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钱姐儿,就顺着这条大道一路向下,最大的那个大门就是你三叔所在的书院,快去告诉你三叔,让他想想办法。”
  钱姐儿抓着脑袋,有些懵懂。
  冯翠花狠下心:“事成之后,奶给你买大肉包子,买胡饼,钱姐儿想吃啥买啥!”
  钱姐儿的眼睛这才亮起来,小小的身影快速钻到路边的杂草堆里,又有冯翠花做掩饰,没人发现少了一个小女孩。
  钱姐儿顺着大道一直往前跑,很快来到了白泽书院门口,想要进去,守门的老爷爷拦住了她,“小女娃,你来书院,有何事?”
  钱姐儿道:“我来找我三叔!”
  “你三叔叫什么名字?”
  “宋三源。”
  老爷爷摸了摸白胡子,“三源啊…”
  “你在这等一会,我进去和你三叔说一声。”
  钱姐儿在门口等了好一会,都在地面上画完了三个大圈圈,宋三源才姗姗来迟,一出门,看到头发糟乱,邋遢不已的钱姐儿,皱着眉头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钱姐儿绞着手指头,“三叔,爷奶他们都被抓走了,让我来告诉你。”
  宋三源闻言狠狠皱眉,将她拉过一旁,俯下身子问:“怎么回事?被谁抓走了?”
  钱姐儿:“被里正老爷抓走了,说找到了咱们家放火烧山的证据,娘和二嫂还去找了贼人,撺掇人去大房伯伯他们家偷粮食,贼人也被抓住了。”
  宋三源面色当即沉了下来,“现在他们人到哪了?”
  钱姐儿眼神有些害
  怕,“在画完三个圈圈之前,刚从外面经过。”
  宋三源面色一沉,站起身来,牵住钱姐儿的手,“先跟我走。”
  *
  兴宁县,衙门。
  就一天的时间,山火这事就已经被宣扬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是关于山火的谣言,陈舟一大早就派人抓了好几个散播谣言的人,各打了十几大板,好不容易才将谣言压下去。
  听到里正来报,说是找到烧山之人留下的罪证,如今已经押着人过来了。
  陈舟一看,发现就是宋家二房的一群人。
  就连骨瘦如柴的宋二河也在场,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臭味,没一个人愿意靠近。
  宋二河嗓子里不断咕涌着:“王…王兰,还不快过来照顾我…”
  宝姐儿紧紧拉住王兰的手,不让她动。
  一阵风吹起宋二河的衣摆,露出他诡异扭曲的双腿,一直想要隐藏的丑恶就这样暴露在别人面前,他再也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恍惚间,视线摇摆,看着这群人直直站在他面前,每个人都面色鄙夷看着他。
  宋二河呼吸急促,冷汗直流。发了疯一样嘶吼:“看什么看!不准看!再看把你们眼睛都挖了!!”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能站着,就我只能跪着活,这样屈辱,这样卑劣不堪!凭什么!”
  堂上的人听到宋二河这猝不及防的大吼,纷纷看向他,目光落在他被山石砸断的腿上,眼里忍不住流出一丝惊诧。
  宋二河呼吸更急促,就是这个眼神,又是这个眼神!
  这么多年他一直躺在床上,他真是受够了这样发疯的日子,他要报仇!报仇!
  但可笑的是,他连找谁报仇都不知道。
  他只能将仇恨放在害他成了瘫子的大山上。
  但大山是死的,怎么才能报仇呢?
  于是他撺掇王兰,让王兰给宋家二房的人洗脑,去烧山!
  再加上最近家里人对大房那边的粮食眼红不已,宋二河将二者联系在一起,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绝顶完美的计策!
  至于计划败露之后,整个二房的人怎么办?
  那关他什么事,他在当年被砸断腿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宋二河疯疯癫癫将所有都说了出来,末了猛得喷出一口血。
  “二河…”冯翠花终究还是忍不住上前,扶住他。
  却被宋二河一手甩开。
  艰难抬起一根手指,将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点了一遍,“你,你,你…还有你!你们!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一双会走路的腿么,哈哈哈哈,还不是被我耍的团团转…”
  陈舟沉声下令:“来人啊,宋家二房的人都参与了这一次的烧山,抓进大牢,等候发落!”
  “且慢!”一声浑厚的声音传来。
  众人抬头往外看去,就见一个穿着官袍的老者,身旁还跟着宋三源和钱姐儿。
  第23章 “别给脸不要脸。”……
  陈舟看到来者,眉头微蹙,皮笑肉不笑道:“什么风把张县丞给吹来了。”
  张县丞拱手,微笑道:“陈知县。”
  冯翠花一眼就看到宋三源,抹着泪大喊:“儿啊,你终于来了…”
  宋三源看到自家人都被五花大绑捆着,向陈舟作揖:“陈知县,不知宋某家人犯了何事,要被这样绑来衙门问罪。”
  还不等陈舟说话,里正开口了:“你们家勾结地痞,串通一气要去偷别人家的粮食,为此不惜放火烧山,人证物证俱在!”
  宋三源站直了身,严肃道:“敢问这人证物证在何处?”
  陈舟定定看了他一眼,抬手示意护卫将昨日绑回来的几个贼给带出来。
  几个壮汉被扔在蛇鼠虫蚁频繁的大牢中折磨了一夜,如今两眼猩红被拖出来,看到宋家二房的人,恨不得扑上去将人给撕碎了。
  陈舟看着几人:“你们说,二房的人怂恿你们去偷粮食,还带头去放火,此事可是真?”
  护卫将几个人嘴上的破布扯开,几人得了空闲,大口呼吸,张嘴就骂:“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放的火!”
  “知县大人,我们真的知错了,我们千不该万不该起了去偷粮的心思,就是他们那群人怂恿的,不然就算是给我们几个脑袋也是万万不敢的啊!”
  冯翠花三角眼气得吊起:“蝙蝠上绑鸡毛,就忘了自个是什么鸟了。你们出门问问看,自个做的那些祸害乡里的事还少吗,要是一件件都扣在旁人头上,那旁人还要不要活了!”
  阿杰气红了眼:“你们也不好不到哪去!这么会演戏,不去戏班子当戏子真是埋没了你们这一家的绝活!”
  两拨人互相嚎叫哭喊,都说自个是无辜的,陈舟一拍惊堂木,‘梆’的一声让所有人都止住了嘴。
  陈舟眉目肃然:“里正,你说。”
  里正得了眼神,拿出一方汗巾,正色厉声:
  “这是物证,在山脚附近找到的,稻香村的人指认说,这东西是钱小芬的。”
  “还有人作证,说昨日只看到了冯翠花几个人在挖野菜,并没有看到钱小芬。也就是说钱小芬有足够的时间去放火。”
  里正又看向二房的人,愠怒开口:“证据确凿。”
  场面一时间安静无比。
  冯翠花紧紧抿着唇,钱小芬哪里被这样厉声质问过,害怕得眼神飘忽,不敢抬头。
  “呵。”
  一声冷笑打碎了凝固的空气。
  张县丞背着手走了几步,“这些都不过是一面之词罢了,哪里称得算是罪证。”
  他一双浑浊的老眼看向陈舟,忽地笑出声来,“年轻人啊,还是不要太急躁。”
  “就拿这几个地痞流氓来说,这几个人说话可有哪句是过了脑子的?万一他们是自己想要去偷窃,事情败露之后甩锅到旁人身上呢。”
  说着他又笑着转头看向里正,“还有那一方帕子,这东西也能成为罪证,更可笑了。”
  “这些天我也听说了,不少村民为了生计,去山上采山货的,有没有可能是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掉了,或者是被风吹到了那一处,这怎么能成为罪证呢?”
  里正反驳:“昨日灭火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一方汗巾子,后来火总是起起灭灭,我还奇怪着,今天才发现这一方帕子。说明是有人趁着火灭了之后,又再次去引火,才会造成火势一直下不去。”
  “而这个,是后面再次去引火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
  里正越说越气,他忙前忙后的,两天没合眼,这放火的人,他势必要揪出来!
  “而且钱小芬并没有一直在挖野菜,这段时间,完全可以去引燃山火。”
  众人的目光又移到钱小芬身上,钱小芬本就神情紧张,这会直接腿一软,跪倒在地。
  王兰眼疾手快拉住她。
  张县丞又道:“谁人不能有个三急,这点时间,能说明什么,谁规定了一家子必须凑在一处采山货?”
  他冷淡的目光看向钱小芬,“你说对吧?”
  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总能激发潜力,比如此刻,钱小芬连滚带爬道:
  “是!是!当时民妇并没有和其他人在一处摘野菜。对…对了!民妇当时带着女儿在挖野芋头。”
  说着,钱小芬慌忙将钱姐儿拉到身前,没人看见的地方,颤抖的手紧紧拧住钱姐儿的手臂:“钱姐儿,昨天是不是一直和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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