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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谢予灵一上去,堪堪支撑身体的一口气瞬间分崩离析的泄了个彻底,他脱力的倚靠在冰冷的马车臂上,身上剧痛虽然已经淡了下去,但是一颗心又沉又闷,又忽而空落,就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即将离自己而去一般,难受的让他眼圈泛起了浓重的红色。
  严和又找了两床取暖的被絮过来,小心的在谢予灵身上盖了,严和看他这样子,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哑着嗓子道:“陛下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咱们暂且就在这里歇息,等太医赶上来好给您瞧瞧,您先忍一忍,奴才去将刘太医开的药方熬了来。”
  “等等,”谢予灵抬了抬手,“现下行到何处了?”
  严和想了想:“莫约已过浮安丘陵五里地了。”
  “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到箪州了,”谢予灵一手掀开车帘,这样简单的动作竟也显得吃力,他抬眸看了看天,天际一片灰沉,乌压压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看样子估计又有一场大雪要下来,他抿了抿唇,说道,“继续赶路吧。”
  严和一听他还要走,顿时声音都变了调子:“可是陛下您,您的身子……”
  第57章
  “军情瞬息万变, 东南省府如今也不知情况如何了……”谢予灵本想多说几句,无意间撞上严和担心不已的眼神,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顿了顿,转而道, “入了箪州,再给朕寻几个大夫瞧瞧,你别担心了, 朕会没事的。”
  严和沉默了一下, 终究点了点头:“是, 奴才这就去吩咐。”
  半盏茶后, 队伍再次出发, 谢予灵躺在被严和布置的厚厚的马车里,浑身上下疲倦的提不起半分力气, 但是思绪却愈发清明起来。
  他眼神茫然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缓缓将左手伸入自己的怀中, 摸索半晌, 掏出的却是一块薄薄的锦帕, 他看着那帕子,脑海里就再一次的浮现起顾深当时送这帕子给自己时的情景,那人说过的没一句话, 每一个神态动作, 都清晰的重现在脑海。
  谢予灵犹记得, 顾深那天穿了身浅色的衣袍,松松夸夸的挂在身上,连衣带都不曾系, 大片白皙精装的胸膛坦露在空气中,有细密晶莹的汗珠顺着紧致的肌肤缓缓滑落,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男性魅力。
  记忆里是个荣荣夏日,炎热的人一动就能出满身的汗,可是这一转眼,漫天飞雪下、冷的人整颗心都在颤栗。有道世事无常,时光转瞬即使,而今细细想来,一切似乎都是注定好了的。
  谢予灵紧了紧掌心间触手丝滑的锦帕,一股浓烈的思念排山倒海着侵袭着蔓上脑海。
  他突然想,那个人此刻如果在身边,时间是不是就不会这样难捱,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就不会这样的……无助。
  空洞的时间愈发显得漫长,谢予灵不知是何时睡着的,梦中他尚且年幼,春日里随着母后去大理寺进香,那时正值万物复苏、花妍风暖,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他牵着身旁女子的手,蹦蹦跳跳的拾阶而上,少年一张小脸粉雕玉琢,上面满是灿灿笑意。
  牵着她的女子年轻秀美,一双眼眸顾盼生辉,低头看向小孩时露了个浅浅笑意,弯弯如新月,内里是无尽的温柔怜惜。
  谢予灵心想,自己的母妃,何时对他这样温柔过,然后又想,那孩子此刻一定很是欢喜,可下一秒,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思来想去心中不安,然后在那女子重新抬头之际,他方才愕然的发现,那个被他以为是自己母后的女子,有着一张与他的母后七分相似、却又全然不同的面庞。
  突然一阵惶恐蔓上心头,谢予灵想要张口,画面一转,他站在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边,四周都是身穿黑衣,面无表情的刺客,慌乱中他绊到了一块石头,然后直直的就跌了下去。
  下坠的过程显得那么漫长,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然而身体落地的一瞬间,疼的却只有一处,那疼痛入骨钻心,当谢予灵意识到自己疼痛的部位时,大脑在一瞬间断了弦。
  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孩子……
  然后猛地就醒了过来。
  谢予灵睁开双眼,就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庞。
  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可身下传来的疼痛那么真实,真实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欢喜相思之人就在眼前、还是应该恐惧,恐惧那一股入了心扉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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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深带着天朗营的两万兵马行了一路,最后实在忍耐不住,就对走在自己身后的孟云悠道:“你带着队伍前进,本王先走一步。”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孟云悠饶是心思敏捷,一时也有些反应不及,愣了一下,说道:“王爷乃是此行主将,贸然离队只怕不妥。”
  “什么妥不妥的,只要你安全将这支持军队带到东南去,就没有什么不妥,昨日孟将军可是当着陛下的面夸赞孟公子的,公子可不要让令尊和陛下失望才好。”顾深话说的漫不经心,随即拍了拍座下的黑马,黑小子不高不低的长啸了一声,一抬腿便射了出去。
  方跑出数十米,身后传来嗒嗒的马蹄声,顾深本以为是孟云悠追了上来,不耐的回头去看,却发现是瞿寂山。
  瞿寂山见顾深回头,忙的拔高了声音道:“王爷稍等,容老夫同你一路。”
  顾深收了收缰绳,让黑小子慢下些许,等对方赶上来,说道:“本王这坐骑可是日行千里,瞿大夫能跟的上吗?”
  “王爷别看老夫上了年纪,但骑骑马还是可以的,王爷放心,咱们这就走吧。”瞿寂山如是说着,面上竟显出几分急迫来。
  顾深显然也发现了,他定定审视了对方几秒,说道:“本王怎么觉得,瞿大夫比本王还要心急呢?”
  “可不是,能不急吗,多少年才碰见这么一位,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情才好!”瞿寂山低声喃喃道。
  “你说什么?”顾深疑惑的问。
  “啊?”瞿寂山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忙的补救,“没……没什么,老夫只是在担心南疆的战况。”
  顾深听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就觉得有猫腻,顿时一拉缰绳将马彻底停下来,双眼定定看着瞿寂山:“瞿大夫有事情瞒着本王?”
  瞿寂山一听这语气,心知是没法糊弄过去了,可是他身为一个大夫,不可能在还没看诊之前就妄下定论,想了想,只好斟酌着说道:“若是老夫昨日没看错的话,陛下的情况只怕不容乐观,但更多的老夫却也不敢多说,还要等诊脉之后方能确定。”
  他话说到这中程度,按理说顾深也该适可而止了,可他一听是和谢予灵有关的事情,根本就没法沉住气来,当下便追问:“瞿大夫到底知道些什么?”
  瞿寂山见顾深这般担心,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联想起之前王爷在醉云楼中那段颓废的过往,以及后来皇上前去探望王爷的事情……当今万岁爷若真的是有了,那肚子里的种,不会是……王爷的吧!
  老头子被这个想法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顾深见他站那吹胡子瞪眼的,催促道:“傻愣着作甚?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王。”
  瞿寂山看顾深这一副咄咄逼人、不问出个所以然来誓不罢休的模样,根深蒂固数十年的从医原则都有些动摇了,他微微闭了闭眼,斟酌了一下措辞,隐去自家师弟在其中的作用,将他心中猜测对顾深说了一遍。
  顾深听完之后,也有些傻眼,他千算万算,甚至险些都做好谢予灵身患绝症的心理准备了,可万万没想到瞿大夫竟然告诉他,陛下他不是生了病,而是很可能有了身孕。
  顾深身为一个见识广博的后现代人,还经历过末世那种惊世骇俗的境况,不可能没听说过男人孕子的案例,加之这种事情对方也不可能欺骗于他,是以顾深很快的接受了瞿寂山的话,短暂的空白之后,他慢慢缓过神来,询问道:“你这么急,是不是因为胎儿状态不好?”
  瞿大夫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质疑自己胡说八道之类,反倒问出这么一句来,心中在感慨摄政王果然非同一般之时,说道:“老夫昨日观陛下气色,只怕是动了胎气,这怀孕之人最忌操劳奔波,如今又气候恶劣,陛下他……”
  顾深听到一半,整张脸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一把打断瞿寂山后面的话:“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瞿寂山面对他毫无保留的指责,一时间哑口无言,他的确是有自己的原则,可若是因为这原则,而害了一条原本无辜的小生命,那他所坚持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老夫惭愧,只是王爷您要责罚也请等一等,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追上皇上啊!”
  顾深一听这话,也不多说了,调转马头便朝前路疾驰而去。
  别看瞿寂山平日里看着一副文弱老学究的模样,但他混迹江湖多年,其实功夫并不输人,跟着顾深快马加鞭赶了一路,却还显得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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