,就会神志不清了。”
  邬映月神色平静地点点头,素白的脸上浮出几分感激:“师姐辛苦了。”
  没了先前在底下的张扬,此时的少女褪去伪装,安安静静的,仿佛疼的不是她。
  闻人夏云不由叹息一声。
  这孩子,还真是能忍。
  她原本是在清理寒气。
  可处理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映月靠近肩骨处的血肉间,还残留了符咒的金光。
  “桑晚,你帮我掌灯。”
  “映月肩上残留了一点符纸金砂,我要清出来,割掉那处被灼伤的血肉,才能撒伤药。”
  桑晚“哦”了一声,立马反应过来,接过了闻人夏云手中的夜明珠。
  浓郁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桑晚抬眸,看见少女额前浮出的冷汗。
  她不觉心疼起来,腾出一只手,抽出袖中锦帕,替她拭去额前的汗珠。
  “怎么疼也不叫出声?”
  几人中,桑晚是第一个认识邬映月的。
  她隐约记得玄清剑尊将她带到自己面前的那天,少女也是这般安静。
  温柔的轻拂落在额前,缓解了一点疼痛。
  少女咬着饱满的下唇,唇角勾出一抹轻笑:“那不是怕你听了哭出来。”
  桑晚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道:“就会打趣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明明记得那陈旭是武道院的弟子,他身上,怎么会有这种符咒?”
  桑晚疑惑出声。
  沉静的少女难得抬眼,回头对上闻人夏云的视线:“师姐,那符纸金砂,能追溯出来原主吗?”
  闻人夏云拿着银色镊子,小心挑出残留在血肉中的渣滓。
  等彻底清理完,才道:“可以。”
  “这符纸金砂上会残留原主的气息,不过,你得和原主交过手,才能用灵力追踪出。”
  少女瞥了眼白色锦帕上,和血色融为一体的金砂,点点头道:“这个简单。”
  闻人夏云一愣:“师妹,你是觉得陈旭冰箭上的符咒......”
  邬映月侧过脸,垂眸看向脚下铺着的柔软毛毯。
  “其实被刺中的时候,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玄云峰有一人,也擅攻击性的符篆咒语。
  那人现在虽无灵力,却可以叫谢寻舟代劳。
  “玄云峰,邵清芜。”
  “她素来风雅,惯用云纸金砂作符。”
  “师姐若是找到了残留的赤云纸,那我的猜测,便八九不离十了。”
  闻人夏云一顿。
  她垂下墨眸,凑近少女的伤口,借着夜明珠的光,用银针一挑。
  一截残碎的赤云纸从模糊血肉中,露出一个小小的角。
  许是那赤云纸太硌人,少女闷哼一声,耳后生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闻人夏云睁大眼,将那赤云纸挑出来,心中不觉有些后怕:“竟然真是。”
  “你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如此记恨你?”
  邬映月闭上眼,脑海中缓缓浮出一张天真无邪的纯稚笑脸。
  她勾唇冷笑,心中不由自嘲。
  她竟然还对邵清芜有一点期待。
  她以为,不论如何,她至少不会主动伤害自己。
  “无冤无仇吗?”
  “或许被人发现我们相像的时候。”
  “仇恨便结下了。”
  第73章 偷袭
  少女的轻叹落在众人耳中,引得大家心尖泛酸。
  桑晚喉间一涩。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就瞧见眼前的少女抬手揉散眉心的淤结。
  “不过也好。”
  “她既然恨我,下次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
  前世,邵清芜似乎没有对她表露过太多的不喜。
  更确切的说,她对她还算友好。
  至少刚回来的那些日子,她的麒麟一出手伤她,她便会站出来,厉声斥责。
  连师尊责备她时,邵清芜也会出言,替她开脱一二。
  不过她的斥责和开脱通常不太起作用。
  她斥责一次,那只麒麟下次就会伤她伤得更重。
  她开脱一次,师尊便会罚得更重。
  原本只是口头教育,到最后,全变成鞭罚和禁闭了。
  想到这里,邬映月越发有些头疼。
  她不得不承认,对待前世这位名义上的师姐,她还是抱有幻想的。
  她一直觉得,是那几个男人的插手,才会让她们的关系如此僵滞。
  现在一看,似乎不是。
  她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假想敌。
  这并不是她乐意看见的事。
  在她看来,玄云峰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烂。
  他们对女弟子好,只是看重她们的乖巧、柔顺、好掌控。
  在他们心中,女修就应该温柔良善,她们不用修习太刻苦,只要漂亮,听话,会撒娇,会给人提供莫须有的情绪价值便好。
  邬映月前世听过不少暗暗的可惜。
  但那种可惜并不是针对她的修为,而是——
  “你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
  “不会撒娇,性子闷沉,遇到危险也不会求救。”
  “你这样,没有男子会喜欢你。”
  “你不如清芜师妹善良温柔。”
  “你连阿芜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那时的邬映月看似置之不理,心中却质疑自己很多次。
  她是不是真的该改变了?
  但她悄悄尝试过后,还是觉得,算了。
  没有人会永远在。
  她不必每时每刻,都活在他们的评价里。
  伤口慢慢被清理干净,闻人夏云小心翼翼地洒完伤药,待里面的血肉愈合结痂,长出新肉时,才往后一靠,松了口气。
  她清理完沾血的器具,一一收好后,垂眸看向走神的少女。
  “现在好些了吗?”
  闻人夏云轻声询问。
  少女拉回思绪,她活动了一下肩膀。
  先前的疼痛已然消失,那愈合的伤口处,明显还泛起了一点痒意。
  “师姐,那符纸金砂能给我吗?”
  邬映月回过神,视线落在闻人夏云手中包好的锦帕上。
  “当然可以。”
  闻人夏云把锦帕递给邬映月:“只不过,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若是他们再针对你......”
  闻人夏云忧心忡忡。
  虽说映月有个很厉害的师尊,但山高皇帝远,鹤山秘境的入口已经关闭,就算她有危险,那位仙尊也赶不过来。
  若是后面突生变故,映月若不慎落单,被人偷袭,她独自一人,如何能敌过人家同门师兄妹?
  “非必要时间,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行动,知道了吗?”
  闻人夏云始终不放心。
  她想到什么,伸手往腰间一摸,取出一只光滑的烟筒,塞到邬映月手中。
  “秘境中,灵力中断也是常有的事。”
  “如果发生意外,令牌又联系不上我们,就用这个。”
  “烟花绽放的时候,我会来到你身边。”
  冰凉光滑的竹筒入手,邬映月不由垂下眼,指尖转动,把玩起来。
  桑晚忍不住凑过来:“我上次给你留的保命法器你也要记得用。”
  “呸,我的意思是,若是遇到危险,你一定要记得用。”
  两双晶亮又殷切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少女,叫她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邬映月纠结一会,终归是勾起唇,轻笑道:“好。”
  身后,何芝芝两人明显是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些什么?”
  “我们难道不会一直待在一起吗?”
  桑晚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闻人夏云道:“以防万一。”
  何芝芝吸了吸鼻子,仿佛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神秘气息。
  她扭头和薛楚对视一眼,两人伸手往身后一摸,不约而同地掏出一沓厚厚的符纸。
  “我俩也没带什么,身上除了符纸,也就这个了。”
  何芝芝把两沓符纸叠到一起,塞到映月手中。
  “师妹,你不要嫌弃喔。”
  “这些符纸都很简单,撕开就能用。”
  何芝芝热心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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