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到了车上,桑也一言不发,仿佛只是承担施害者应该负有的责任,此外别无关系。
  相召南不关心自己的腺体伤,反而全程看着桑也的侧脸,神情专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欣赏什么世间美景。
  桑也被盯得心神不宁,“怎么回事?”
  相召南立马道:
  “你走了之后没多久就有一个流浪汉alpha冲过来抢我的手机和钱包。”
  “我腺体受了伤,左手没力,只能让他把钱包抢走了。但好在他抢了钱包之后,没有再折返回来抢手机,我才能打车到成安来找你。”
  相召南说话时声音低哑,在狭窄的车内显得闷闷的,还有些可怜。
  桑也却不领情。
  “没用的东西。”
  相召南一愣,随后点头承认了。
  桑也本想把人带到医院就丢下不管,结果m国医疗服务实在拥挤,得知他们的需求只是换个纱布、上点止痛药后,护士竟然把他们领到房间,让他们自己换。
  相召南自己肯定换不了,那就只能让桑也动手。
  桑也下手毫不留情,面前沾着止痛药就往伤口上戳,相召南不知道是真疼还是假疼,时不时发出“嘶”的一声。
  两道剪刀造成的伤口尚未愈合,翻起来的肉已经变白,充满神经的腺体把上药的疼痛放大了无数倍。
  “你属蛇?嘶个不停。”
  相召南“哦”一声,没再发出噪音。
  结果桑也上好药,转到他身前的台面取出纱布,转身一看相召南的下唇已经被他咬出印子,唇色泛白。
  桑也心中蓦地一抽。
  但他很快抑制住翻涌的情绪,转到相召南身后用纱布把伤口包扎起来。
  因为伤口的后颈处的腺体,包扎纱布时他不得不来回转,相召南那张因为疼痛而变得惨白的脸也不停地浮现在他眼前。
  最后,他站在相召南面前,给绕好的纱布打结。
  不知为何,见到相召南痛楚而隐忍的神情,桑也内心止不住地烦躁。
  于是他一抬手,纱布便紧紧牵扯着伤口。
  相召南整个上半身一颤,张了张嘴,喉头迅速上下一滚,似乎马上就要痛哼出声,但被他吞了回去。
  “是不是觉得还是有个离不开你病在我身上好,这样,你也不用被我如此残忍对待。”
  桑也转身,在台面上收拾用过的道具,剩余的纱布,沾着药的棉签,和擦拭药水的纸巾。
  他身后,相召南的声音迟迟响起。
  “不,我不想再看见你的痛苦和狼狈。”
  “你剜除腺体的时候,比我现在痛得多,难受得多,这是我欠你的。”
  相召南定定地看着桑也的背影,似乎看见桑也高挑瘦削的背影有零点几秒的停顿。
  那一瞬间的停顿,仿佛奖赏,让相召南心脏恢复了跳动,迅猛而有力。
  但又不甚明晰,恍惚间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桑也把手上的医疗废物悉数丢尽垃圾桶,哗啦啦的落地声遮盖住了相召南喃言:“桑也,其实你也……”
  会心疼的吧。
  他说得小声,生怕被人听见再次用冰冷的话语戳破他的幻想。
  桑也似乎真的没有听见。
  带着相召南从医院离开,去了跨国银行办了挂失。
  出了银行,桑也便打算分道扬镳。
  结果相召南跟甩不掉的狗一样,拉着他的手腕说:
  “我没有身份证,今晚住不了酒店。”
  “那就买机票回国。”
  “可是我易感期还没有结束,你知道的,我现在腺体受伤,没办法打抑制剂……”
  桑也实在受不了他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高贵的霸总路数不起作用改行演可怜受害者了是吧?!
  他个子高大,露出那样的委屈神情,引来路人投以审视的目光,好像自己真的是某些仗着易感期欺负人的恶劣omega。
  “我没有腺体,你缠着我也没用。”
  却见相召南登时眼前一亮,焦急道:“有用的,你让我抱一会,比什么抑制剂都有用……”
  桑也忍无可忍,却又没办法,只能忍着恶心把人领回了自己先前在m国的住所。
  房子依旧是那套房子,只不过当初是租赁,后来被他买下。
  他特意放慢了脚步,让相召南走在前面,看着他驾轻就熟找到地方,不自觉攥紧了拳。
  很难以形容的感受。
  他竟然真的跟踪了自己三年。
  这句话背后的情绪,像沙里掺了糖,又搅和到盐里面,让人分辨不清。
  对自己被暗中窥伺三年的后怕,对信赖的人出卖自己的愤怒,对相召南默默关注他三年的难以置信,对一向孤行的人居然真的听话没有来打扰他的怀疑,对过去自己渴求的爱惜在事后不要钱一般倾泻而来的酸涩……
  让他一时间难以对这件事做出评价。
  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把人带回家后,桑也就钻进书房,和不同的人打电话,询问他们手中能用的人脉,想给成安找一条出路。
  最终一无所获。
  凌晨一点半,相召南敲响了书房门。
  不睡觉,干什么呢。
  桑也回头看向他。
  “腺体痛,睡不着。能不能……”
  “你还要工作吗。那我不打扰你好了。”说完自己就要退出书房。
  桑也揉了揉眉心,的确困怠不已。在飞机上就没有好好休息,又熬了夜,已经有些打不起精神。
  算了。
  他起身到客厅,站着不动。
  意思是让相召南要抱赶紧抱,抱完滚去客房睡觉。
  结果相召南说:“你去睡觉吧,我在床边看着你就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熬太晚脑子不清醒,桑也竟然真的答应了。
  ——事后他也怀疑自己脑子抽了。
  等他躺上床,果然看见相召南顿在床边。
  偌大一个alpha,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蹲在饭店前面嗅动鼻翼偷闻传出来的饭香。
  桑也背过身去,不看他。
  窗户没有拉严实,月光明晃晃刺眼。
  桑也坐起来,缓了十几秒钟,正要起身把窗帘拉上。
  被相召南捷足先登。
  拉上窗帘后,相召南又蹲回原来的位置。
  桑也叹了一口气,“算了,上来吧。”
  搞得好像他在虐待病号。
  而这个病号的伤口还正是他一手造成的。
  相召南得令,立马爬上床来,似乎没有丝毫动手动脚的想法,板正地躺在床的另一侧。
  夜里降温极多,稍微露出一点胳膊就能让人直打哆嗦。
  不知过去多久,桑也仍是清醒着。
  他习惯了侧睡,又恰巧喜欢右躺着,所以不管是向左躺着,还是平躺着,都让他难以入睡。
  最后,他见相召南呼吸平稳,应该是已经入睡,才翻身面向他,棕色的双目扫视了一眼那张俊朗的脸。
  轻声道:“相召南。”
  “我恨你。”
  凌晨四点。
  桑也熟睡。
  手臂露在床被外面。
  相召南给他盖好被子,把人拢进怀里。
  “恨我吧,恨我吧,别不理我。”
  “我爱你就好。”
  腺体源源不断传来的疼痛和易感期对omega的渴望都可以被治愈。
  第61章
  桑也醒来时, 周遭一片静默。他掀开被子起床,在房子里简单绕了一圈,并没有见到相召南。
  甚至连浴室都检查了。
  但是在餐桌上发现了一份早餐, 一个对半切的三明治, 夹着培根和生菜叶, 还有一杯牛奶, 盖着盖子。
  桑也的目光落在餐碟下面压着的一张纸条。
  他抽出来,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和几个大字:
  【如果你想联系我。】
  以及一行小字:
  【牛奶冷的了的话记得加热。】
  桑也把纸条丢在一边, 坐下来,随意靠在椅背上, 拿起三明治嚼起来。
  吃了一半, 有点噎,又喝了口牛奶, 但是他偷懒, 没热牛奶,冰冰凉的液体从口腔滑过喉咙进入他的胃,激得他连指尖都一抖。
  勉强再吃了几口, 他把剩下的早餐倒掉,准备回书房继续联系人。
  路过餐桌, 顿了顿。
  桑也捡起被他丢开的纸条, 指尖在字迹上摩梭了几下, 最后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在哪。】
  几乎是秒回, 相召南发来一个定位, 附言:
  【和乔斯谈话。】
  【你来吗?】
  乔斯……?
  圣劳伦斯的州长?
  他们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
  桑也心里不解,但知道这绝对是个好机会,回复:
  【嗯。】
  随后放下手机, 五分钟洗漱,换衣,抓了下头发,便出门了。
  定位的地点离桑也的住所并不远,他驱车不到十五分钟便抵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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