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就是故意的!”
  宋二河一把将女人瘦弱的身子甩在地上,居高临下道:“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除了我,除了老宋家,哪也去不了!”
  宋二河的目光落在王兰的腿上,他突然笑起来,嘶哑的声音像是多年没有运转过的破旧风箱,“你们不就是仗着自己还有腿,能走路吗!不就是有腿吗!我今天就让你尝一尝,没有腿是什么滋味!”
  说着,宋二河疯了一般四处寻找东西,将床上、床头、还有一旁的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扫在了地面上,终于摸到了一把刀。
  他举起刀,阴沉沉笑起来。
  “给我住手!”冯翠花站在门口,拧着眉快速上前,将宋二河手中的刀给夺了过去。
  冯翠花沉了脸,“二河,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宋二河猩红着眼,“我想要做什么!?你应该问他们想要做什么!”
  冯翠花看他这样子,也狠不下心,软了声道:“没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二河。”
  “不管怎么样,王兰这些年辛辛苦苦照顾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宋二河大口喘气,理智渐渐回笼,重新躺回了床上。
  “你怎么来了…”
  冯翠花:“我怎么来了,要是我不来,我还不知道王兰竟然被欺负成这样!”
  “咱们家虽然穷了些,但也会想法子给你治腿,王兰这些年做的我都看在眼里,她没做错什么。”
  冯翠花沉了声:“二河,给人道歉!”
  宋二河沉默,良久才转过头,脖子转动的咔咔声诡异清脆,他冷静盯着冯翠花:“娘,不过是一个贱蹄子,要我道歉?”
  冯翠花意外看向宋二河,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贱蹄子?二河,当年可是你又跪又求的,将王兰娶进门,你忘了?”
  王兰听到这些陈年往事,手指不经意缩了缩。
  宋二河死气沉沉的眼眶中没有丝毫波澜,“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冯翠花也气,她一辈子掐尖要强,但也有底线,将王兰从拉起来,“走,以后二河的药,送进来就行了,其余的事,他自个解决!”
  宋二河在背后拍桌大喊:“王兰,你敢走,你给我回来!”
  *
  宝姐儿从药碗被打翻,屋内传来娘亲的痛呼声之后,硬着头皮第一次去找了冯翠花,又哭又求,让冯翠花去看看。
  起初冯翠花不信,狠狠骂了一顿之后,还是起身往宋二河的屋子去了。
  宝姐儿站在清冷的月光下,听着屋内传
  来王兰被打的声音,只觉得心底有一股滔天的情绪,叫嚣着要将这群人撕碎。
  她的目光移到一旁杂乱的脚印上,这是今日那个大官员带来的那群人留下的。
  脑中闪过很多个画面,包括大官员说,她的新名字叫宝姐儿;还有娘亲说,她本就应该像珠宝一样闪亮地活着,而不是叫招娣。
  宝姐儿捏紧拳头,去了后院。一家人的衣服都晾晒在后院,如今缺水,衣服都是穿到脏得不能再脏才洗。
  夜间天凉,一天干活回来,换下来的衣物就晾在后院,散散味。
  宝姐儿快速往晾衣服的地方跑去,伸手往钱小芬的衣袋里掏,摸到一个丝滑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条粉色的汗巾子。
  宝姐儿眸光微闪,这条汗巾子钱小芬喜欢得很,时常出门炫耀,稻香村大多数人都知道钱小芬有这么一条汗巾子。
  宝姐儿往怀里一塞。夜深人静,也没人注意到一道小小的身影打开了院子的门,悄悄溜了出去。
  宝姐儿在大路上狂奔着,她从来没有晚上出门过,虽然这条路白日里走过无数次,但此刻还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村子里的狗三三两两叫着,时不时大吼几声,混合着宝姐儿重重的心跳,她认出去往村尾的路,快速跑去。
  月光冷冷清清,照在她瘦小的身躯上,不知名的虫子叫声时响。
  她终于跑到了山脚处,漫天的大火早已经熄灭,月光下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烧焦物,踩上去嘎吱作响。
  宝姐儿第一次这样直观地看到稻香村背靠的这座山,如此巍峨,这样高大。
  她找了一个不算隐密的地方,将钱小芬的汗巾子给藏了进去。
  确保有心人花上一段时间能找到,又保证不是非常显眼。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了家。
  宝姐儿小心翼翼打开院子的门,冷不丁被站在门后的身影给吓了一跳,“娘…”
  王兰抱住她,“娘的宝姐儿…”
  宝姐儿拍拍她的背,“娘,天色不早了,睡觉去吧。”
  王兰只是紧紧抱住她,两个苦命的人,相互依偎着抱在一起。
  *
  第二天。
  整个宋家二房早已经在冯翠花的叫骂声中形成了早起的习惯。一家子正打算出门继续囤山货,就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冯翠花伸着脖子往外看去,听到里正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把门拍得震天响:“宋长建!冯翠花!赶紧开门!”
  宋长建听到里正喊他的声音,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这这……这才一晚上,里正怎么的找来了。”
  冯翠花看他那窝窝囊囊的样子就来气,踹了他一脚,“慌什么慌,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就算是里正来了又怎么样,没有证据,他还能强行闯进来抓人不成!”
  宝姐儿紧紧攥着衣角,看着冯翠花出屋去,将院门打开,“里正老爷,大清早的,怎有空来咱们家了…”
  里正不跟她多废话,一大群人就涌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不少稻香村的村民。
  王大花抬手指着钱小芬:“里正老爷,那汗巾子就是钱小芬的!”
  里正目光沉沉锁定钱小芬,“来人啊,将钱小芬给我捆了!”
  冯翠花赶忙将人拦住:“哎哎哎!!干嘛呢大早上就要来捆人!我家媳妇这是犯了什么事了?”
  里正冷哼一声,“犯什么事了?犯了什么事你们自个心里头清楚!”
  里正拿出一条粉色的汗巾子,“这个物件,是在昨日着火点附近找到的,要不是有人眼尖,还不一定找得到!”
  宋家二房的人看到那条汗巾子,如被人打开了天灵盖倒下来一盆冰水,浑身上下透心凉。
  冯翠花愤恨瞪了钱小芬好几眼,这个来讨债的贱蹄子,昨日她就已经提点过,不要留下什么把柄,偏生今日就让人捏住了这样大的一个证据,还被找上家门来了!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钱小芬更是在里正拿出那条汗巾子的时候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慌张掏遍全身的口袋,也没有找到那条熟悉的汗巾子,迎着众人或鄙夷、或憎恶、或愤恨的眼神,钱小芬跪倒在地,大哭起来:
  “真是冤枉啊,我们平日里就靠着大山讨两口饭吃,怎么会放火烧山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冤枉啊里正老爷!”
  里正不听她这哭闹,昨日宋家大房那边还差点闹出人命,当场抓了贼人之后,都说是二房指使的,如今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可以辩驳。
  里正一甩袖子,“是不是冤枉,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县太爷了,到时候自有分说!”
  已经去通知县太爷了?
  宋家二房心里一紧,昨日就因为没有证据,县太爷也奈何不了他们,今日若是那些汉子咬定了是他们,再加上这些这些证据,那岂不是……
  冯翠花不敢想下去,这放火烧山的罪名,她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
  就算他们运气好,没有判太重,这放火烧山和与贼人串通偷粮食的罪名坐稳,今后他们这一家子也难以在稻香村立足了。
  冯翠花捏紧拳头,“什么大事非得劳烦县太爷啊,咱们现在将事说清楚了就成。”
  她脚下生风来到钱小芬前面,戳着她的额头,“你个死性不改的小贱人,汗巾子这样的物件也能随意遗弃在外头,幸好是里正老爷捡到的,要是换做别的男人,看你怎么哭去!现在里正老爷给咱们还回来了,不赶快和里正道谢!”
  钱小芬一骨碌爬起来,脑子转的比谁都快,当即拜谢道:“里正老爷,看我这丢三落四的毛病,真是感谢了…”
  里正看他们这一大家子演的这一出好戏,真真要被气笑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们竟还把我们当傻子一样耍!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咱们不留情面了!”
  “来人啊,将宋家二房所有人捆了,我要亲自送到衙门去!”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听到声音就要上前,冯翠花大叫起来:“干什么!你们想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绑人!”
  “给我放开!放开!”
  就算宋家二房再怎么闹,还是逃脱不了被捆了结局,就连躺在床上的宋二河也不能幸免,一并带去衙门里头。
  *
  路上,冯翠花眼珠子一直在观察着,一边偷偷给身量小的钱姐儿解绑。到了福满镇附近,冯翠花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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