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可是话都说出去了,他也不能让外面那神祗般的公子久等。
小伙子站在那无措的纠结了一会儿,最后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道:“楼主,有位很好看的位公子说是找您,现在正候在东厢的茶厅里呢。”
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加重了“很好看”这三个字,大概是小伙子心里觉得这是不能忽视的一点。
里面安静半晌,荫娘不耐的声音再次响起:“谁让你放进来的?”
“那些个浪荡子的,难道不知道干咱这行的规矩吗?不见,给老娘打发出去。”
小伙子听声音便知道自家楼主这是发怒了,思量半晌,觉得那公子就算是个神仙,自己吃饭赚钱还是攥在眼前这主儿的手里,于是也只好放弃了。
荫娘听见离开的脚步声,在床上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刚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去,下一秒也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猛一下弹了起来,大声道:“等等——”
小伙子出于本能,立马停了下来:“楼主,怎么了?”难道楼主是改变主意了,要见那位公子了?
事实证明有时候男人的第六感也不差,他的确是想对了。
荫娘缓下语气,问道:“那位公子,可还说了些什么?”
小伙子心里奇怪荫娘问的不是姓名,但却也不敢多言,只如实道:“回楼主,那公子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小的,他姓顾。”
“姓顾……”荫娘喃喃了一下,随即面上慵懒之色瞬间褪尽,下一秒便从床上跳了下来。
“你小子怎不早说,速去告诉公子,我立马就来,”荫娘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衣服,末了又接道,“将我珍藏的凤凰毛尖烹了送去,仔细伺候着,切记万不可怠慢了去。”
第106章
谢予灵醒来时, 看见自己身边早已冰凉的床铺,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股子慌乱让他连衣服都没穿戴妥帖,走跑了出去。
严和正在外亲自候着, 看见他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模样,顿时给吓了一跳:“陛下, 您……”
“他人呢?”谢予灵开口便问,“王爷在哪?”
严和连忙应道:“回陛下,王爷他出门去了?”
“他去了何处?”
严和想到暗卫方才传来的线报, 面上一阵犹豫。
谢予灵见他在吞吞吐吐、一副状似难以启齿之态, 心就蹭蹭往下沉。
莫不是……莫不走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将他寻回来, 若是……
“你们这群废物, 朕养你们干什么,连一个人都看不好!”谢予灵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叱骂。
严和看他分分钟就像要崩溃的模样, 一时间更担心了。
陛下他年少登基, 自来隐忍,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都能波澜不惊的应对, 这世上, 也只有一个人能让他这般。
“王爷他……去了浮华楼。”严和底气不足的回道。
谢予灵得到了具体答案,一颗心稍稍放下些许,但他随即便意识到那是个什么场所, 将将放松的神经又绷了起来。
“浮华楼……他去那里做甚么?”
“陛下, 那浮华楼里似乎别有玄机, 守卫甚严,我们的人又怕被王爷察觉,不敢贸然的跟进去, ”严和如实说道,“故而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谢予灵彻底沉默了。
他在原地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最后实在按耐不住,于是吩咐严和备车,亲自去了浮华楼。
开门的还是先前那年轻小伙,只是他这一回却没有放谢予灵进去。
“这位公子,实在抱歉,楼里现下不接客的,还请您开楼了再光临吧。”
谢予灵眼神黯了黯:“不准人进?先前分明有人进了的。”
小伙子被他周身散发的威严气势震的有些骇然,思量对方话里的意思,更是心惊,当下硬着头皮赔笑道:“小的只是个看门打杂的下人,上面的事情哪里懂得,只是楼主吩咐了关楼之后不准人进,公子您可体谅体谅则个,待到天晚了再来吧。”
这人到底是何来历,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他莫非是那顾公子的仇家不成!
看楼主对顾公子的态度,他可不能给公子招什么麻烦啊!不然依着楼主的性子,只怕自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思及此处,拒绝的言辞就更加彻底。
谢予灵气急,藏在云锦广袖下的双手握成了拳,若不是严和拉下,说不定真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老。
顾深他,果然是在里面。
谢予灵这看着小伙计的模样,言语里竟然有种维护之意,莫非顾深还是这风尘之地的常客不成!
脑海里突然窜起摄政王那些早已被尘封的风流事际,谢予灵彻底不淡定了。
“叫赵大人带人过来,直接调令搜楼!”谢予灵定了定神,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这么几个字。
其实心中更多的不是生气,而是慌乱和难受。
毕竟不论发生了什么,他始终无法去责怪那个前尘尽忘的男人。
“陛下,还请三思啊!”严和后退一步,拱手深深作了个揖,“陛下此来东南,本就低调,加上王爷如今身份敏·感,若是让地方官府知道了,一旦传扬出去,只怕要招来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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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予灵最后终于放弃了搜楼的念头,他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浮华楼门口,然后走进了附近的一家酒楼。
从认识顾深之今,他所有的不理智都因这个人而起,也因这个人而灭——为了顾深的安危,他不能也不敢冒这个险。
谢予灵在二楼一视野开阔的临窗处落座,偏头便能看到浮华楼外高悬三尺的牌匾。
朱漆镀色,金字飞舞,彩绸招摇,刺的谢予灵双目猩红。
这一坐就是数个时辰,街上行人渐盛,天上日头越来越高,酒楼里渐渐坐满了来吃饭的客人。
因为严和的打点,他这一块,始终没人靠近。
谢予灵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扇从始至终不曾打开的红木门扉,一双清越的眸子也不知是因为疲累还是怎的,内力爬满了斑驳的血丝。
严和始终静立在一旁,看时间不早,方才开口低声询问了句:“主子,可要在这里用午膳。”此时人多眼杂,他很灵活的改了称呼。
“……不必。”谢予灵说,但一顿之后,又改口道,“算了,你看着办吧,顺便上些酒来。”
“是。”
严和招手叫来了小二。
长伴君侧,对于谢予灵的口味,他自然一清二楚,细致的点好了菜,又舀了一要好酒。
酒楼掌柜是个有眼色的人,先前接待他们时,就知道眼前这主儿不是一般人,是以不敢怠慢,菜也是让镇店的名厨另开炉灶做的。
楼里客人很多,菜却给他们很快送了上来。
严和举筷试吃,然后给谢予灵布菜。
一旁有客人看见这一幕,不由觉得好笑:“这俩人真真奇怪,点了饭菜,怎有奴才先尝的道理!”
另一人倒有些见识:“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你没瞧着那公子通身的气度,定是非富即贵,这是怕饭菜里被人投了毒呢,要死也先死奴才不是。”
先说话那人顿时瞪大了眼,随即就乐了:“要我说,这有身份的人,活的也是不容易啊,我看着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咱哥俩这样,赚点小钱有吃有喝,也不怕人眼红!”
不经意的言谈,倒是说出了至信的真理,寻常百姓家的安平和乐,却是谢予灵一生都求而难得的。
若他不是皇帝,若顾深不是王爷,他们不用经历那些暗杀、那些明争暗斗……顾深不用去打那一场仗,让他们生生死死,分离相思。
他们寻一处远离战火的地方,过安逸的生活,说他茍且贪生也好,说他抛家弃国也罢,他只要那人安然。
只是这一切,都不该是些不切实际的臆想,根本我从实现。
……
谢予灵抬了抬手,让严和将菜碟放下,淡淡吐出一句:“斟酒。”
严和顺从的为谢予灵满了酒,谢予灵抬手接过,杯落酒空。
一连几盏下肚,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酒……严和,你好大的胆子,连朕也敢糊弄了。”
若不是在外面,估计严和就直接跪到地上去了:“主子,大夫说您不能饮酒的,这酒味道是淡些,但好在不伤身子,而且可口味很好呢!”
谢予灵拍了一下桌子,声音里透着寒气:“换了。”
“……是。”
君命不可违,严和心中无奈,却也只能应下。
他不是不明白谢予灵心情不好,此时喝酒,八成是想借酒消愁,可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就算喝的再多,又能解决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呢,还不是徒增伤身罢了。
王爷他好容易回来了,本以为陛下终于守的云开,谁成想,情况反倒有愈发糟糕的趋势。
再上来的,是一坛二十年陈酿的竹叶青,普一开封,那浓醇的酒香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