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一刻他清楚地明白,虽然腺体忘记了,但心还记得。他离开相召南,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失望了。
  要忘掉一个人,忘掉对他的感情,绝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实现的。
  他无比庆幸。
  还好出国了。
  还好,有距离。
  ……
  那天之后桑也又和林肯见了一面。
  他本以为那天的谈话被相召南打搅之后,因为目睹了他混乱的家事,林肯会对他有所意见而不再与他联系,不料第二天就收到了讯息。
  再见面的时候,林肯问他有没有意向去读个mba,尽管都说在大学里学不到真本事,但他年龄合适,去里面结交些朋友也不错。
  桑也委婉表示自己要打理的公司太多,可能抽不出时间。
  他没想到林肯居然会像家里长辈一样给他提出这些建议,但联想到林肯那个意外去世的儿子,也就不感到意外了。
  得了他的回复之后,林肯说:“你要是不介意,我闲来无事倒也能给你们年轻人一些建议,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换来一句老师?”
  桑也讶异地微微张唇,立马应道:“老师。”
  以林肯在m国的地位和他过往的商业手段,这交换稳赚不赔。
  林肯立马笑着说:
  “我儿子以前也爱赛车,我劝他回来学学管理公司,他偏不,说以后,以后。”缓缓道来的话语为他斑驳的头发披上了白霜。
  桑也有些动容。
  “你到m国来,带上以前的画作了吗?如果带了,这时候就可以联系营销公司,着手宣传了。”
  桑也回想了一下,他的画大部分都在华润湾的画室里,做完手术后,他叫凌星帮他收拾了东西放到桑家别墅,因为时间仓促,他没有回去清点,但想来问题不大。
  和林肯告别后,他给桑家别墅园区的物业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帮忙上门找一下油画。
  物业答应得很爽快,只不过半小时后却回电,告诉他别墅里没找着他说的油画。
  桑也跟他们说了谢谢,心里摸不准情况,转而给凌星打电话。
  “凌星,你帮我收东西的时候收到油画了吗我家那边物业说家里没见着,是放在别的地方了吗?”
  凌星啊了一声,用动画片里的搞怪声音说话。
  “油画?什么油画?在哪啊?”
  桑也拿着手机呆住了。
  凌星没给他油画收走啊?
  那……岂不是还在华润湾?
  “在,华润湾的画室里。”
  “还有画室呢?当时那阿姨只跟我说相召南有个书房不让进,也没跟我说哪里还有个画室啊。”
  “哦对了我跟你讲,相召南那个书房里有一副你的照片!现在你已经出国了,我也不怕你回心转意,告诉你也没事。”
  “……我的照片?”
  “对!我看了下,应该是你第一年参加锦标赛的照片,不知道他从哪找到的。”
  桑也靠在窗边,沉默良久。
  “哇,你不会还想着他吧?早知道不跟你说了。”
  “没。阿姨不是说相召南不让进么,你怎么看见的。”桑也转移话题,调侃桑也。
  “他说不让进我就不进啊?他多大脸啊,我就进,欸,我就进。”
  电话那边似乎还有个人,说了句“傻子”,被丢下手机的凌星暴打了几下。等凌星再拿回手机,他“欸嘿”了一声。
  “你怎么突然想起你的油画了?有什么事吗?有事你只管说,毕竟当时是我漏掉了。”
  “我……”桑也纠结,如果要凌星帮他去取油画,必然会被凌星看见他某些难以启齿的画作,当初只想着要和相召南划清关系拿走自己的东西,反而忽略了这点,现在想起来了,心里压力有些大。
  “我这边可能需要早些年画的一些画,如果你有空的话,能帮我去取一下吗?”
  凌星答应了。
  “看我勇创华润湾,区区相召南,我会怕他吗?”
  “不过,有人给我开门吗?他不会记仇得直接把我关在外面吧。”
  桑也想了下,他不觉得相召南是这样斤斤计较小气吧啦的人,但如果是昨天那种情况——其实也说不定。
  “0729,如果密码没改的话。”
  ……
  因为公司的事情还很繁忙,相召南当天就赶飞机回了c国。
  他原本的计划是带着桑也一起回国……
  结果最后急着回来忙业务的相召南也并没有在公司待多久。
  桑也那副态度,他根本没办法聚精会神地工作。
  只能回到华润湾,休息一二。
  然而,他刚一推开门,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桑氏出事之后相召南第二次回家,之前因为忙碌一直在办公室后的小房间留宿。
  他看着屋内空空荡荡的陈设,长眸不可置信地收缩。
  结婚后这套房子大多数时间都是桑也在住,他一点点看着这套房子染上桑也的气息,随手放置的小说,没吃完的零食,和前一天脱下的衣服。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按耐住性子,提步迈进桑也的卧室,推开门,果然也一干二净!
  他推开衣柜,衣服都没了,又拉开床头柜抽屉,同样一无所有。
  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只剩下床上雪白的被子。
  他忘了是什么时候桑也的房间变得和他一样,一片寂白。
  相召南的额角突然阵痛,他揉了揉眉心,隐约记起好像是有一次情热期桑也出了血,红色点缀在草绿色的床单上,刺眼,花哨,像繁盛的花园。
  他说了句碍眼。
  似乎从那之后,桑也的房间就再也看不见花花绿绿的色彩了。
  那时候桑也还把他的话奉为圭臬。
  而现在,桑也竟然真的打定主意要和他离婚!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在过去四年,桑也从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那么听话,就算被他晾在家里十天半月也只是嘟嘟囔囔一会,像一只乖巧的猫咪。
  做尽了相召南所不齿的行径。
  而现在,猫咪离家出走了。
  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相召南第一回感到慌张。
  眼前的空荡深深刺痛了他,他逃离现场,庞大的身躯竟有些摇晃。
  他躲进了书房。
  这里没有桑也的气息,这里是桑也不曾踏足的禁地。
  也只有这里,还维持原样。
  第29章
  他双目缀上红色, 连带着视物都不甚清晰。
  桌上有一个相框。
  倒扣着。
  相召南骤然睁大了双目,深黑色的双眸被惊惧和愤怒填满,是谁触碰了它?是谁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迅速而用力地伸手拿起相框, 拿起之后动作又变得轻柔, 像捧着世间珍宝那样, 小心翼翼。
  相片上的桑也意气风发, 贴身的赛车服勾勒出青稚苗条的身躯,像草地里嫩芽, 青涩而富有生命力。
  急速的冲刺使得偷拍的相片模糊, 却又平添了风的质感,自由而灿烂。
  相召南轻轻擦拭了一下相框, 忽地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
  有人来了。
  阿姨在家休息。
  那么, 是谁来了?
  相召南站起身来,动作太过剧烈以至于桌角挤压着地毯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这套房子只有桑也和阿姨会来, 不可能是阿姨, 那就只能是桑也了。
  相召南拧紧的眉终于得到了片刻舒展。果然,桑也放不下他。
  很难说清他现在的感受,他厌恶桑也整日纠缠, 毫无尊严地把自己和他捆绑在一起,一到情热期就像卑劣的狗一样求欢。
  可如果桑也走了, 他又控制不住地横生占有欲。
  他把相框放置好, 离开书房, 小心关上书房的房门。
  然而站在客厅的人并不是桑也, 而是凌星。
  相召南原本舒展的眉重新聚拢, 无端的期待落空,加上一想到就是这个人劝说桑也做出离婚这种不可理喻的行为,就没什么好脸色。
  “你怎么进来的。”
  凌星似乎被他吓了一跳, “我去死人脸怎么在这。”
  死人脸?
  说的是他?
  相召南不可遏制地腾升一种想法:就是这个嘴里没好话的人带坏了桑也,不然桑也怎么可能赌气和他离婚?
  凌星也反应过来自己口上没把门的当着人说了坏话,连忙打哈哈:“耶耶叫我来帮他那东西,上次拿漏了。”
  “拿什么?上次又是什么?”
  相召南刨根问底,他不知道凌星这次回来要拿什么,但隐约明白“上次”应该指的就是把这套房子变得空荡荡的罪行。
  他心里兀地抽痛了一下。
  桑也竟然连搬离都要假手于人。
  难怪房间里桑也的信息素气息那么薄弱,几不可闻。
  “耶耶在m国那边要用到他之前画的油画,不过你家画室在哪啊?我之前翻遍了这套房子也没看见哪有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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