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钱得利叹了一口气:“风水上管这叫‘陷龙沼’,您难道忘了甘掌柜之前算得那一卦?非地动山摇而不可入,想来,此卦与这陷龙沼应当是对应的,因为迄今为止,鄙人还没听说过这种风水局有何破解的方法。”
我低头想了一会儿,心中难免不去怀疑起钱得利的初衷,这人跟我们到现在,兜兜转转其实还是为了来内蒙,他见识很广,但他一边说着想去见见世面挖宝贝,另一边却又不想让我去做冒险的事,难免让人起疑,但他无功无过,我又实在没什么理由去戳破他。
还有这陷龙沼,这件事我也听我外公偶尔提起过,当年叶玉竹和甘昭确实是无功而返,只要是搭了人进去的都是元气大伤,具体死了多少人无法估计,以至于回来之后休养生息了很长时间,后来便再无人提及这段惨烈悲壮的往事。
我太爷爷对阴阳风水十分精通,他当年拿着葬骨遗书都没算出这古讷王墓的真实所在,就更别提我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主了,也不知道四哥是怎么打算的。
这偌大的草原河谷,要一一排除那四十八疑冢可不是多么简单,看来这事情急不得,还是要从长计议才好。
我有了主意,就见何瑜掀开帐子朝我跑过来。
“怎么了?”我迎上去。
何瑜只穿了件单衣,此刻他搓搓胳膊,用下巴对我示意了一下一侧的帐子,我还记得之前库巴将路阿爻和路千山领进过那顶帐子休息,看来是有事找我商量。
我拍了他肩膀一巴掌,几步小跑,掀开帐帘,刚伸头差点跟迎面出来的路千山撞个正着,于是他非常鄙夷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撩开帐帘出去了。
我指着出去头也不回的路千山,看向坐着喝砖茶的路阿爻:“他出去干嘛,刚才奶茶喝多了,放水啊?”
路阿爻没回答我,应该是不太想跟我逗乐,我只能收敛起笑容坐到他对面去,自己拿了桌上的茶碗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砖茶喝:“找我有事儿?”
路阿爻点点头:“到了这里,结合之前的事,我有一些推测。”
他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凌晨了,照以前路大师的作息习惯,他现在应该早就钻进睡袋睡觉了,而不是在这里拽着我聊这些长篇大论的。
我打了个哈欠说:“今天很晚了,要不咱明天再聊?”
话音未落,路阿爻突然按住了我的手腕,这么大动作吓了我一跳,心说大哥你不至于吧。
那眼神好像只要我走了下一刻他就要拿鞭子勒死我,于是我只能点头,并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推测出什么重要的事。
路阿爻放下手里的茶,语气依旧平淡:“我推测到,那些外国人、你的四哥乃至整个五师,跨越多地,辗转于各个墓穴,他们到此可能都在找寻一样东西。”
我瞬间来了兴趣,问他:“他们不是根据九环玉匣上的指引才一路来到这儿的吗?”
路阿爻摇摇头:“据我所知,不是。”
“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一种叫做乌太岁的草药吗?”他说。
我艰难回忆了一下:“好像有这么回事儿,何瑜当时还说这乌太岁是什么后土的心脏,能解毒是吧?怎么了,难道我四哥他们最开始其实是奔着这玩意儿来的?”
路阿爻微微点头。
“但那好像也不对啊,照你们的说法,乌太岁只是一味草药,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吧?”我问。
路阿爻看了我一眼:“看来你对乌太岁确实一无所知。”
“世人通常以为乌太岁是一种普通的草药,模样如灵芝,生长于雪山之上,但我曾去过一趟湘西,在洞葬无名墓中的一本经书上,我发现了另一种有关于乌太岁的记载,与何瑜之前所说的内容大相径庭,所以我怀疑,这种太岁才是陈肆他们要寻找的,死而复生之药。”
我没说话,继续听他说下去。
“根据我的调查,传说中在湘西地区曾经出现过一支部落,这支部落名叫“氏”,氏族在湘西一带繁衍生息,部落很快壮大起来,氏族的首领就在深山中自立为王,相传氏族人有通天之术,仙人曾受其死而复生的秘法,于是氏族常匿于地底,以奴隶血炼制丹药,以至尸山血海,最后尸毒爆发,三世而亡。”
“但传说中氏族最后一代首领,确实凝炼出了一味死而复生之药,名为后土血,又称乌太岁,这位女首领也因此得名,因她残暴凶厉,又因为‘氏’通‘尸’,所以后人称其为尸国女王。”
路阿爻顿了顿才继续说:“然而尸国女王身死后,却没能用上后土血,这后土血至此便下落不明,传说秦始皇也曾派人四处寻找过后土血的下落,可仍旧一无所获。”
“直到陈肆上次在车上提到古讷国,又说了那外乡人的怪事,最后到了内蒙我才能够推测,传说中的后土血多半是落到古讷王的手中了,而你四哥大概率也是冲着这古讷王的后土血而来。”
第226章 详谈
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觉得路阿爻这样推断必定有他的一番道理,便说:“这样说来,九环玉匣可以指引到内蒙的古讷王墓,而四哥他们的最终目标也是后土血,那么这九环玉匣会不会和传说中的尸国之间具备什么关联?”
“应该是有的,但从目前来说,我还没有什么头绪。”路阿爻平静地回答道。
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起来,如果让我们搞清了前因后果,就证明我们离真正的谜底又更近了一步,不过这么一来,放置田笑尸体在黑箱子里的凶手的可能性就不止一个了。
因为如果这次内蒙的二十支队伍都是冲着这么一个目标而来,那么他们互相必定都构成了竞争关系,里面不乏老瓢把子和杀人不眨眼想借此搂一大笔的通缉犯,如果是他们杀了田笑将其塞进黑箱子,这样就完全不奇怪了。
只是,我实在不太明白,四哥找这死而复生之药到底有什么用处,听说这件事涉及到很多不可明说层面的人,他或许是受到指引一步步找来的也未可知。
我腿坐麻了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想起来一个问题,问道:“先不提什么后土血,你为什么突然要跟我说这些,你这里这么多信息,一时半会儿应该也整合不起来吧?”
路阿爻刚要去倒茶喝,听我这么说,拿茶碗的手突然微微一顿,他整天跟我们呆在一起,这段时间有点过分放松了,以至于被我一下子就看出了破绽。
“哦!”我大脑一转,朝四周张望了一眼,路阿爻明显被我搞紧张了,眼神都开始飘忽起来。
听外头没动静,路千山应该还没回来,我就往前凑了凑,一拍大腿,神秘兮兮地说:“我知道了!你非得今儿晚上跟我说这个,是不是又算到那墓的位置了?”
路阿爻听完便抬起头,深呼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我说对了,顿时欢欣雀跃起来,把袖子都撸了起来:“不是我说,老路你是真灵啊,我就知道你肯定有法子,快跟我说说你怎么算的,就还是那几个铜钱搁王八壳里晃一晃,然后就算出来了?你这祖传的手艺能不能教点儿皮毛给我,等我学会了就能去忽悠何瑜了!”
路阿爻继续喝着茶,翻出背包里的一本书放在桌上开始看,他说:“问卜问他人阴宅,是祖训大忌,只是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怕误了事才想尽快告诉你。”
我一听便泄了气了,实在没趣只能拔出腰间的马首刀半靠在几张垫子上摆弄着玩。
路阿爻见我不急不躁,又把书往后翻了一页,来问我:“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我用手撑着头,说:“我还是打算先去找哭林,如果珠日格明天还不打算告知哭林位置所在,只能由我们自己去四周找找了,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千万不能操之过急。”
路阿爻看向我,我知道他要问什么,就继续解释说:“你看,库巴说我们来之前已经有十九支队伍来打听过了,咱们过来的这一路上也没见到有几户人家,这么大的地方,就算是找墓,至少也得请个向导整个补给线什么的,所以先于我们的这十九支队伍,按理说肯定也都会在附近扎营休整,可是咱们过来的时候,你见到过这附近有一支队伍吗?”
“珠日格讲故事的时候我出去探查过了,方圆一公里都没有任何队伍最近行进过的痕迹。”路阿爻说。
我呵呵一笑:“这不就显而易见了,那些队伍要么就是没经验,找到个墓就往里钻被疑冢给吞了,要么就是像我四哥这种有经验的筷子头,特地选了个背风处,地方离咱们不远不近,这样既不会暴露,如果受伤也不至于找不到人来帮忙。”
路阿爻点点头:“看来是我想多了,你已经比之前成长了很多,再过两年,你或许就能接你四哥的活计了。”
“算了吧,就这么自由自在的挺好,小时候我盼着有谁能来管管我,做错个事能被他们哪个训上两句,可自打我外公去世之后,我不管去哪儿都是自己,犯了错是自己,拿了奖也是自己。”我从兜里掏出来一根烟,却没摸到火,索性就放在鼻子下边闻了闻。